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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反正我也闲着。”宋清染说着又抓起了一大把豌豆荚。 “我们，聊聊天，不忙。”二舅爷再次笑着强调道。 宋清染无奈地笑了笑，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势比划，跟他表示自己很开心，不累，就想手头一边做点事，然后跟他一起聊天。 二舅爷听懂了，最后只好作罢，不再劝她。 但聊着聊着，二舅爷又注意到了她挂在胸前的单反，于是问她：“你要去其它地方，拍照？” 宋清染点点头，立即拿起相机给他随手抓拍了几张，然后指着相机和他解释道：“我想去花田那边拍拍砂生槐和油菜花，但现在一边走一边拍了许多景，已经累了。” 她刚说完，二舅爷哈哈大笑起来，当即起身进屋给她端了一杯青稞酒出来，宋清染乐呵呵的接过，她没想到二舅爷居然记得她昨天说的比起酥油茶更喜欢喝青稞酒的话。 心头慢慢涌上阵阵温暖，她坐着和老人一起聊了许多，问的最多便是老人的生活，直到后面，老人主动说起了村里的谁谁去了县城打工，谁谁丢掉了城里的工作回家乡做事，她才适时地问道：“夏乡啦，我们村有别族人过来居住过吗？”
第31章 外乡女人 二舅爷听见宋清染有关外族人的问话后微微一愣，随即他仿似想起了什么很遗憾难过的事，目光深邃地看了看宋清染。 就在宋清染以为他即将开口说些什么时，他却起身进屋去拿了烟杆子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宋清染才在烟雾缭绕中听见二舅爷那沧桑的嗓音道：“外族人啊，确实有过，不过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人来这儿都待不长久。” 宋清染目光慢慢地地望向了远方，虽然这里的发展更好了，但若不是实在没地方住，又有几个人会甘愿留在远方异族之地呢？不过无法否认的是，乡民们现在的生活确实越来越好了，这便足以。 “夏乡啦，那现在我们村还有和我们一样从外地过来的人吗？”宋清染不由自主问道。 二舅爷又是一怔，片刻之后，他用烟筒指了指东南方向的雪峰，说：“有，就在那，已经好多年了。” 他的声音仿似来自远古，似唏嘘又似梦呓，宋清染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时，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到，目光逐渐变得幽远起来，就好像她望的那座雪峰有什么神秘的事物在吸引她一样。 良久，回过神的宋清染才意识到不对劲之处，怎么会？那个地方真有人住？ 带着疑惑的神情，宋清染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老人。 老人似有所意料，见她回望自己，不由笑了笑，随后才语重心长道：“孩子，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关于灵魂的传说？” 宋清染摇了摇头。 老人继而道：“传说中，从这个地方逝去的人，圣洁的灵魂会一直留在这儿，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与山巅之雪融为一体，她们俯视着这片地域，就像天堂圣使一样，一代又一代护佑着留在这里的人。” “……”宋清染沉默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甚至不知道是该为这个传说高兴欣慰还是该为它惆怅，这么美的地方，也许逝去的人会爱上这里的宁静与美好吧，可是万一她们有别的想念之人呢？ “所以说……那个外乡人永远的留在了这里，是吗？”一想到那个人有可能就是她们要找之人，宋清染的喉咙便不由自主的酸涩起来，就像卡了什么东西在那里一样。 二舅爷点了点头。 宋清染的心沉下去了一半，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夏乡啦，传说中圣洁的灵魂才会留下，这样说来，她生前一定被大家所喜爱。” “是啊！”二舅爷原本有些沉重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慢慢地露出笑容，“她是我们的天使，如果不是主神太爱她，我相信她一定能陪我们久一些，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唉！”他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宋清染有些入神了，下意识地就问道：“为什么？” “巴桑，你还记得吗？昨天顾老板提起过的。” 宋清染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巴桑，她怎会不记得？她和顾浔川几人来此就是为了找他！可现在从二舅爷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她却有些退缩了，她多么希望此刻提起的名字是她所不熟悉的啊！阿熠这个小子此刻若在这，又该会何等的难过！ 宋清染心中波澜起伏，表面却依旧是一副带着几分疑惑的淡淡表情，二舅爷没有察觉任何一丝不正常，见宋清染听得认真，他接着说了下去。 二舅爷的乡音很浓，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幸而宋清染能听懂他说的所有话，所以尽管有些费劲，她终究还是得到了外乡女人的信息。 二舅爷口中的外乡人便是巴桑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也就是大家要找的王辉熠的母亲张丽英。 就在大家都以为张丽英会和巴桑结婚之时，巴桑却告诉大家他和她只是朋友，村里的人哪肯相信，于是开始传那位张丽英身有隐疾，就这样过了几年，张丽英逐渐获得大家的喜爱和认可，大家也就不再提以往之事，只把她当村里的姑娘对待。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某个风雨交加的早晨，张丽英独自上山去庙里祈福，巴桑知晓后担心她有危险，带人上山去寻她，却没有找见，直到晚上，从山上回来的村民说她有可能坠崖了，巴桑留在了山上，想继续寻她。 村里的人顿时慌了起来，大家担心巴桑也会出意外，赶紧组织人带着工具踏着夜色上山。