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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早上还是顾海独自下的楼，江映雪还躲着，保姆从厨房端着一盘子清粥小菜走上二楼，给她送饭去了。 “映雪姨好些了吗？”陆嘉显边说边吹了吹杯子里的绿茶，顾家这边没有咖啡，只有茶叶。 “她啊，人年纪大了总有些毛病，没什么的。” 顾海答得含糊，陆嘉显笑笑不说话。 直到他早饭吃完，顾应昭才下楼，顾海见他这个时候才出来，又直接发作。 “你自己看看几点了？赶紧吃点东西，等会班主任又打电话来说你迟到，我丢不起这个人！” “不吃。”顾应昭瞥了一眼和哥哥坐在一起的父亲，连停都没停一下，拎着包就拉开大门出去了。 顾海冷笑一声，直摇头：“一个月有十五天都在迟到！” 陆嘉显抿了一口茶，不想对这对父子发表任何评论，他放下杯子，也要出门了。顾家现在不如以前了，什么司机、保姆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做饭的家政阿姨。顾海提出要送他上学，陆嘉显以想和同学一起走为理由拒绝了。 他并没有说谎，沈如琢家就住在这附近的另一个小区，离顾家只隔了一条马路，早上司机送沈如琢上学时掉个头就可以来接他。 上了沈家的车后，陆嘉显意外的发现沈如琢的父亲沈清也在，沈清坐在副驾驶位，沈如琢坐在后座，他甚至看上去有些拘谨。 “阿显，好久不见。”沈清转过头和陆嘉显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当然，我四岁生日那年，沈叔叔您还送了我一方墨和一只砚台。”陆嘉显笑道，他关于沈清的记忆其实并不多，只记得他是个极其严格的人。 沈清和顾海、陆晚萤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都在北城发展，在陆嘉显父母离婚前，两家人常有往来，陆嘉显那时就常跟着爸妈去沈家玩，后来他和沈如琢又在同一所小学就读，接触就更多了，陆嘉显很早就感觉到，虽然沈清和顾海同是北城人，但却很难聊到一块儿，倒是和母亲陆晚萤更合得来，在艺术方面也合作得多一些。后来随着他被迫跟着顾海住到别墅去后，就很少再见到沈清了。 如今再见，沈清却全然没有顾海那种发福的颓态，只显得稳健从容。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是很像。”沈清笑道，脸上有怀念的神色，“回来北城后还习惯吗？” 陆嘉显：“挺好的。” “既然回来了，以后还是常来常往，过几天如琢生日，你们同学一起，也来家里做客啊。”沈清缓缓道：“也好叫你舅舅放心。” 陆嘉显略一点头，猜到陆行云大概是和沈清聊过什么，算算日子，离他回国也没几天了。 到学校门口，下了车后，沈如琢才稍微松泛了一些，开口说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想过生日。” 陆嘉显看他一副压力倍增的样子，也猜到几分原因，开口道：“你可以叫曾絮过去玩。” 沈如琢不出声，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陆嘉显又说：“她很活泼，就算你家是一潭死水也能给你搅活了，别这么大压力。” 沈如琢：“就怕这一潭死水把她吓跑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陆嘉显忽然问：“你为什么喜欢她？” 沈如琢坦然：“她活泼。” 想了片刻后，他又补充道：“在她身边，我感觉自己也充满了生命力，而不是一个只会埋头读书做事的工具人。” 陆嘉显听着，没说话，心思延伸去了别的地方，他想到孟湘南那晚在楼下撞破母亲恋情的惊慌无措，和她带着泪的眼眸。 他很喜欢被她需要的感觉。 -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下课时，孟湘南为了确认陆嘉显还记得昨晚说过的话，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放学后一起去上次那家咖啡店吗？】 陆嘉显收到这条信息时，正在医务室换药。校医打开纱布见他伤口恢复得很好，也没有感染的迹象，正想夸一句，抬眼就看见陆嘉显看着手机的眼眸忽然柔和了下来。 八成是早恋了。 因为她只是校医而不是老师，学生在她面前常常没有那么谨慎，这种情况实在见得太多了，只是这个男生长得实在好看，温柔的眸光只是闪过一刻，却让她一瞬间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临走时，陆嘉显向她道谢。 “欸，你把架子上那袋子东西拿走吧。”她叫住他，“是昨天和你一起来的女孩子落下的。” 陆嘉显见门口架子上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瓶桃桃鲜奶和一袋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水果糖的外包装还被拆开了，看来买的时候就很馋。 有些好笑，像小学生的零食。 他一边走一边拎起那袋水果糖打量，五颜六色的透明糖果，有的是兔子的形状，有的是小猫的形状。他拎着这一袋子直接回了七班教室，同桌在看清一米八的他提了这些东西回来后，投来了十分震惊的目光。 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最是难熬，孟湘南在听见放学铃的时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陆嘉显的回复。 【放学后我来找你。】 曾絮今天有事先走了，她收好背包后，七班还没有下课，老师拖堂了，于是她决定去洗手间洗个脸，再回教室里等陆嘉显。 洗好脸，又重新扎了一遍马尾后，她回到教室，却在门口碰见了顾应昭，他靠墙站着，见到她来，眼神立刻亮了。 