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在长年见证生死的地方,手起刀落的救人,不代表他的心肠冷硬,江北驰的温柔包容,说明了他的心是热的,血液滚烫。 他只是用自己独树一格的温柔在包容。 面对这样的江北驰,她就更说不出“你别来,我不想你看到家里的丑事,我想将你隔绝在外。” 说了那他肯定更要来。 半夜裴浅海爬上床,悄悄把一个黑色绒布盒子藏到他枕头底下,趁着他熟睡,丝毫不忌讳他还重感冒中,慢慢翻身抱了上去。 是迟来的情人节礼物。 江北驰睡得浅,察觉身上有动静,慢慢睁开眼,因为感冒鼻塞,呼吸比平时稍微重一些,嗓子还带着一丝沙哑,“别靠我太近。” “没关系,感冒就感冒,你不是医生吗?” 男人刚从困意里醒来,马上被气笑,“不是,裴浅海,我是医师不是神仙。” “喔,我知道。”她闭着眼,把脸往他颈边蹭了蹭,“你睡吧,我明天替你请假。” “……” 第一次察觉到她的依赖,江北驰很受用。 抱住她翻过身,继续睡了。
第五十三章 不要怪自己 不要生自己的气 隔天江北驰依旧是顶着半好的感冒回了医院值班,裴浅海递了单子请丧假,开始为期三天的丧假。 江北驰跟葬仪社沟通过,丧礼不讲求大排场,简单庄严是重点,即便是这样的方式死去,还是给了父亲最后一程一个低调又体面的仪式。 送父亲入土时江北驰也在,目光一刻也不曾从裴浅海身上转移开来。 她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告诉他,“不用紧张,我跟我爸不熟,小时候我住在亲戚家,长大一点就跟我爷爷一起住,我对他没什么情感,只有单纯的义务。” 他没说话,握紧她的手,捏了两下。 丧礼很简单,家属就两个,也不用多打点什么,仪式结束后,江北驰请了姑姑到餐厅吃饭,简单的菜色,就当一顿家常饭。 裴浅海早先没说自己交男朋友,裴慧瑛也不敢多问一句,怕问多了侄女要多心。 三人安静吃完一顿饭,照惯例两人送姑姑回家,不曾想在社区门口就遇上了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看来是等了很久,肩膀上都湿了一片,一看到裴浅海直接指着骂:“终于等到妳个没心没肝的东西,妳爸走了怎么不说,怎么,怕我们去争东西?丧礼恐怕也跟妳爷爷一样办得吝啬对吧?我就不懂,妳防我们跟防鬼一样是什么心态?” 女人突然出声大骂,一行人都愣住。 裴慧瑛最先醒神,站在大嫂李面面前,“嫂子,妳这话就不对了,裴翔安什么德性,你们对他又是什么态度大家都知道,浅海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们管得着?” “怎么管不着?”始终沉默矗立在一旁的裴祥春终于得了机会开口,老迈的褶子脸开口就没好话,“我自己的弟弟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能不关心,妳们恐怕就是随便找块地方把他埋了我也不意外,浅海,当初爷爷的事我都没说妳,他病得那么重,让妳跟妳那医学院的男朋友要点方便给爷爷看病出钱也不肯,现在妳出息了,花点钱让阿安风光入土也不会,我们裴家怎么就出了妳这个不孝女?” 江北驰没说话,沉默盯着眼前这对中年夫妻丝毫不怕被人当唱戏的欣赏,恣意当街叫骂,薄唇抿着,嘴角绷得平而直,眼底的冷意越发凛冽。 琢磨出这都是裴浅海的长辈,他只能冷眼看着。 但,不代表他不会有作为。 裴慧瑛看江北驰冷着一张脸,心里着急,也不知道侄女跟这男孩到什么程度,是已经给知根知底了,还是刚开始摸索阶段,心慌意乱的就往孩子们面前挡。 “大哥,够了啊,当时浅海才大三,还是个孩子,自己都得打工攥生活费,她能干什么,人家男朋友就算家境好,爸爸是副院长又怎么样,人家也不欠我们,你们也就仗着养了浅海几年就以为自己是人家爸妈了啊,连给口饭吃都抠抠搜搜,人家奖学金没往妳女儿身上贴吗?就只会想着那破房子,还有完没完!” “阿瑛,妳也闭嘴吧。” 李面接话。 “谁不知道当时浅海住妳那时妳老公也不老实,眼神净往浅海身上飘,就不知道私底下吃了多少回豆腐,妳自己不也是心虚愧疚才让浅海回老头那吗?不然干嘛没事对浅海好,还不是企图着老房子卖了能分一杯羹,现在可别在那装菩萨,伪君子可比不上我们真小人!” 仿佛被一针扎在命门上,裴慧瑛难堪地闭上了嘴,看向侄女的目光复杂又惭愧。 江北驰目光更加沉了几分。 老旧的社区大楼听到有人吵架,住户也忍不住拉开窗户探出头来,饶有兴致的想听听别人家的丑事。 这样逼近撕破脸式的争吵眼熟的很,裴浅海一如当年,就站在那看着不说话。 像是旁观者一样。 甚至她总是在想。 难道秘密就不能永远让它只是秘密吗? 为什么就得说出来。 又为什么,承受的,永远是她。 而现在,必须承受这难堪的,还多一个人。 这一辈子她在路边绝望过很多次,绝望到想走入车潮里一了百了的时候也有过。 好心人把她拉了出来,告诉她,总是有办法的。 确实。 十五六岁时,她的烦恼很多,每天都在想的是—— 没有钱念书的时候怎么办? 没有家可以回的时候该去哪儿? 没有办法时,谁可以接她一通电话。 好在,这个世界还是给了她一点善意,让她继续往前走。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所谓的等价交换原则,她接收了多少善意,也就得承受多少恶意。 