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爷爷这些年偏执暴戾的性子,知道他老人家如今是软硬不吃,便只能用一种相对委婉的说辞,间接的表达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解开心结这样的事情,急不得。 要徐徐图之。 陆老爷子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面色还有点差,看得出来情绪还是有点不佳的。 他双眼紧盯着陆绍廷,像是想要将他看透似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那个姓云的丫头是吧?” 老爷子活到如今这把年纪,那是何等精明的人精。 陆绍廷早猜到他会这么问,也不藏着掖着的掩饰,直说 “是。” “陆绍廷,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老爷子怒不可歇,随手拿起手边的烟灰缸就直接砸像陆绍廷。 男人自己跪在地上,并未闪躲,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烟灰缸砸在他额前, 血和烟灰缸一齐落了下来。 滴答,滴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 陆绍廷抬手擦了一把额上滴落的血,然后又抬头看向陆老爷子,一字一顿道: “我很清楚我都说了些什么。” “五年前是我悔婚,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在这五年里一个人受苦。但是当初我悔婚也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以为她不爱我。” “如今我想明白了,她不爱我有什么关系?她利用我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愿意做我陆绍廷的妻子,被她利用又何妨!” “咳咳咳……咳咳咳……” 老爷子被陆绍廷的这番话气得气血上涌,连连咳嗽,过了好久,才顺过气来,指着陆绍廷道: “所以你就要忤逆我?陆绍廷,我当初不同意你父亲娶那个舞女,今天我也不会同意你娶那个舞女的女儿……你信不信我……” “您动不了她”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你说什么?” 老爷子不敢置信。 “有我在,您动不了她。” 陆绍廷站起身,又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血,然后才道: “爷爷若是不在乎失去我这个孙子,那就尽管对她出手。” “您若伤她一分,我便自损十分;您若伤她一毫,我便自毁全身。” “左不过,天上地下,我都陪着她。” “爷爷,云晴不只是云晴,她是我的命。” 陆绍廷冲着陆老爷子微微颌首 “下次再回来看您。” 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陆绍廷说了这么多的话。 陆老爷子坐在红木椅子上,神色忽明忽暗,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他的命? ——— “叮——” 电梯提示音响起,停在了七楼。 工作室刚刚开业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是以,云晴今天下班比较晚,整栋公寓楼的灯都快熄进了。 她蹑手蹑脚,尽量放轻了动作开门回家,生怕吵醒了陌陌。 换下了鞋子,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挂起来以后,云晴才悄悄开门进了云陌的屋子。 她的陌陌既可爱,又乖巧懂事,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 可是她却连最起码的平淡幸福都给不了她,还叫她失去父爱,是她对不起她。 云晴做到云陌的床边,转了转眼,试图将眼中的泪意收回去。 她伸手替女儿拉了拉被子,却听到嫩声声的小奶音: “妈咪,你回来啦。” 云晴伸手揉揉云陌的小脑袋: “你怎么现在还不睡啊?” “睡着了就见不到妈咪了。” 云陌坐起身,眨巴眨巴大眼睛,轻声说: “妈咪,陌陌好想你呀。” 云晴突然有些绷不住,她吸了一口气,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妈咪也想你。” 云陌又小心翼翼试探着的问: “妈咪,明天周日,你可不可以带陌陌去游乐园玩啊?” 云晴知道他刚来北海城除了幼儿园就是家里,其实她很想出去玩一玩。 但是现在……现在不行。 她不能带她出去。 北海城就这么大的地方,如果不小心被陆绍廷发现陌陌的存在,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陌陌从她身边抢走的。 她不能冒险。 她咬了咬下唇,艰难的拒绝: “陌陌,妈咪最近有一点忙,过些日子好吗?过些日子妈咪带你在北海城好好玩一玩。” “好吧。” 云陌有点失落,但还是乖巧的点头。 “那妈咪要说话算话啊。” 云晴艰难的点点头 “好。” 她把小家伙塞回被子里,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着: “睡吧。” ………… 接下来的几天有些忙碌。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机的。 几天后。 又是月上梢头,暮色四合。 这些日子因为忙着工作室的事情,云晴都没有时间去陆绍廷的面前刷存在感了。 陆绍廷也一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看来那天她表现的还是不够。 云晴看了眼办公桌上的电子表。 22:00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又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归置好,这才穿上大衣,拎起自己的包。 关灯出门。 深夜里的街道,地上什么都有些模糊。有些渗人。 好在这些年一个人的历练,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黑的小姑娘了。 云晴深吸了一口气,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叫车,就借着远处路灯的点点光线,看到她工作室门外的那颗老槐树下,男人高大清瘦的背影。 空中还有一点猩红。 大约是在抽烟。 云晴在原地愣了一瞬,只是一个背影她都能看出那个男人是谁。 她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突然被人叫住—— “晴晴。”
