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遇城低头笑了一下,向来成熟稳重的性子,在祖母面前,透露出几分少年感。 “不是做家教的时候看上的。” “哦?”商老太太来了点兴致,“什么时候的事,你小子瞒了奶奶什么?” 商遇城已经很久没好好陪商奶奶聊过天,他最近这半年都太忙了。 他今天心情不错,便干脆坐下来,陪商奶奶在她房间的小露台晒太阳,顺便闲聊。 既然商奶奶感兴趣,也是为了给梁矜上增加分量,商遇城便说了。 “她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五六年了。” 商奶奶算了一下时间,“你这小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那时候,你不是跟司家丫头打的火热吗?” 商遇城把玩着一枚佛手,淡淡道:“那时候,司翊鸣刚去世。” 商奶奶也跟着神色一痛。 那是个好孩子,出众优秀,不比自家孩子差。 当年跟商遇城玩得很好。 司翊鸣是为了商遇城死的。 那年岁,商遇城刚刚学成回国,接手了南天这么大的摊子。 他性格霸道、锐意进取,为了做出业绩来,工作第一年跟青城建筑争夺市场份额,得罪了不少人。 青城建筑一向是悍匪风格,在商遇城有一回到未开发景区亲自查看现场的时候,被青城煽动的拆迁钉子户给堵了。 恰好司翊鸣带着司榕在那边玩。 商遇城被人敲晕了头,司翊鸣赶到后,让司榕去报警求助,自己挡在晕倒的商遇城面前。 冲突发生后,被人捅了几刀,运气不好正好扎在大动脉上。 但司翊鸣也是个硬骨头,在外援来之前,死死地守在商遇城前面,不肯倒下。 司榕带着人来的时候,司翊鸣的血都快流干了。 等商遇城从昏迷中醒来,身边只剩下一个彷徨无措的司榕。 她告诉商遇城两件事,一是司翊鸣去世前,托他照顾自己。 第二是她在司家,把司翊鸣的死因揽到自己身上,说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那时候司家不肯放过司榕。我做的那些高调的事,只是为司翊鸣的遗志,保护她。” 虽然司翊鸣囿于身份,从没向司榕表达过爱意,但商遇城怎么会不知道,他是爱司榕的。 所以,他和司榕“恋爱”之后,他也恪守着一切本分,别说拥抱亲吻,就连手都没牵过司榕一次。 他和司榕的那段“恋爱”,只是为她撑起一把保护伞而已。 商奶奶从没听商遇城说过这一段。 二十郎当岁的男孩子,怎么可能跟祖母谈论自己的“初恋”。 要不是商遇城为了给司榕诚邀造势,故意行事高调,这段感情也不会传得整个圈子都知晓,连商奶奶都听说。 “那时候,大家都说你非司榕不娶了。” 乃至于后来司榕忽然出国,嫁了别人,而商遇城明面上很久没有新的感情,所有人都以为商遇城情根深种,忘不了司榕。 现在听完他的坦白,原来竟然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司榕。 后来跟司榕分开后一两年,也跟“正主”地下恋了。 “这么说,如果不是司榕,你跟小梁早就在一起了?” 商遇城薄唇微勾,目光瓢了开去。 “不会。” 梁矜上那时候压根没看上他。 那还是商遇城第一次主动表白,不知道要说那小丫头眼光高还是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一点回应。 过后照样把商遇城当陌生人。 心高气傲如商遇城,当然不可能对她穷追猛打。 工作一忙,他就暂时将情爱放在一旁。 但当时他已经查出了,这位清纯明净的建筑系系花之一的梁矜上,就是当年被他在小巷子里随手救下的小太妹方家宝。 虽然商遇城之后再没有对梁矜上有过情爱的表示,但他从没放弃过对她的关注。 知道她独来独往、知道她年年拿奖学金,知道她很缺钱到处找兼职…… 直到商遇城使了点小手段,让人搭桥介绍梁矜上给商傲儿做家教。 他们才有了开始。
第391章 试 商遇城挑着能说的,给商奶奶说了许多。 商老太太虽说上了年纪,但也是经历过美好爱情的人。 商遇城都已经做到这地步,她更加没理由反对了。 商遇城跟奶奶聊完,去厨房端了吃的给梁矜上和商傲儿送上去。 他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那么多话,再说,说服商奶奶的话,他们的过往,梁矜上本人自己都是一起经历的。 他就没多费口舌再复述。 只告诉了梁矜上一个圆满的结果。 梁矜上把脸埋进商遇城怀里。 不管前路如何,至少商遇城一直在她背后默默地清扫着障碍。 商傲儿也好,奶奶也好,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对商遇城的爱,谁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她。 “谢谢你……”梁矜上埋在他胸前说了 商遇城没听清楚她后面说的两个字,“嗯?” 梁矜上仰起头,对上他低垂的目光,又脆生生地重复了一遍,“谢谢老公。” 商遇城的目光陡然变深。 没等他有什么行动,梁矜上又埋回他的怀里。 商遇城不是第一次听到梁矜上这么叫他,但以前听到的次数也很稀有。 都是在床上。 这还是他们对结婚达成共识以后,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商遇城看着梁矜上两只红红的耳朵,忍不住在她的耳垂上落下一吻,“再叫一次?” …… 在老宅吃完饭,今晚他们就留宿了。 梁矜上从前在老宅三楼睡过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睡在这张床上。 