刚刚那几名护士说的闲话,正好被他们听到了。 原本这种猎奇的事,谁都忍不住当想嚼嚼舌根。 偏偏商遇城的脸色立马就下来了。 院长立刻知道,恐怕手术室里的那个犯人不是一般人,竟然劳驾商大少亲自带专家赶过来。 其他人走后,手术室外只剩下面色森冷的商遇城和仿佛被抽了灵魂的梁矜上。 梁矜上出来太急,连外套都没穿。 商遇城将她带到怀里的时候,摸到她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他把大衣脱下来包在她身上,正要再度拥紧,却被梁矜上一把推开了。 商遇城深沉冷硬的眉眼微敛,淡静地看着梁矜上。 “商遇城,我爸爸被你们姓商的又弄进抢救室了!” 商遇城语气沉黯,“抱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梁矜上气得发抖,“是商锦康做的对不对?就冲着我这么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也能劳驾堂堂商氏董事长亲自出马,做这些丧德败行的恶心事!我爸爸今天要是出什么事,要么商锦康把我也弄死,不然我跟他拼命!” 梁矜上细瘦的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寡白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通红的,嘶心裂肺的模样,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开场合,是被逼到极点了。 商遇城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一样,想把人搂到怀里疼一疼,可梁矜上看着他的目光,却遮挡不住的恨意。 商遇城无声吐出一口气,说道:“不是商锦康。我们都以为上午的说辞瞒过你爸爸了。但他太敏锐了,根本不信你妈妈是无缘无故地自杀的。” 梁矜上晃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向他坦白了。”商遇城目深如海,满是沉痛,“我不喜欢撒谎。我没想到他听了以后,身体会受到这么大影响,抱歉。” “没、想、到?”梁矜上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唇开阖着,声音极低,“我的父母情深意笃,我爸爸蒙冤入狱,我敢说妈妈是他这些年唯一的情感牵挂!商遇城,我不信你这么蠢——你一句没想到,我爸爸可能就要死了!” 孤雁不独活,商遇城一句“没想到”,就把方信鸥往死路上逼了。 梁矜上闭了闭眼,唇边的讥笑灰心丧意,“你也是男人,你就算不知道老婆出轨对男人的打击有多大,也应该体会过,自己的女人被其他人睡了是什么心情吧……” 商遇城伸手捂住她的嘴,面无表情地出言警告,“梁矜上,你可以随意骂我。但是别让我再听到这样自轻自贱的话。” 自轻自贱? 如果现在有什么能“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办法,她完全不惜将自己割得血淋淋。 可是商遇城大概是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意思,捂在她嘴上的手没有松开。 很快,他的手掌上就感受到了一滴液体。 两滴、三滴…… 那些无声的泪只有很轻的重量,却逼得商遇城松了手。 “矜矜……” “商遇城,你放开我吧。”
第232章 匕见 梁矜上这句话说得心灰意冷。 任何人听到,都会怀疑,她的这个“放开”,是不是还有更深层的含义——不止是让商遇城松开她,而是想要分手。 商遇城没有放松力道,反而将她抱了起来。 以梁矜上的这个状态,他一松手,她大概根本站不住。 她被商遇城抱着放到长椅上,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半蹲在梁矜上面前,替她伸手拭泪。 “宝宝,别哭了。你爸爸会好起来,我向你保证。” 那么不爱哭的一个人,商遇城曾经还恶劣地想逼出她的眼泪。 最近,她流了太多的眼泪,都快把人的心脏都浸穿腐蚀了。 梁矜上恹恹地避开他的手。 她在过了最初最激烈的那阵情绪后,整个人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如果这个事故是商锦康造成的,她可以恨、可以拼命,但至少不会这么无力绝望。 现在却是商遇城把她爸爸往死路上推了一把。 她原谅——对不起方信鸥。 不原谅——可商遇城不是故意的,甚至,让他帮忙解释死因,是梁矜上自己求来的。 “商遇城,你走吧,求求你。”梁矜上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也阻止不了鬓发被眼泪打湿,“现在看到你,我只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失败最不孝的女儿。” 商遇城站起身来,沉默许久,给楼旷打了个电话,让他上来。 而后,就真的大步地离开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商遇城没有我往自己的宾利。 而是走向路边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商遇城直接上前,一把拉开驾驶座的门,冷声喝道:“滚下来!” 能给商锦康开车的司机,平日里走出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气场大开的商大少面前,却只能认怂,“四、四少,有话好好说。别跟商董犯浑。” 商锦康安坐在后座,淡淡说了句,“老李,你下去吧。” 商遇城上了驾驶座,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去,劳斯莱斯真如“幻影”一般,霎时消失在司机的视线里。 