第15章 云对雨十五 ……晴晴 一如既往的声音。 云晴勾了勾唇,不无讽刺地低笑两声。 男人的步履有些凌乱,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放手。” 云晴拒绝的声音冷冷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谁知,男人非但不听她的话,还得寸进尺的一把抱住了她。 “陆绍廷,你放开我。” 云晴皱着眉试图挣开,可是他抱得实在太紧了,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 “晴晴。” 男人又叫了她一声,声音低低哑哑的。 听起来缠绵悱恻。 很能诱惑人心。 可惜她在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云晴。 她现在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他身上很凉,沾染了外面的寒气。身上有浓重的酒气,显然是醉了的。 云晴咬咬唇,开口问: “你喝醉了?” “嗯,有点。”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温热,就呼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 云晴没什么好气儿: “这是有点吗?怕是醉的厉害,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 “你赶紧放开我,一身的酒味,难闻死了。” “嘘。” 陆绍廷突然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她的唇上。 “原谅我好不好?” 男人拥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附在她耳边,声音很轻 “宝贝,我错了。” “宝贝,原谅我。” …… 尽管已经是晚上十点钟,马路上还是偶尔有车经过。 对面楼的灯还没有全部熄灭。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站在路边的两个人。 男人的话说完,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好久,才听云晴的声音冷硬: “陆绍廷,你把我当什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宠物吗?” 抱着她的手好像突然失了力。 云晴在一挣,轻而易举的挣开了。 云晴挣脱之后转身,向后退一步,才对陆绍廷道: “是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陆绍廷,我们放过彼此,忘了彼此吧。我们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 男人的声音难得的温和,有一点低哑 “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 “什么?” “认真考虑重新谈一场恋爱的时候。” 陆绍廷上前一步 “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 也许是喝醉了。 今晚的陆绍廷很不一样。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连说话的时候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云晴抱着臂,有些冷。 晚上的北海城气温很低,她穿的又少,这时候冻得几乎有些微微发抖。 她懒得再跟他废话,便干脆说: “不可能。你当我身边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 反而脱下身上的大衣,正要给她披上。 云晴连忙往后退一步,连忙抬手拒绝: “够了,陆绍廷。我求求你,离我远点行吗?” 说完还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翻了个白眼。 男人递大衣过来的手一顿。 马路上有车子驶过来,车灯正好照在陆绍廷的脸上。 他轮廓分明,眉目英挺,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明明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可身上除了略增的沉稳之气,那张英俊的面容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年轻。 只是右边额角贴了一块纱布,好像是受了伤。 陆绍廷脱下大衣后就只穿了一身西装。 很薄,被风几下就能打透的那种。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没有要将大衣穿上的意思。 “远离你,我做不到。” 听到这句话,云晴抬眼睨了他一眼, 这男人今天显然喝了不少酒,眼神都有些迷茫,她不屑轻笑一声: “做不到?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做我的妻子,晴晴。” 男人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闻言,云晴冷冷地撇她一眼,有些自嘲好笑: “做你的妻子?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年前,我们的婚礼上,你陆绍廷好像亲口说过三个字,不愿意。” “晴晴。” 男人低唤一声,久久不在言语。 云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转身就往马路边上走,只撂下一句: “你自己在这里吹冷风吧,我走了。” “晴晴。” 陆绍廷见云晴往前走,赶忙追上去,口中说着: “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过他今天喝的好像有点太多了些,腿有点不听使唤,走路还有些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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