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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听得后背一冷，排除掉林梦夕添油加醋，夸张的成分，事情的经过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肖焕......真有这么残暴？宋吟表示些许怀疑。 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个寡言的少年在自己心里的印象还没有到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程度。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在高墙之上，背对日光的模糊黑影和那双拉她上来的手。 其实她后来反应过来了，她一脑袋扎进人家怀里的时候，肖焕未尝不想推开她。但肖焕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安安静静地，僵直着脊背，任由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女子抱着。 想来，是为了照顾她当时的情绪吧。 ——那是个无言的安慰。 第13章 劣迹 后来第二次见面，她热血上头冲过去帮了他一把，反被他拉至身后，默默将她与那伙面目狰狞的社会大哥隔开。 他甚至还认真又郑重地回应了她一时兴起的玩笑话，给了她联系方式和一句保证。 …… 思及种种，那些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细节都在告诉宋吟，肖焕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冰冷凌厉。 相反，是个内心温柔的人。 毕竟……用粉色卡通小猫咪当头像的人，能有多坏呢？ 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想。 “反正最后他同桌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去了，听说是重伤部……”林梦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道：“真的太吓人了，这事儿之后，肖焕在学校里的风评急转直下！连之前暗恋他偷偷给他递情书的女孩子们都赶紧跑了……” “暗什么恋？谈什么恋爱啊？还是命比较重要。”林梦夕一脸正经地得出结论。 “什么原因？”宋吟突然开口问道。 “嗯？”林梦夕没反应过来。 “他打人……什么原因？”宋吟抿抿唇，补充道。 这倒是把林梦夕问住了，她挠挠头，说：“那还真不知道……大家都被吓傻了，哪有人还会问他为什么打人呀？” 宋吟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大家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只相信当时的那个“事实”，没有人在乎什么所谓的“原因”，也根本没有人愿意去追溯源头。 那个被打的男生到底是无辜受害，还是咎由自取…… 无人在意。 大家在意的只有肖焕打人了。 劣迹行为，不可饶恕。 他孤立无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只认识了两三天的人，但宋吟就是没有理由的下意识地选择站在了肖焕这边。 可能也和她自己的经历有关吧。 她从小就没人管，父母都是事业狂，管生不管养，生下她只为了传承血脉，她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成长。受了什么气什么委屈，从来都是自己扛下，一声不吭。 小孩子们的恶意总是突如其来又不讲道理。小学初中那阵子，班上老是有人看她不顺眼，眼红她成绩好，觉得她清高不搭理人，对她升起无端的厌恶。 宋吟生来脾气就倔，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性子，别人欺负她，她就报复回去。 只不过，人家在暗，她在明。 每回都是。 她坦坦荡荡，不屑于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从不遮掩，光明正大地报复回去。 可落在他人眼里，反倒成了她宋吟每回气焰嚣张地找人麻烦，咄咄逼人，不可一世。 她倒成了加害者。 而那些真正的加害者只会将手指指向她，睁着双无辜的大眼，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地向所有人告状：宋吟欺负我！ 呵，可笑不可笑？ 被恶意“指认”的次数多了，她的风评越来越差，纯纯就沦落成一个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女魔头”，所有的老师同学都在指责她。 沈芳和宋仁国被叫家长的次数也是数不胜数，而他们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才会“勉为其难”地、稍微管她那么一下子。 用闯祸换来的父母的关照，她宁可不要。 更何况，这所谓的“关照”也不是什么好的，沈芳宋仁国从不会问她为什么欺负人，只会端着一副家长架子，一味地“教导”她。 所有人都在劝她学乖。 殊不知，她本就不坏。 这种被全世界抛弃，被全世界误解的感受，宋吟可太清楚不过了。因此，她觉得自己能理解肖焕当时的感受。 “哎呀，怎么又到这分岔路口了！”林梦夕看着眼前一左一右的分岔路，跺脚无奈道。 “行了行了，你快回家吧！我也要走了。”宋吟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说道。 “好吧……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林梦夕一蹦一跳地走向她家的方向，然后转头朝宋吟道了再见：“明天见啊！” “明天见。”宋吟笑着回应。 她扭头走了另一条路，朝自己家走去。这一路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大，加上回忆了不少以前小时候的破事儿，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那幢有些老旧的居民楼，慢慢腾腾地走进楼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迈。 其实旁边就有电梯，但看着实在磕碜，四周墙皮都掉了大半，破破烂烂的，如风烛残年之际的老人，饱经风霜。 她看到这破电梯的第一眼，脑海中就涌现出无数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场景，电梯惊魂啥的……实在是没有勇气去乘。 