老李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商遇城长大的,竟不知这位商家青年一代中最优秀的四少,什么时候竟隐隐有了与商锦康相抗衡的威势。 这家五监定点医院建在城郊,商遇城把幻影开上高架桥后,速度一路还在飙升。 商遇城一向稳重自持,鲜少做飙车这么轻狂的事。 但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极限运动,确实是发泄情绪的好办法。 商锦康终于先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阿城,你我二人要是死在同一场车祸里,到了地底下可对不起商家这些年辛苦打江山的列祖列宗。” 商遇城目视前方,在高速行驶中开了口,“三叔多虑了,我不会要你的命。不管你在外面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回到家,你是我敬重的长辈。” 没有商锦康的悉心栽培,就没有今天的商遇城。 可商锦康没有居功,他知道商遇城这句话的重点在前半句——“在外面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 “我今天去找了方信鸥。”商锦康压根就没打算隐瞒,“看在当年的‘交情’上,去探个病而已。谁知道这老东西这么经不住事。” 他说到这里,饶有兴致地问一句,“他死了吗?” 商遇城冷声道:“方信鸥不会死。” “啧,不死也要回牢里待着。”商锦康刻薄道,“活着受罪,不如死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商遇城,“‘老丈人’都快死了,你没有在医院里陪着那女人,还有闲心带我‘兜风’。让我来猜一下……” 商锦康十分犀利地点破他,“别告诉我,你把这事认到自己身上,被那女的给赶出来了?” 商遇城磋了磋后槽牙,没有回话。 “这样也好,那种小门小户的女人,玩够了正好甩了。”商锦康言语之中对梁矜上鄙薄不已,继续刺激商遇城,“乐悠你要是看不上,多的是名流淑女排队等你挑。” 商遇城面无表情地听完,忽然道:“这是在教我像您一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回家当摆设,抛弃心爱的女人。再反过来做尽缺德事,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三叔,恕我直言,这种缺德事做多了,太损阴骘。就算不怕报应在自己身上,您可就商荣那一根独苗病秧子,折了就断子绝孙了。” 商锦康听出他话里明晃晃的威胁之意。 他不怒反笑,连连冷笑过后,指着商遇城厉声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商遇城峻挺冷硬的眉眼与商锦康在后视镜里一撞,双方俱是图穷匕见的坦然。 商遇城重重地踩下了刹车。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后,车子已经停在郊区一片开阔的野地里。 商锦康喘息数下,“真是我培养出来的好侄子!我跟陆柔那时候,你才多大,商遇城,你竟然沉得住气瞒我这么多年!” 商遇城先推开车门下了车,徐徐淡淡道:“所以不想瞒了。你今天去医院,不就是为了试探我吗?” 商锦康也下车,站在他对面。 商锦康今天去医院,压根不是为了去气死方信鸥。 方信鸥这条贱命,在陆柔死后,商锦康就再也没放在眼里了。 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实目的是为了试探商遇城是不是知道,当年陆柔是被他玩弄过后才自杀的。 那句似是而非的“商先生曾经来探视过,后来你父亲就吐血休克了。”正是商锦康下的吩咐。 他就赌商遇城会不会背下这口黑锅。 方信鸥会吐血休克,是因为听“商先生”说了陆柔当年大着肚子跳楼的真相。 这个“商先生”,可以是商遇城,不能是商锦康。 因为当年跳楼的真相,梁矜上“亲口告诉过”商遇城,所以他说给方信鸥听,逻辑上没问题。 但如果商锦康一个“局外人”,都知道陆柔当年的死因——只要梁矜上不是傻子,一定会去探究商锦康跟陆柔是什么关系。 一个爱慕过陆柔、抛弃过陆柔的渣男。 一个在陆柔另嫁他人幸福美满后却不肯放手的疯子。 一个在陆柔失去庇佑四面楚歌后,依然对她惨无人道地欺霸的人渣。 当这些残忍的真相撕裂在梁矜上面前,她怎么可能再心安理得地跟商遇城相爱?
第233章 情种 锦城的冬夜,寒风刺骨。 但叔侄二人各自夹着烟,都站得挺拔。 商锦康依然处在一个中年男人依然魅力十足的年纪,岁月和财富带给他无人能比的气场。 商锦康吐出一口青烟,“你真是个情种。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 商遇城淡嘲,“总不至于是随了您。” 商锦康只作不闻,洞悉道,“一年前那次,我竟然被你骗过去了。” 一年多以前,商锦康发现了商遇城和梁矜上的牵扯。 他把一叠资料扔在商遇城面前,告诉他这个“梁矜上”是劳改犯方信鸥的女儿。 商遇城表现得就像是第一次听说梁矜上的身世,轻视、不屑一顾。 “送上门的只是玩玩,不可能娶她做商太太。” 他的表现无懈可击,完全看不出他知道“梁矜上”跟陆柔的关系。 没过多久,商遇城就和梁矜上断了个干净,接受与宫雪苑的联姻安排。 商锦康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没想到时隔大半年,商遇城重新跟梁矜上走到了一起。 虽然这次商遇城没有再把梁矜上往商家人面前带。但是—— “前几天让人查了查这丫头,发现她现在名下那套房子,上一任户主是你,我才重视起来。”商锦康摇头笑叹,“当年你要是直接买了方家的房子,也瞒不了我这么多年。你倒知道先去外面转一手,再倒腾到自己手里。你那时还在斯坦福读大学,难为你花这么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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