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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糯两人从缆车里出来已是晚上七点，夜幕降临，她打开恢复信号的手机，弹出的第一条未读信息，竟然是来自远在南市的周崇月。 【我在酒店楼下，下山后回我电话。】 消息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云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连忙打字问：【三叔，你来西岭了？】 【嗯。】 ！！ 她心脏猛然缩紧，还没缓过神，就被室友拉着钻进了暖气十足的出租车里。 察觉到身边人不对劲，陈佳酿问她怎么了。 “三叔，他人现在就在酒店楼下。” 陈佳酿一听，嘴巴瞬间张成O型。 一路无话，云糯一直酝酿着情绪，想着等会儿该怎样坦诚布公，跟他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山脚到酒店的路程仅仅不过一公里，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室友就已经掏出手机付了车钱。 付完钱便意味着要下车，下车后，就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同时亦代表着，这次见面，可能会将两人之间的所有暧昧拉扯无限延期，或者就此终止。 周崇月站在酒店楼下的露天喷水池旁，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他似乎很容易就判断出是谁。 几步之遥，云糯停下，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呆呆望着面前人。 他穿得这样单薄，是怎么待到现在，等了她足足五个多小时？ 别问她如何知道，因为除去上午十点的火车，从南市到邻县，当天车次还剩余票的，只有中午十二点那趟，满打满算，他应该在下午两点左右就到了这里。 而现在，已经夜间七点半。 男人静静注视着她，在他开口之前，云糯率先出声打断：“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周崇月略有不解，但女孩没给他问的机会，就头也不回地转身朝远处跑去。 她步伐很急，很快，他甚至担心她会不小心绊倒。 云糯喘着气跑进一家装备店里，环视一圈，悉数都是登山要用到的冲锋衣，她问老板有没有男士羽绒服。 “还剩最后一件断码的，XXL要吗？” 她仔细回想，185以上的身高，身材中等，XXL的会不会有点大。 老板催促两声后，云糯不再犹豫，拿出手机扫码：“就这件，多少钱？” 周崇月一切的疑虑，在女孩抱着一件长款男士羽绒服回来时得以解答，原本寒冷的身心，瞬间涌进了一股暖意。 走到男人面前，云糯默默将衣服递给他，忍不住责怪道：“为什么不买一件御寒，你以为自己身体是铁打的？” 不由让她想到，他整个冬天都只穿一件羊绒衫和大衣，这男人的抗寒能力到底有多强。 周崇月看着她，漫长等候带来的焦灼，此刻尽数淹没于女孩满是心疼的眼神里，他觉得，若是让他就这么再等一个晚上，也是值得的。 羽绒服加身，男人的声线多了丝温度，他说：“今天并不是专程过来旅游，我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见你。” 云糯看看他身旁的行李箱，目光暗含询问。 周崇月解释：“八点半的火车回南市，凌晨两点的航班，从南市飞首都，过去参加一个学术讲坛，前后要耽误七天时间。” 他将接下来的行程交代的很详细，以至于听进她耳朵里，有点像丈夫出门前对妻子的工作汇报。 云糯的数学不好，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他应该什么时候出发去火车站最为保险。 所幸，周崇月帮她解答了这个问题。 “糯糯，我希望在离开前的这半小时里，你愿意听我，把我想说的话讲完。” 云糯抬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拒绝听？” 周崇月无言看着她，眼神所传达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她愿意，前面长达半个月，就不会三番两次拒绝跟他见面了。 好吧。 女孩闷闷道：“即使见不了面，但有什么话，其实可以直接在微信里说。” “关于你的任何一个决定，我不想只通过冰冷的文字来表达。” “……”云糯朝他看去，惊讶于他这句话听起来异常的严肃而认真。 “你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反正还有半小时。”她看向他握在行李箱拉杆上，冻得发白的指关节，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周崇月则道：“不用，这里位置空旷，不会束缚到你。” 在寒冷的夜里待得太久，他嗓音似乎也与寒风融为了一体，但语速是缓慢而笃定的：“进入正题之前，我先为那天的行为跟你道歉，不知道是吓到了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你这些天一直避开我。 我从来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但今晚，不管你想不想听，有些压抑已久的话，都必须要告诉你。” 第81章 在一起 听到他为上次的事给她道歉，云糯心里莫名一紧，有些隐隐的难受。 没有让她细想，周崇月已经在接着说：“我不完美，身上有很多缺点，思想传统固执，不懂变通，对所谓的原则底线，恪守到连我自己都绝望。 因此，在正视对你的感情之前，我想了很多。一是能否接受这样一种从**到恋人的身份转变，二是有没有做好承受未来人际关系动荡的万全准备。以上两点，对我而言，很困难。 但我可能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并且绝不后悔。” 