还是老老实实走楼梯吧，反正她家住得也不高，四楼而已，不会费什么大力气。 踏上最后一格台阶，宋吟来到四楼，这里一层楼住着两户人家，一左一右，对着门。 她朝右边的那户人家走，手摸向衣服口袋找钥匙。一边摸索，一边随意打量了周围一圈儿。 她家门口的装饰着实喜庆，令人难以忽略。 门的两边贴着一对大红色的对联，红底黑字，写着“进宅大吉”之类的吉祥话，正中间贴着一张加大版的“福”字，门框上头还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小葫芦吊坠。 这些红红火火的玩意儿都是沈芳弄来的，说是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讨个好彩头。 宋吟觉得没什么必要，又不是搬到了什么豪宅，一个小居民楼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这么看着，倒显得浮夸了。 不过这些红红火火的玩意儿还能理解，最令她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她脚下的那两小东西。 ——两个不足手掌大小的石狮子。 用沈芳的话来讲，是用来镇宅辟邪的。 …… 宋吟严重怀疑沈芳是被商家的图骗了，鬼知道这实物竟是个幼年狮子？还没断奶吧？都没她手掌大……摆门口一个不注意就被踢翻了，镇什么宅辟什么邪？？ 这么丁点儿大，能镇住什么妖魔鬼怪？怕是要被妖魔鬼怪一口吞了…… 还嫌不够塞牙缝的呢！ 第14章 雇佣童工啊 宋吟嫌弃地将那俩小石狮子踢远，找到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大门一开一关之间，门框上头的小葫芦吊坠“叮叮当当”响了几声，随后又恢复宁静。 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期，这幢楼的住户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楼道里不时传来人们归家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响，有些热闹。 身量颀长的少年脚步闲散，慢悠悠地走完四层楼梯，然后脚步一转，走向左边的大门。 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了。 肖焕拎着书包，侧着身子向后望了一眼，从上往下把对门的这户人家家门口打量了一遍。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突然挑了挑眉，勾唇轻轻笑了笑。 这狮子还没满月呢…… 雇佣童工啊。 宋吟之前给他指过这幢楼，对门这户人家又恰好前两天刚搬来，时间地点都能对上。所以，他这对门住的是谁，不难猜测。 但肖焕觉得这事儿没必要特地告诉她，反正总会知道的，不急。 ———— 作业不多，宋吟在晚饭前就写完了，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玩手机。 没过一会儿，“咚咚”，房门被敲响，沈芳在外面喊了一声：“吟吟吃饭了！” 宋吟应了一声，然后放下手机，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芳在厨房里端菜，宋仁国已经下了班，正坐在饭桌前看报纸。菜一一上桌，有荤有素，看着成色还不错。 眼前这幅场景看上去……倒是和睦又温馨。 不过，也只是“看上去”罢了。 宋吟沉默着在饭桌前坐下，自己舀了浅浅一小碗的米饭，然后拿了筷子准备吃饭。 “就吃这么点啊？”一旁的宋仁国看了眼宋吟的饭碗，随口问了一句。 “嗯。”宋吟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父女俩的对话戛然而止，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题。 恰好这个时候沈芳出来了，她将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下放到一边，也坐了下来，边盛饭边说：“吃饭吃饭！我今天新学了两道菜，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吟看向饭桌，见好像是多了两道之前没见过的菜，红红绿绿的。为了不扫沈芳的兴，她随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那道菜酱油放重了，所有食材都一个颜色，她直到放进嘴里嚼了一口才分辨出自己夹上来的是什么。 一块土豆。夹生的。 没煮透的土豆咬着有些涩，还有些嘣牙……中间居然还是冷的，口感实在一言难尽…… 宋吟未发一言，不动声色地默默嚼着，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 沈芳之前从不会做饭，在以前的那个房子住的时候，所有的家务活都是交给保姆的，包括做饭。 但不知道为什么，搬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却突然兴致勃勃地说今后都要亲自下厨做饭，要做个贤妻良母什么的，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事业型女强人突然转战厨房……后果可想而知。 考虑到这是沈芳一个初学者做出来的菜，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能吃。 吃一块生土豆而已，又吃不死人。 但宋吟忽略了一件事：她能忍住，不代表宋仁国也能忍住。 “呸！这什么东西？”男人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菜，丝毫不留情面地嫌弃道。 看来两道新菜都翻车了……宋吟心道。 她父亲宋仁国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性子直接又暴躁，讲话也伤人，在公司当老板当惯了，总是端着副架子，连在家里也是如此。 其实沈芳和宋仁国两人从性格上来说就不合适，两个太强势的人凑一块儿，就像火星撞地球，一不留神就呲呲冒火花，注定不会长久。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看对眼儿的。 沈芳看到宋仁国的反应，明显已经有些不悦了，可还是压着情绪淡声说道：“不好吃就算了，换个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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