但是，大家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人，就连巴桑也不见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大家才在山崖附近的一块岩石下看见了巴桑蜷缩着的身影，他双眼无神，表情迷离，手里正抓着一块破碎的布，而那布正是张丽英身上衣物的一部分。 那天之后，巴桑疯了，不久之后，他便消失在了村子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从外面回来的人说看见过巴桑身上的那块标志性怀表被丢在了路边，于是大家都说，他死了。 因为，他的那块怀表从来没离过身，就算疯了之后也没让人碰过，那是早年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是从外面的世界带过来的。 自此，村里很多人开始怨恨起张丽英来，他们把错归到了她身上，说如果她不独自上山，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巴桑也不会疯，更不会消失。 从二舅爷家回到招待所，宋清染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张丽英的故事太过悲伤，然而最悲伤之处却在于，它并不仅仅只是个故事，而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这件事里的女主人公，就是王辉熠的母亲，是他们苦苦要寻找的人。 独自留在招待所的苏影察觉到了宋清染的情绪低落，心里也有所意识，然而她知道事关重大，一直不敢出言相问。 直到顾浔川带着王辉熠从外面回来，一向善于掩饰的宋清染才有所好转，就像没事人一样，开始说说笑笑，面对王辉熠的各种提问和暗示，也是一一应对自如。 尽管如此，顾浔川却还是发现了她细微的变化。 正常情况下，宋清染根本不会一直笑着和他们说话，可今天，她表现得有些过了。 就在顾浔川第N次有所怀疑地望向宋清染时，苏影从他身边飘过，“顾大哥，宋哥一直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第32章 借一步说话 偏僻的木质阳台处，宋清染目光悠远地望着不远处正被圣洁金光照耀着雪峰。 “浔川，我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她说。 “你才知道？” 宋清染有些错愕，回过头，却发现刚刚出声的人正眉眼含笑地望着自己。 她不由苦笑着低下了头，“原来你一直都这么认为。” 她苦涩的笑容令他滞了滞，静默片刻，他的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肩头，只听他似调侃又似鼓励道：“清染，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抬起了头，问：“那我应该是什么作风？” 顾浔川唇角弯起一抹笑，他放下手，开始双手插兜凭栏远眺，“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他的声音清清沉沉，带着几分穿透力，令她不由振作了几分，再望向那座高高的雪峰，她的心境顿时豁然开朗，嘴角扯了扯，笑道：“自然没有忘。”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浔川似松了口气，转眸望着她道：“所以，不要怀疑自己，就算自以为是又如何，你从来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相反，正是因为你，我们才聚到了一起。” 宋清染有片刻的失神。 “她不在了。” “不在了？” “是的，我们要找的人，”宋清染说着再次望向了那片雪峰，她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她永远离开了大家。” 顾浔川默了默，几秒后，他才出声：“所以，你准备告诉他吗？” 宋清染摇了摇头，然而没过多久，她又道：“你觉得我该告诉他吗？” 顾浔川再次沉默起来。 宋清染无奈地扭过头，开始看着某个方向发呆。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毁灭的背后有可能是新生，但又或许只有生存才会酝酿新生，所以，该如何抉择？她不知道。 “清染，你一向很自信，没想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你却退缩了起来。”顾浔川终是叹了口气，慢慢悠悠地出声道。 “什么？”宋清染不解。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我先给你讲个我自己的故事吧！”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好。”她望着他，情不自禁地开口回道。 “很小的时候，我有一个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可是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我离开了她。等啊等……终于等到我长大了，有能力了，可是后面再回到那个地方时，我的朋友却不见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线索全部断了，但我依旧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哪怕是只有一点点消息也可以！我会觉得，至少她和我同处于一片天空下，尽管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只要我们都还在这片天空之下，我们就是有联系的。” 听完他长长的一段话后，她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她再次豁然开朗，是啊，一直以来，她的初心不就正是这个嘛！是她自己逐渐走歪了，从而失去了继续往前的意义。 顾浔川的声音再次适时响起：“相信我，无论阿熠心中有多难过，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弱，一切回到开始是对他最好的安排，比起那个最悲伤的结局，留下的悬念反而会成为他最大的慰藉！” 宋清染情不自禁地点头，没错，悬念反而是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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