比如现在。 在她有了比在乎自己更在乎的人时,有人把她最丑的一面揭开了。 她现在看起来冷静,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怕得不敢去看江北驰一眼。 她多怕,看到他厌恶不耐烦的表情。 可她的安静,引起了李面更激烈的批判。 “浅海妳就是不懂事,房子卖了有钱了,是不是在男朋友面前就更有底气,哪还要到处打工,天天跟着男孩出去逛街吃饭不好吗?妳当时不听,活该那医学生跑了。” 握紧的拳让指甲肉刺紧掌心里,她猛地抬头,红着眼看向面前的人。 她爱的人,她爱得如此小心翼翼,凭什么要让这些恶人糟蹋。 天气越来越冷,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她忍不住哆嗦了下,一件外头就这样兜头盖了下来。 世界霎时一分为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冬天的雨,满满都是他温暖干燥的气息。 她仓皇地要将外套拉下,江北驰轻易就按下她的动作,把人往怀里带了下,尚未痊愈的嗓子还带着一丝哑,冷淡的嗓音透过寒风清清楚楚飘入她耳里,“在这待着,我可能要大逆不道一分钟,妳眼不见为净。” 说着把人放下,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大伯母,“妳好,我就是那个医学生,没跑,人好好的在这呢,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找律师,要房子也可以,要钱也可以,打个官司看看,也许有机会。” 尖酸刻薄之辈何时见过这等用气势辗压人的存在,三个长辈一时间安静下来,但也不过几秒,裴翔春马上发难。 “浅海,妳哑巴吗?我们好歹也养过妳,别不是要忘恩负义吧?” “我……” 裴浅海下意识开口要争论,江北驰却将她往后一拦,噙着笑开口:“没有恩哪来的义?伯父伯母,我们法院见。” …… 江北驰领着裴浅海回家时,她还有些不踏实,转头往身后多看几眼,眉头紧蹙,连脚步也延宕许多。 心烦意乱的。 她以为所有事随着裴翔安入土为安可以有改善,偏偏全都摊开在江北驰眼前。 可是他跟黑洞一样,把所有消息跟负面情绪都消化得一干二净,甚至不对她发表任何批评与意见,好像概括承受她的所有,可就是这样,她会更难受。 “先去洗澡,洗完澡吃饭。” 一进门,江北驰就推着她去洗澡,还给她弄了一浴缸的艾草水,说是去霉运。 笃信科学的人何时也信玄学了。 可是一浴缸的水散发淡淡的青草香,像是玫瑰浴一样,很安抚人。 她泡在水里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江北驰来敲门。 “睡着了?” “没、没有。”她仓皇起身,差一点把脑袋撞在洗脸盆上,“马上来。” “不用急,我把浴巾挂在外面,妳刚刚忘了拿。” 伴着脚步声渐近,门外男人声音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裴浅海从热水里面站起来,差一点站不稳。 开了冷水泼脸,把所有的困意跟情绪都洗干净后,她才有勇气开门。 江北驰倚靠在门边的墙上,左手勾着浴巾,眼神盯着手里的手机,同时出声提醒,“赶紧,太晚吃饭对肠胃不好。” 他似乎也已经洗过澡,身上是一套深蓝色睡衣。 裴浅海赶紧接过浴巾,等他离开后快速打理自己,换上衣服才出房门。 江北驰的手机里有一款麻将游戏,是烦躁又不能抽烟时玩的。 很能转移人的注意力。 走进厨房时,高汤已经熬好。 他往平底锅里打入两个鸡蛋,温火慢煎,鸡蛋渐渐开始凝固,等边缘开始呈现焦色时,他的脑子也顺过了时间线,梳理完前因后果,把当时分手的原因想了七八分通。 接着靠在流理台上,算了一下当时的裴浅海大约几岁。 鸡蛋慢慢散发出焦香味时,切丁的番茄下锅,油水相撞,发出噗呲噗呲油爆声响,接着才是倒入高汤。 等汤滚时,他算出那一年,她才刚满二十岁。 别的女孩二十岁时都在做些什么? 反正不会是一个人在医院奔波。 番茄鸡蛋面上桌时,裴浅海已经换了衣服上桌,身上的睡衣是蓝色的薄睡衣,跟江北驰身上的是一套。 客厅里正在播放甄嬛传,是裴浅海唯一看过的宫斗剧,剧情正走到华妃正在骂贱人就是矫情,她看得入迷,筷子上的鸡蛋噗通一声掉进汤里,汤汁撒了一些出来,她却似乎无所察觉。 一直坐在她对面的江北驰看不过,伸手捏着她下巴,将她的目光转了过来。 “裴浅海,我现在是处于色衰爱驰的状态了?” 她“啊”了声,慢半拍才领悟他的意思。 “没有。”她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抽出餐巾纸擦桌子,“我喜欢吃饭配甄嬛传。” 江北驰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直接关了。 “根据统计,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容易得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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