这大概是周崇月三十几年里，一口气说过最多的话，云糯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指微微蜷缩，字字句句都听得仔细认真，不敢遗漏。 她明白，这是他对她最诚挚的告白，却仍是想要得寸进尺：“……可你以前说过，只能是我三叔，不能再是别的。” 然后，她清楚地听见，周崇月轻声叹了口气，看着她温柔地道：“糯糯，请原谅一个三十多岁男人曾经的瞻前顾后，时过境迁，你还愿意答应吗？” “答应什么？” “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话到深处，不能再装作无动于衷，云糯轻轻抬起眸子，贪婪地问：“一辈子的那种在一起？” “只要你不厌弃，我愿意是一辈子。” - 这句过后，两人陷入突然的沉默。 云糯试图憋回眼睛里的湿意，哑住半晌，才抬起脑袋看着他，闷闷道：“好不划算，每次都是你说了算。” “只这一件由我做主，以后的所有，都听你的。” “那我现在就提一个要求，你听不听？”她往前迈一步，张开双臂，笨拙地，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女孩软软的身体撞进胸前的那刻，周崇月心脏紧缩，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大手，遵从本性地将她搂住，毫不回避地让她听到，自己那强烈震动的心跳。 “所以，是什么要求？” 云糯收紧手臂，将脸颊更用力地贴在他羽绒服下的衬衫上，毫无矜持可言：“为了证明你没有因为上次的事而产生心理阴影，必须，要主动亲我一下。” 她听见周崇月笑了一声，而后感觉到腰间的力道松开，那只宽厚的手掌绕过她肩膀，按在她的颈后，随之，他薄唇覆下来。 最开始只是轻触，当他似乎试探性地要将其变为成年人之间的那种深吻时，云糯紧张地下意识憋住了呼吸。 周崇月适时停下，他担心一时的情难自抑又会吓到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孩发烫的面颊，嗓音低沉含笑：“我想表现得再有诚意一点，但那样做的后果，可能会让你不敢回去见你室友。” 云糯害羞地把目光移开，看着旁边早已干涸的喷泉池道：“还有十分钟左右，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暖暖身体。” “这个时间点，去火车站的路上应该不会堵车。” 男人用冰凉的鼻尖抵在她额头，拿下她冻僵的小手裹在掌心里，“或许，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延迟五分钟。” 女孩眼神微亮。 两人找了家快餐店，里面暖气十足，周崇月脱下外套，挂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云糯去窗口点餐，几分钟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 “我没让放辣椒，看卖相估计不怎么好吃。”她给他提前打预防针。 周崇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说味道不错。 “真的吗？”女孩对他的包容感到狐疑，正想拿起筷子尝尝，视线落到他深色衬衫的肩头。 “你脱了外套会不会冷，虽然室内开了暖气，但温度最多也就二十左右。” 男人说不冷。 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用尽量自然的口吻道：“我查了一下首都未来七天的天气，阴雨天居多，气温比南市低很多，你这次出门，有没有带厚一点的衣服？只穿衬衫肯定不行。” “有一个购物网站，一线城市的话，下单可以次日达，你平时穿什么码的？我帮你看看。” 周崇月全程静静地听她讲话，碗里的面只动了几口。其实，女孩是有些害羞，才会选择喋喋不休。 他很轻易就发现了这一点，由此，伸出手去，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这个宠溺的动作，仿佛给她传递了一种肯定，才使得她终于安静下来。 云糯从手机里抬起头，慢慢对上男人温柔的注视。 她自知自己表面镇定，实则内心仍是有些不适应，心心念念的人，从十几分钟前到现在，身份突然的转变，让她感觉被幸福包裹的不太真实。 云糯沉默片刻，低声地说：“如果早知道是眼下这种境况，那天在民宿里，我就不会……” 周崇月知道，女孩是要跟他坦白前阵子冷落他的原因。 “我一度认为，以你的性格，绝不会在自己没有想清楚之前，就匆匆做出决定。 那晚很明显是个意外，意外迫使你，不得不临时将计划提前，我不想让你一时冲动跟我在一起。 我希望是经过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而不是简单一句‘我负责’。” 一句话，关键之处清晰明了。 周崇月听完很不是滋味：“抱歉糯糯，我不知道那三个字，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误解。”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责任在我，怪我太爱钻牛角尖，也太胆小，不敢跟你沟通。” “糯糯。” 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周崇月感到心疼。 “那些天晾着你，害你难受，明明行程很紧，却还要辛苦跑过来见我一面。以后我再也不这么任性了，有什么事，我不会再憋在心里。” 她是这样乖巧坦诚，即使前阵子因缺乏沟通，而导致他吃了些苦头，但比起曾经她为他吃过的苦，前者就几乎显得微乎甚微。 吃完饭，意味着两人要暂时的分离。 七天对于一对刚确定关系的恋人来讲，绝不是一个能平静挥手说再见的时间。 云糯把周崇月送到路边，等车的期间，她的手一直被他牢牢牵着，附近的出租车很多，但不知有意无意，他们错过了一辆又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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