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眼巴巴看着,也指着气球,“徐念,我也要。” 男孩愣住,棉花糖都融化在嘴里,蔫巴巴说:“可是……我没有钱。” 女孩不干了,红了眼睛要哭,妈妈听了立刻过来拉走孩子,一面教训女孩,“妳别一天到晚欺负徐念!” 江北驰听了笑不可抑,故意凑近裴浅海耳朵,“我允许妳那样欺负我。” “……” 不知道什么缘故,裴浅海觉得江北驰今天不太对劲。 特别幼稚。 在创作《男神日记》时,她把所有情侣会发生的事情全都上网搜查过一次,对很多所谓的仪式感印象深刻,但也没有特别信仰,可是跟江北驰一起时,有些念头就一一冒了出来,仿佛跳跳糖丢入汽水一样,爆发得特别猛烈。 两人把所有设施玩了一圈,连云霄飞车都搭了,最后在飞镖摊位前站定。 跟一般丢飞镖的摊位不一样,台子最前方的不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充气气球,而是一个标准飞镖靶。 摊子上摆放的游乐园吉祥物娃娃以非洲草原上的动物为主题,但呈现的方式是矮胖化,每一只都圆滚滚的,跟颗球一样讨喜。 不少人都在尝试要赢得摊位上最大只的长颈鹿娃娃,江北驰掏出手机,随意看一圈问:“要什么?” 突然被问到,裴浅海心里也没准备,随便指了一只娃娃,“就那个吧。” 最小的一只长颈鹿。 应该随便都能中? “野心这么小?” 江北驰迈开长腿,走近摊位两步,垂头敛睫,看着她挑眼勾唇,“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给妳看了。” 这话说得是有些浮夸,裴浅海看他一眼,却没反驳。 她太了解江北驰,他敢说出口的,就代表有十足的把握。 这男人,从来懒得打诳语。 刷码付钱,江北驰先是拿起桌上的飞镖,捏在指尖测了下公标的重心,思索片刻,修长的双腿在台子前站定,竟是打算用左手出击。 裴浅海对这游戏没有太多想法,只是看他那架势,侧身斜站,单手插兜,左手左脚摆前,微微眯起一双眼…… 第一发就击中靶心。 她意识到,这男人是动了真格。 连续十发,飞镖都往靶心聚集,一旁渐渐有了围观的民众,窃窃私语讨论。 江北驰面上表情平静无波,不显山不漏水,那双执着飞镖的手骨纤细修长,骨节粗大,手起手落间,微微眯起眼打量靶心的表情,竟比他穿着白袍时还添上几分张狂的气质。 裴浅海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十根飞镖都落在靶心处,肥肥胖胖的长颈鹿到手,挡都挡不住一旁女孩羡慕的眼光。 全场的男友们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时两个小孩又窜出来,跟金童玉女一样,在他俩面前站定,指着旁边的小长颈鹿。 “哥哥,我想要那只娃娃……”男孩眼巴巴看着,嗫嚅着,“想送给杨姝姝。” 江北驰环胸看两屁孩,表情严肃:“可以啊小子,泡妞还找人帮忙。” “我没钱,也不会,哥哥这么帅,姐姐这么美,以后我们也会跟你们一样谈恋爱。” “啊,不对不对,妈妈说,以后你们生的宝宝会跟我们俩一样可爱。”女孩补充。 这话江北驰就爱听了,敲了小鬼脑袋一下,回身付钱,又赢来两只小一点的娃娃过来。 两小鬼终于兴高采烈走了,裴浅海抱着娃娃,偏头看江北驰,“我以为你会不理他们。” “本来是不想理,可是想想现在积点福报,以后说不定一次生俩,妳少受一点醉。” “喔。”裴浅海抱着娃低头,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以后。 就短短两个字,却已经足够让人幻想出一生一世。 她不敢想太深,恍惚着就被扯的往餐厅走。 “饿了吧,先去吃饭。” 游乐园里没有什么好吃的,倒是乐园附近开了新商场,各种异国料理齐聚一堂。 江北驰带着她去了一家德国餐厅,店内装潢跟 Hooters 很像,店里面的大电视墙播放的是德甲联赛,一旁球迷看得正火热,不时发出高分贝欢呼。 他特意让人安排了角落的位置,点上两杯热红酒,等着烤猪脚上桌。 又胖又肥的娃娃也得到一个位置,裴浅海正细心替娃娃摆放手脚,摆弄完后看江北驰目光含笑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很喜欢绒毛娃娃,但是租屋族不太适合摆放这些,更何况太花钱。 这一只娃娃是她拥有过的最大值,一整餐她时不时伸出手去摆弄,就像对待个孩子一样。 江北驰有些后悔了,在她第 N 次伸手时拦截住动作,将她柔软的小手包覆进自己掌心,“够了,我已经开始后悔给妳弄来这胖子。” 裴浅海忙陪笑,目光落在墙上的飞镖盘上,好奇问:“你以前飞镖就这么厉害?” 看出她这讨好的意味,江北驰捏着她小巧的手指把玩,神色淡了几分。 “不是,我在德国酒吧学的。” “赌钱?” 她知道国外的酒吧有很多赌钱的游戏,桌球、打牌、拼酒,各种都有。 难道江北驰也玩? “不玩钱。”猪脚上桌,江北驰放开她的手,拿起刀叉开始布菜,“在酒吧我们赌酒,输的请喝酒,多输几次就厉害了。” 这话说得相当谦虚,有人输了上百次技术还是没进步,他在酒吧跟着人玩飞镖,是想转移注意力。 失恋之于他是人生第一场大地震,他表面可以装得风平浪静,可是夜深人静时,整颗心依旧在动摇。 是失去了信念,也是想念。 但是这些都不用让裴浅海知道。 这几年有过的怨,在她开口时就已经补足了一半,他更想知道的是,这空白岁月里,她经历了什么。 替她摆好盘,江北驰放下刀叉,夹起红酒里的肉桂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搅动,水果切片跟着旋转,好一会儿他才说,“妳好奇我在德国的事吗?” 一直以来两人有意无意间都避谈的话题现在突然被摊开来,裴浅海安静半晌,才慢慢垂下目光,“好奇。” 岂止好奇,是抓心挠肺想知道,在那些满目疮痍的时间里,他怎么样了。 他过得到底好不好吗? 有遇上其他人吗? 有爱过其他人吗? 看出她隐而不张的问句,江北驰微笑起来,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温热的指腹轻轻捏了下她的掌心,“没有过其他女人,不用担心。” “嗯……” 她瓮声回应,脸色因为心事曝光而微微发窘。 江北驰低头笑,嗓音不温不热,像是在说一个故人的故事,只那双手手心微凉的水气透露了他的心事。 “我一直没跟妳说,刚到德国第二个礼拜我就丢了手机,原本的门号暂时用不了,那时候临时申请了一只新电话,给我认识的人都通知过一轮,只有妳联系不到,我想知道,妳给过我电话吗?”
