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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台词是，你母亲迟早会看见。 言冬赶紧捂住手机，可那头已经听见了。 “什么伤？”何瑶沉声问道：“冬冬，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肝胆外科。” 回答她的，是郑亦修。 然后，手机也被他拿走，挂断了电话。 言冬抢不过他，愁得不行，“郑老师，您把手机还给我吧！” “我妈待会儿要看见我这个样子，不得去呼吸内科大闹一场啊？” “到时候怎么办？” 郑亦修把她手机放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认真道：“有我在，不用担心。” 言冬愣了，什么叫有他在…… 郑亦修眼睑微阖，眸光深暗，“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对医疗行业失望。” 历年来，不论是患者的大闹，还是网络上舆论的喧嚣，抛开利益因素，很大一方面原因，其实在于他们对医疗卫生知识的无知。 可当那个捅刀子的人变成深谙规则的同行时，背叛感往往比外界汹涌的浪潮更为强烈。 失望吗？ 不可否认，她是失望的。 “我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会遇见这些事……” 言冬沉默片刻，抬头笑了，“我更难过的，是因为李明德这样的人，错失了学习机会。” “但整个医院，也不是只有他一颗老鼠屎在。” “你很好，周师兄很好，心内科的陈医生很好，给我们上课的老师都很好……” “只要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医学生保持着救死扶伤的初心，像李明德那样的人，总会被时代淘汰的。” “那我为什么要因为他，怀疑我自己喜欢的事业呢？” 她头发散乱，形容狼狈，声音还有些哑，音调也软软的，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坚定。 郑亦修忽地想起那个晚上，她在周勉面前述说着想要从事无痛分娩的理想时，也是这般模样。 他心头的重担终于卸下，笑着说了三个字，“那就好。” 幸好。 言冬和当初的她……不一样。 郑亦修很少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好似雨后初霁，云开雾散，澄澈明净。 言冬一时间被这笑迷了眼。 他明明在看她，却又好像看的不是她。 - 医院门口。 何瑶看着已经熄屏的手机，神情严肃。 但当她找上门口的保安大叔时，又换上了友善的笑容，“同志，请问肝胆外科在哪个方向？” “你进门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往右拐，找到挂着第一住院部的那栋楼，电梯外面都标了哪个科室在几楼的。” 何瑶正复盘地图，一个提着打包盒的中年女人热心道：“妹子，我正好要去那边送饭，带你过去吧！” “哎呀，姐，真是太感谢您了！” 何瑶道了谢，回头看向身边打电话的男人，立刻收起笑容，呵斥道：“言先勇，还不跟上！” 言先勇匆匆和那边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何老师，你急什么诶？”言先勇肚子圆圆的，几乎跟不上她们，“我都跟你说了，冬冬在自家学校的附院实习，能出啥问题！” “再说了，她机灵又能干，从小到大，同学老师没一个不喜欢她的，你就是关心则乱！” 何瑶回头瞪他一眼，“给我闭嘴！” 三人来到外科楼九楼，带路的中年女人道：“这就是肝胆外科，我先送饭去了，你们忙。” “行，谢谢姐！” 值班室外，送饭的大姐敲了敲门，“粥送来了！” 郑亦修打开门，从她手里接过打包盒，扫码付了钱，“谢谢老板娘。” 然后他回到值班室里，把属于言冬的那份素粥和一些不辣的小菜拿出来，摆在桌上。 “有力气和我抢手机，不如先吃点东西，我去看看检查结果出来没。” 言冬查那管血走的是内部员工渠道，郑亦修来到护士站，让谭婧帮忙打了报告。 刚拿到手，就听见周勉坐在办公室里喊他，“郑哥，你快回来！” 郑亦修走进办公室，只见周勉身边站着一男一女。 女人中年模样，头发梳起，戴着一副银框眼镜，一丝不苟。 她很瘦，气场却很强大，在两人之间明显占主导地位。 男人满头大汗，还喘着粗气，他身材圆润，偏偏穿着一套衬衫西裤，更显肚子的弧度。 重点是，他五官有些眼熟。 郑亦修还没问，周勉看到救星似的，委屈道：“郑哥，他们上来就要找小师妹，可我真不知道小师妹在哪儿啊！” 他们太凶了！ 太可怕了！ 尤其是那个女人，说话温温柔柔的，却皮笑肉不笑，像极了高中时候他最怕的教导主任。 天可怜见，他是清白的啊！ 小师妹明明没有来肝胆外科实习，这两人怎么会找来呢？ 周勉满怀期待地看着郑亦修，期盼他给自己做主。 却不想，郑亦修薄唇轻启，说出一句话—— “言冬在值班室。” 第23章 没名没分 何瑶便问，“值班室在哪儿？” 周勉连忙举起手，自告奋勇，“我知……” “道”字还没说出口，郑亦修斜睨他一眼。 周勉当即闭了嘴。 郑亦修这才看向言爸言妈，道：“就在旁边，叔叔阿姨先坐一会儿，等我下完医嘱带你们过去。” 