一时有些兴奋,睡不着。 乐泉找她聊天,问明天除夕怎么过,要给她送年货。 梁矜上说了自己的安排,中午陪梁家父母过,晚上跟商遇城一起在老宅跨年。 乐泉:[这是眼看着要修成正果了。] 梁矜上:[你呢,除夕肯定要回乐家吧?] 乐泉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又振奋起精神,跟她聊起了八卦。 “之前不是要去青城上班,后来被司榕一打岔,咱俩都没去成。要不然近距离看热闹,更带劲!”乐泉像透露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据说,青城现在好几个大项目都停工待查了。等过完年,估计要有大动作。” 因为方信欧的关系,梁矜上也对青城格外关注,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青城的项目出什么事了?” 乐泉:“好像是有人举报上去了,上面直接派调查组下来,翻了个旧的案子,据说是牵涉到人命了。很严重的事故,当年被压下来了。这次下来查,肯定是有了关键性证据,要彻查了。” 梁矜上一听到这个“牵涉人命”,脑子里的神经像是被人拨动了一下。 清城建筑这些年嚣张行事,很多非黑非白的手段流传已久,但是牵涉到人命的项目,据梁矜上所知,只有当年方信欧参与的山水音乐厅。 她还想再多问一点,乐泉却说自己只知道这么多。 “你怎么不问问你家商遇城?他肯定知道更多。”乐泉作为乐海的千金,不接触高层业务,只能知道这么多,但商遇城站得高,对于业界这么大的动荡绝不可能毫无知觉。 用乐泉的话来说,整个A省龙头三大建筑企业“三分天下”的势态都要变了。 商遇城刚结束一个工作电话,从起居室那边过来,见梁矜上还在等自己,“怎么还不睡?不是说成天睡不醒?” 梁矜上结束跟乐泉的聊天,正是想向商遇城求证的时刻。 商遇城听完梁矜上的问题,坐在床沿,淡淡道:“本来想等事情有眉目了再告诉你,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没错这次上面的专案组,已经拘了几个青城的高层,等开年,一定会有一个大清洗。最先翻的案子,就是你爸爸当年的那件。” “商遇城……是不是你……” 商遇城看梁矜上动容的样子,也不贪功,“关键性证据是你那位小缺哥提供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查虞笙。” “虞笙?”梁矜上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 “青城的执行总裁兼书记。人称铁血娘子。” 不,梁矜上觉得虞笙耳熟,不是因为她这些金光闪亮的头衔。 而是…… 她小时候见过几次。 虞笙当年就已经是如日中天的青城建筑的一名副总,年龄与方信欧相当,却已经是这样一家全国性大型建筑公司的高层。 梁矜上的印象里,这位阿姨长得很美,性格也很果决。 以前方信欧加班,梁矜上偶尔放学后带着书包去他公司待着,经常碰见和方信欧一起加班的虞笙。 和温润的方信欧在一块儿,这位虞阿姨强势得很明显。 虞笙是青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果要把人带走调查,她绝对少不了。 “刚刚安助理打来电话,虞笙连夜跑了。”商遇城眉头微蹙,显然有点棘手。 如果虞笙就此潜逃出国,那就是泥牛入海再无踪迹了。 “这个虞笙,难道是当年我爸爸那件案子里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然,商遇城没必要单独把她拿出来说。 商遇城无声地叹口气,事实上,虞笙和方信欧的关系,恐怕没不仅仅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 但对着一向对方信欧抱着孺慕之情的梁矜上,商遇城有点开不了这个口。 “这些年,贺小缺一直都在暗中查虞笙,应该没那么容易让她跑掉。” 梁矜上抓着商遇城睡袍的下摆,像是寻求一点支柱。 商遇城在梁矜上的额间吻了一下,安慰道:“案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越是到快要真相大白的时候,越要沉住气。当年你爸爸被污蔑入狱,你还小。但是袁熙和贺小缺他们也因为各自的目的,从没放弃过。这么多人盼着,地底下的贺家父母也会保佑,虞笙跑不了的。” 新年代表着新希望,这么多年,梁矜上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 虽然,再过两个月方信欧就要刑满出狱,他这职业黄金时期的九年已经被耽误了。 但正义的到来,不仅抚慰无辜逝去的生命,对于方信欧来说,也是背负枷锁的解脱。 梁矜上想到贺小缺还没回她白天发出去的问候短信,睡前又摸出手机看一眼。 贺小缺:[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星城过年。] 贺小缺孤家寡人一个,回星城过年应该也只是习惯使然,并没有什么人在那等他。
第392章 过 梁矜上怕贺小缺回星城也一个人孤零零的。 毕竟是过年,她太懂那种感觉,没有父母的孩子,这样团圆的日子像是与他们无关。 她至少还有梁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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