第六十章 没有时差 长长的沉默过后,裴浅海捂着脸,点点头。 “给过。” 她慢慢抬起头,表情如往常清冷,但耳尖却早已泛红,支吾着说,“是下意识拨出去的电话,响一声就挂断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不要有负担。” 裴浅海抿着嘴笑时嘴角会有一个浅浅的窝,小巧精致,带着女孩独有的甜,总惹得江北驰心上一阵荡漾。 他压住她企图退缩的手,眼底带着执拗问:“我想知道,那件不要紧的事是什么。” 不只那一件,是所有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太想填补上这些空白,痛苦的悲伤的,他没什么不能接受,只要她肯说。 “真的不是太严重,就是家里的一些小事……” 裴浅海有些慌,也有些后悔,那些不好的事让他知道了,他会怎么看自己。 “小事会惹得妳想打电话?”江北驰清冷的嗓音慢慢阐述一件事实,“裴浅海,妳该知道,所有关于妳的事,我都想知道。” 他的执拗有多坚定她很明白,当时他能半夜下值班还来等到天亮接她下班,她就没法质疑这男人的决心。 裴浅海视线慢慢挪动,放在了窗外的街景上,把脑子里的思绪顺过一遍,斟酌再三,柔软的目光在恍然间仿佛回到二十岁的时候。 其实真不是要紧事。 因为要紧的时候都过了。 他飞德国不到一个月,爷爷就过世了。 那天下午她刚离开火葬场,回到家时,大伯一家人已经等在那,带了一个不知名律师,白纸摊开就等着她画押签字。 她看了眼,只说,“不分,爷爷留给我的,凭什么让我分给你们?” 裴翔安刚刚酒醒,扬手就是一巴掌,什么难听话都出来。 “裴浅海,没有我们护着妳,现在妳就在外头卖,千人骑万人操,还当什么大学生,真以为自己有本事?” 那一刻裴浅海只是很庆幸火爆脾气的裴慧瑛因为姑丈的事赶回家不在,不然现在恐怕情况不只大动干戈那么简单。 她起身走到厨房要取水,裴翔安也跟进来,抓起水杯就往她头上摔,“裴浅海,我话就搁在这,不签名今天就别走出这房子。” 她捂着额头,感觉鲜血慢慢淌下来,“那行,我报警。” 说着直接拿起手机拨通 110。 没想到她是动了真格,裴翔安脸色开始有些退缩。 这个家的人三教九流来都不怕,但一个赌一个毒,就怕警察。 等警察来时,整间房子的人都灰溜溜走了,她给特地赶来的警察道歉,好在人民保母什么都没责怪,看了下清冷的老房子跟环境,还提醒她换个锁,这一片房子夜里容易遭窃,她一个女孩子在家更危险。 在医院待了几个月,又被这么闹,眼下裴浅海也没什么心思处理,虚应了下便送走了警察。 人一走,整间房子都空了下来。 楼上隐隐传来甄嬛传的开头曲,楼下还有孩子的哭声,隔壁是林家人打麻将的声音…… 她呆呆站在客厅中央,看破旧的沙发、年久失修的木质茶几、破裂的胶质地面……早前所有的忙碌所有的焦虑烦躁一下都散去。 所谓人去楼空大抵如此。 而痛失亲人时什么时候最难过呢? 不是人刚走的那一刻,是当你孤身回到家,面对这熟悉的一切,又清楚明白阳台上那件洗得松垮空洞的白色汗衫主人再也不会回来时,最让人崩溃。 那些没人了解的孤单,仿佛人生没有明天的绝境,心脏像是被刨空了一块, 陷入一种无法言喻的低潮里。 甚至,连呼吸本能也被剥夺。 体内慢慢涌上无法抑止的恐慌,魂魄跟肉体仿佛被撕裂开来,她漂浮在空中看自己,只想找人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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