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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显见她像被踩了尾巴一样，闷闷地发笑，低头将小雪人放在灌木丛上，伸手去碰她的手，刚刚就觉得她的手冰得过分，现在仔细一看，果然因为玩雪而冻得指尖通红，知道她怕被人看见，于是只将她的手指囚在掌心中捂了捂。 “走吧，去吃点热的。”陆嘉显松开掌心，把她柔软的手塞回袖子里，怕风大，又将她的衣领拉链拉紧。 没有表情的雪孩子坐在叶片顶端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其实我想问，你想去哪个大学？”快要出校门时，孟湘南问，她还是很在意陆嘉显说不会在北城久留这句话。 陆嘉显侧过眸子悄悄观察她，见她眉间藏着些苦恼。 他问：“小南想考哪个大学？” 孟湘南：“我？” 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考北城大学，就在家乡读书、就业，因为不忍留下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同时北城大学也是个不错的大学，踮踮脚还是能够得着的。 但现在，妈妈似乎有了交往的对象，自己也并不是非要留在北城。 “我觉得北城大学或者穗城大学都不错……”思考片刻，她回答道。 “穗城大学？”陆嘉显有些惊讶。 “嗯。”孟湘南看着他，点点头。 陆家的根就在穗城，她期待陆嘉显会给出一个她期待的答复。 但陆嘉显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是哄着她一般：“好，穗城是很不错。” 孟湘南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答案，他没有正面的回答她。这不是个好预兆，她却已经开始计划高考后的未来。 学校旁边的奶茶店在雪天上架了考得香喷喷的奶油番薯，孟湘南拉着他想去尝一尝，他排队等着她的热奶茶，转头看见她站在番薯烤箱前，脸上有着淡淡的期待。 他不忍心打碎她的期待。 “还想要什么？”他将奶茶递到孟湘南面前，看那番薯小小一个，她应该吃不饱。 “什么都可以吗？”孟湘南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 “什么都可以。”陆嘉显知道她又有了什么想法，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等着她提要求。 谁知孟湘南只是笑笑说：“我想和你一起晚自习。” 第六十二章 他才18岁，不能就这样活下去 启星中学的晚自习虽然是半强制的，但老师们只会偶尔抽空来巡查，放学后还有会议和行政任务，以及堆成山的材料让他们根本分身乏术。 因此通常在讲台上监督的人是由各班的班干部轮流担任，通常也没有什么任务，只要负责记下缺席的人就行。 晚自习有些不安分的学生互相串门也是常事，只要不喧哗打闹，各班班干部也不想找自己同学的麻烦。 晚自习的第一天，孟湘南写完两套文科卷子，就收到了陆嘉显的微信—— 【来七班。】 孟湘南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刘小桃，她正在埋头苦读，一点也不想管台下的动静，孟湘南借口上厕所，从后门出去后悄悄地溜去了七班。 管纪律的人向来都习惯盯着平日里爱闹的，很少在意向来乖巧的优等生去了哪里。 孟湘南拿着数学试卷来到七班后门，陆嘉显坐在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他身旁的座位是空的，像是感觉到她来了，他回头看向后门。 她有些紧张，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就看见陆嘉显笑着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讲台方向。 孟湘南探头望去，坐在讲台上的监督人恰好是沈如琢。 她脚步轻缓的走进了七班教室，在陆嘉显身边坐下，将自己的试卷摆好。 到了高三，习题册写得反而少了，全是各种各样的模拟卷，孟湘南的数学稍微弱一点，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果断的选择了文科，启星中学的分科方式是奇数班级是理科，偶数班级是文科，写完填空题后，她瞄了一眼陆嘉显在写什么。 物理，另一个孟湘南感到头晕的科目，想到之前在校庆时听过的八卦，陆嘉显还拿过EPB物理大奖，理科一定不是一般的厉害。 一种久违的落差感袭来，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进他房间时看见那些漂亮的装饰和满屋的玩具时一样，是差距带来的失落。 陆嘉显的笔在纸上写得流畅，余光却留意到孟湘南在神游。 “在看什么？”他头也不抬。 孟湘南回过神，赶紧摇摇头：“没有看什么……” 陆嘉显压着笑意，严肃地说：“专心。” 孟湘南只好继续写题，她开始怀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必要性，原本是想多一点时间相处，好循循善诱。 可陆嘉显写题时很认真，浑身透着一股冷感，七班都是尖子生，教室里十分安静，她也不好和他交头接耳。 陆嘉显很快就写完了今天的所有作业，旁边的人还在埋头苦写，他微微侧身，一手撑在耳侧，安静地看孟湘南写数学作业。 她今天在校服外面穿了一件蓬松的高领羽绒服，把脸埋在领子里，显得腮帮子鼓鼓的，因为最后一道大题演算不出，眉头也纠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只生气的小松鼠。 陆嘉显见她死磕了半天，思路却不对，忍不住握起笔，伸手在她的稿纸上画了两条辅助线。 孟湘南看着这两条辅助线，茅塞顿开，再看看陆嘉显，他靠着窗，眸光落在她身上，有种松弛的满足感。 月光从窗的一角漫进来，让他的头发也落上几丝银光，孟湘南挪开眼，按照他画的辅助线，重新演算，认真将题写完。 “写完了，你看看？”她将手下的卷子推到他面前，像个请教老师的学生。 陆嘉显看完那道大题，她很聪明，不用他细讲就能迅速跟着他的思路走，孟湘南的卷面非常漂亮，字迹娟秀，排列整齐，标准的“阅卷老师最爱”卷面，于是他不自觉地又想到她昨天关于考大学的问题。 他夸奖她：“真聪明。” 他相信孟湘南一定能去更好的地方。 孟湘南笑笑，将卷子收好，抬头看了下时间，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五分钟，陆嘉显的手机在抽屉里震动起来。 孟湘南想到那天听见他打电话的只言片语，直觉敏锐，不动声色地看向他，陆嘉显看了眼来电姓名，眼底情绪有了一瞬间的变换，但还是抿着唇笑着跟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孟湘南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并不多问。 走廊上只开了一半的灯，远处有两个女生站在教室外面聊天，陆嘉显捏着手机走到楼梯拐角，接通了。 “少爷，办好了。”韦溪的声音传来。 陆嘉显：“替我谢谢你姐夫。” “少爷别这么说，晚自习后需要我来接您吗？” “不用了，我还是住顾家。”陆嘉显回答。 “好的。”韦溪挂断车载电话，看了一眼在后座的陆行云，脸色不太妙。 韦溪其实还有三公里就已经要到启星了，但听到陆嘉显刚刚说还要回顾家，不免有些尴尬，今天陆行云叫他办完事后来接陆嘉显，他还以为少爷要回自己家了。 “老、老板……那我们还去学校吗？”韦溪请示上级的意见，油门都不敢踩重了。 凭着多年的相处经验，这通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自家老板那隐约要发怒的低气压。 陆行云却靠在后座没说话，车灯接连从他脸上闪过。 他不喜欢逼迫孩子，上次陆嘉显递给他那张名片，他看了片刻才想起名片上那个眼熟的名字，就是韦溪的姐夫刘钊。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个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外甥想做什么。 即使是他，也被陆嘉显的想法吓了一跳，韦溪的姐夫刘钊是北城政府里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据他所知，刘钊所在的派系正是最近和江映雪频繁来往的那群官员的死对头，周政所搜集到的所有江映雪借买卖艺术品行贿的证据，韦溪今天都交给了自己姐夫留钊，剩下的就要看刘钊自己怎么操作了。 而周政在生意上一直有求于自己，却没有可以置换的同等资源，刘钊在一个位置待了那么久爬不上去，也找到了一个表功的机会。 陆行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前为了培养陆嘉显做自己的接班人，手把手地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他这个世界的名利场规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他竟学得这样好，不但递一把刀给敌人的敌人，还将所有入局的人的利益都理向一个方向。 如果成功，则是皆大欢喜，大获全胜，顾家必定难以脱身，就算最后博弈失败，首当其冲的人也不会是局外的自己，最差的结果不过是离开北城，去国外避风头。 何况陆嘉显连他也算了进去，这两年国内经济形势大好，他想把酒店业务做进国内，穗城他已经拿下一块地皮，而北城这边他的确也想涉足。 但让他惊讶的不是陆嘉显的博弈才能，而是他为了复仇已经殚精竭虑、不顾一切。 韦溪刚刚的打过去的电话就是通知陆嘉显局已布成，可他却依然要回顾家，这显然是还不打算结束的意思。 妹妹的死讯传来的当天，父亲就中风倒地，在ICU里躺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他也恨顾家，如果是过去，在他还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或许也会这样选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人生不止有眼前的这几年，他把陆嘉显当做自己的孩子，就不得不为他筹划。 他才18岁，不能就这样活下去。 陆行云在下一个红绿灯到来前，发了话。 “去启星。” “好的。” 韦溪加速行驶，在十五分钟后到达了启星中学附近，恰逢高三年级下晚自习。 “少爷出来了。”韦溪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陆嘉显，伸手指了一下，缓缓减速车辆。 陆行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人群散开后，陆嘉显身边却还有一个人。 陆行云眯起眼确认了有一下，又是那个他见过两次的那个女生—— 一次在咖啡店，一次在沈宅。 陆行云忽然觉得不那么烦躁了，他拍拍韦溪的肩，说：“别停了，直接开走……” 韦溪愣了：“啊？那去哪？” 陆行云：“去顺平里。” 上次他从沈宅送那小姑娘回家时，正好看了一眼路边商铺的标志——顺平里176号。 第六十三章 我想请你帮帮他 孟湘南坐公交车回的家，下车后还要走个几百米。大部分高三学生下晚自习都是家长接送的，但她从初中开始，不论早晚，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 今晚姜玲又给她发了信息说要加班，晚上早点睡，不要等她。 孟湘南不知道妈妈是真的要加班还是要去约会，也不想多问，妈妈觉得可以说了，迟早会告诉她的。 但陆嘉显那里，她有时却会猜想会不会直到他们高考后分道扬镳，她都没有机会触碰到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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