他坐在电脑前，登录门诊系统，将报告单上的病历号输进去。 然后下医嘱，付款。 何瑶毫不客气地坐下，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小伙子年纪不大，长得眉清目秀，衬衫和白大褂穿在身上，看起来倒是挺正派。 等等！ 何瑶目光落在郑亦修白大褂口袋上。 因为坐姿的缘故，口袋里装着的东西朝外面露出了一个角。 那是一部手机。 手机壳上印着一个和言冬微信头像一模一样的Q版人物，旁边还挂着一串亮闪闪的粉色水晶吊坠！ 何瑶脸色更难看了。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发火，恰好此时郑亦修也退出系统，站起身来。 “叔叔阿姨，走吧。” 何瑶冷哼一声，没见到冬冬之前，暂且饶他一命！ 郑亦修先去护士站给谭婧交代了一声，才继续向值班室的方向走去。 值班室里，言冬已经下了床，坐在桌边，左手拿着冰袋敷脸，右手拿着塑料勺子，小口小口地喝那碗味道寡淡的素粥。 她着实没什么胃口，但总得吃点东西，保护好肠胃。 何瑶推门而入时，言冬被狠狠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一个没拿稳，糊了嘴边一圈。 偏偏她身后还跟着郑亦修。 要多社死，有多社死！ 言冬赶紧拿纸巾擦了嘴，弱弱地叫了一声“妈”。 郑亦修进来以后，言冬才发现被他挡得严严实实的言老爹。 “爸——” 父母的突然出现，让言冬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在郑亦修面前不敢发泄的委屈统统倾泻而出。 何瑶心疼地抱住言冬，也不多问，只等她先冷静下来。 先前还不耐烦、认定老婆小题大做的言先勇，这会儿见了自家女儿如此狼狈的模样，当即怒火中烧！ “这位……”他沉着脸，目光扫过郑亦修的胸牌，“郑医生，方便去外面聊聊吗？” 郑亦修点点头，“可以。” 出去之前，他从口袋里拿出言冬的手机，放在桌上。 言先勇习惯性地摸出烟盒与打火机，递了一根给郑亦修，“郑医生，来一根？” “抱歉，我不抽烟。” 郑亦修拒绝的同时，指了指墙上“无烟医院”的标志。 言先勇只得收起烟盒，“既然这样，我也不可客套了，你告诉我，冬冬到底怎么了？” 他虽然生气，但也分得清形势。 眼前坦坦荡荡的郑亦修，显然不是那个罪魁祸首。 等言先勇从郑亦修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再回值班室时，谭婧已经给言冬挂上了输液瓶。 她只当言冬是郑亦修勾搭的没名没分的小女朋友，心里也多了几分可怜。 出门时还不忘叮嘱道：“液体不多，注意盯着点，输完了来叫我取针。” 言冬有了家人照顾，郑亦修便也不再留在值班室，“我还有事，你输完液回寝室好好休息，暂时别回呼吸科。” 他交代完，拎走了属于自己那份粥。 言先勇出去的那几分钟，何瑶也在里面问完了自己想问的。 此刻，她就坐在言冬旁边，和言先勇用手机交流着。 “刚刚那医生说什么了？” “让我们暂时不要闹，毕竟冬冬还要实习，闹大了，对冬冬的名声不好。” 言先勇打字不快，好一会儿才发出下一句话，“但是，有一个地方可以闹……” - 郑亦修刚回到值班室，周勉就舔着脸凑了上来，“郑哥，你和小师妹之间，那啥……嘿嘿！” 他笑得实在有些猥琐，郑亦修险些没了食欲。 “想说什么就说。” “郑哥，我看见视频了，你是这个！”周勉朝郑亦修伸出大拇指，“李丧德那家伙，活该！” 郑亦修却眉头一皱，“什么视频？” 周勉把手机递给他看，“喏，我在规培群里看到的，听说医院职工群里也有，还有人发网上去了。” 视频拍得很抖，只能看见言冬的背影和李明德模糊的脸。 而李明德怒骂言冬的话却异常清晰。 “当年我们端茶送水，求着帮老师做事情都没机会，现在让你们上手，还他妈不乐意了是吧！” “嫌苦嫌累？我当年五点钟起来查房的时候，你还没进你妈肚子呢！” 郑亦修把手机还给周勉，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医院职工群里果然有同样的视频。 有医生问，“这是咱们医院？哪个科室啊！” 也有医生附和道：“哎哟，现在的实习生越来越不能吃苦了。” 只有一个备注名为“心内科陈洁”的，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有问题还是应该好好沟通吧，这么骂学生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句话，很快又被吐槽实习生的话语掩盖。 郑亦修抬头，看向周勉，“你说视频被发到网上了，在哪里？” 于是周勉又搜给他看。 #实习生偷懒被骂# 几分钟前，他看这个话题的时候分明一片骂声，可这会儿点进去，依旧是骂声，矛头却对准了李明德。 “职场PUA滚一边去！” “不是吧不是吧，这都几几年了，不会还有人拿自己被迫‘吃苦耐劳’的经历来道德绑架别人吧？” “当事人在此，小姐姐非常认真负责，被这个误诊的医生记仇，不仅骂得难听，还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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