昨晚他没想到孟湘南会拒绝他的邀请，对他有意思的女生太多了，连在食堂吃个饭都想找机会和他同桌，她却不愿意和他去看电影，孟湘南每次和他说话都害羞，他只当她内向，这次也是因为矜持，推辞一下，于是放了学直接来堵门了。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看电影？”顾应昭嘴角微微勾起，手中捏着两张电影票，孟湘南低头一看，是某个童话改编的真人电影。 她再看向顾应昭，只觉得感情真的是毫无道理，从前看他怎么做什么都闪着光，现在再看，只觉得他虽然什么都好，却不心动了。 她的确喜欢过他，只不过那是一场幻觉，幻觉消失了，他现在再做什么，于她都不再有特殊的意义。 “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时间，马上要月考了……” 她的第二次拒绝让顾应昭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他没明白，李彩妮转头就可以喜欢上别人，是因为她向来个性张扬大胆，可为什么乖巧如孟湘南，也会拒绝他。 六班旁边的七班下课了，教师们打开，学生们终于能放学，鱼贯而出，人多口杂起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好意思。”顾应昭苦涩的笑了一下，“是我想当然了，以为你会喜欢。” 孟湘南听他这样说，忽然有些生出一些内疚，微微低下头去：“不好意思。” 顾应昭原本已经想走，抬眼一瞥，余光角落恰好看到一个身影正看着他们，而孟湘南现在这个角度却是看不到的。 他忽然伸手抚了一下她耳边的头发，孟湘南有些讶异的抬起头盯着他。 “你头发上有脏东西。”他温柔的看着她，假装弹了下手上的灰尘，直到确定余光边缘的那个身影转身走开，他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孟湘南有些懵的摸了下自己的鬓发，她不是刚刚才整理过头发吗？怎么会有灰？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不喜欢看的话，我给刘晋，让他带女朋友一起去。”顾应昭大方的表示不介意，“我先走了，明天见。” 他转过身，觉得莫名的愉悦，孟湘南喜不喜欢他是其次，他更喜欢看到陆嘉显不快。 孟湘南见顾应昭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七班的学生都走了，她站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没有陆嘉显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一条微信恰好在此时跳了出来。 【抱歉，我临时有事，今天不能送你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孟湘南想他不是会轻易失约的人。 【没关系，改天也可以。】 陆嘉显却没有再回复，他刚才看得很清楚，顾应昭和孟湘南很亲密。 他想，孟湘南一定很开心吧，这不能怪她，她原本就喜欢自己弟弟。他也不能怪顾应昭，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他一定更早喜欢上她。 他们将来会越走越近，本就该如此，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 他忽然有些不想步步为营了，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径直伸手拦下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按下表。 “城中村，丰喜路。”陆嘉显边说边将别在左胸的校徽从衬衫上摘了下来，收进裤子口袋里。 他点开手机，里面存着韦溪上次给他的资料。 陈敏，江映雪表亲，现无业，住宅地址：丰喜路67号。 第四十七章 你的故事里有漏洞 丰喜路所在的城中村是北城旧城区出了名脏乱差的地方，早些年改造的时候，因为这片地段高地落差太大，面积又大，拆了很多年也只是缩小了他的面积，外围较为平坦的地方变成了住宅和商场，只剩中间挤满老破小的小山坡没人接盘，丰喜路唯一连接这两个小山坡的路。 于是这里就成了繁华都市中的一个疮疤，虽然被高楼大厦遮挡得严严实实，但随着出租车深入，攀行上坡，道路越来越逼仄狭窄，墙根沾满不明污渍的老旧小楼也在夜色下显露出这里真实的颓败。 车走到半路就没法再开进去，陆嘉显下了车，步行五十米才到找到67号门牌。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铁门上满是锈迹，陆嘉显微微皱眉，陈敏住在这样的地方，大概率已经和顾家没了来往。 他伸手敲了门，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眯起眼看着他。 “您好，我找陈敏。”陆嘉显说，眼神迅速扫了一眼门里面的构造，一条走廊连接这门，两边是四扇紧闭的大门，很明显是屋主隔出来许多个单间用来出租的。 老太太并没有兴趣多问，伸手指了指楼上，便让开道。 “最里面那间。”她颤巍巍的点了一根烟，关上了门。 楼梯在走廊尽头，厕所是公用的，剪刀型的楼梯拐角灯一闪一闪，陆嘉显走到二楼尽头，敲响了尾间的门。 门缝里有人影晃动，却无人应答。 陆嘉显没有兴趣跟她磨蹭，冷冷道：“不开门我就踹了。” “给人喘口气的机会会死啊！”陈敏猛地拉开门，抬头看见来人，见是个年轻的生面孔，立刻警惕起来，想把门关上。 可惜她反应太慢，陆嘉显伸腿将门牢牢抵住，一只手挡住门板，竟硬生生将门板推开。 “你要干嘛？！”陈敏抵不过他这么大力，被逼松了手，惊恐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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