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习惯干这种事,想了老半天,想起宋迎曦讲电话时哄人的手段,当时还让他噁心了老半天,没想过有招一日竟然派上用场。 拿起手机,江北驰找出跟宋迎曦的对话筐,打了一段字:【把你上次哄赵喜喜的那篇文章发给我。】 还在医院苦命替他值班的男人从震动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乐了。 马上反击。 宋迎曦:【干嘛,你也有今天?】 江北驰手上刚被划伤一刀,一手牢牢抱着裴浅海,打字什么的颇力不从心,直接发了语音过去:【赶紧,哄老婆呢。】 能让江北驰说出这句话可见是火急火燎的状态了,宋迎曦抖着肩膀,立马把网页推送过去—— 抖音最火 50 句土味情话。 收到讯息通知声,江北驰打开页面一看,先是一愣,而后摸摸鼻子,过滤一些意义不明的句子,朗读一般念了出来—— “为什么要害我?” 怀里的女孩倏地抬起头,鬓角都是冷汗,面露不解。 江北驰拍拍她脑袋,继续念下去。 “害我那么喜欢妳。” “……” 吵杂的急诊室里,耳边所有噪音瞬间像是被按下静音。 那些让人焦虑的脚步声、婴儿尖锐的哭闹、不远处有人手机对外播放的大悲咒…… 所有尘嚣都远离。 清冷的嗓音看她眼底的难受慢慢平静下来,嘴角弯了弯,继续念—— “妳的笑容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 “妳知道妳和猴子什么区别吗?一个住在山洞,一个住在我心里。” “我发现昨天很喜欢妳,今天也很喜欢妳,而且有预感每天也会很喜欢妳。” “这是我的手背,这是我的脚背,妳是我的宝贝。” “如果有一天妳被困在了一个红色的房子里,那里没有窗也没有门,别怕,那是在我心里。” 接着不知道看到什么,江北驰突然笑起来,握紧她的手。 “我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妳也划一条吧,这样咱俩就是两口子了。” 在这种生死交关、大多数人脸上都仓皇害怕的地方能这么一本正经念土味情话,旁边陪诊的女人一脸愕然,可忍不住又多看一眼、再一眼。 然后转过去,打开手机开始偷偷录影…… 江北驰眼神轻飘飘一瞥,也随她去了。 只轻轻把薄外套更往上拉一点,调整好角度,盖过裴浅海的脸。 最痛苦的那阶段已经过去,肺脏里重新吸到氧气,她在外套里头抬起头,双手搭在他手臂上,哑着嗓音说,“好了,别念了。” “最后一条。”江北驰俨然已经看上瘾,见她缓过来,嗓音不自觉更加柔和几分。 “妳知道我跟唐僧有什么区别吗?” 裴浅海下意识摇摇头。 江北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本正经捧起她的脸,“唐僧一心只想取经,而我,一心只想娶妳。” “……” 江北驰也在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眼神慢慢清明,看来是度过了发作时最难受的阶段。 浑身的紧绷慢慢松弛下来,低下头,他亲吻过她发梢,“好多了吗?回家吗?” 他嗓音柔和,眼中载满温柔,在她点头时,起身整过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将背包反揹在胸前,重新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裴浅海这才发现他右手臂上也让纱布捆了一大包。 “你受伤了?” 人声鼎沸如菜市场的急诊室里,江北驰蹲在地上,顶着陌生人打量的目光,朝她勾勾手指,“没事,皮肉伤而已,没伤到神经,以后还可以拿手术刀,没有心理阴影,不会断送我的医师生涯,放心吧,江医师的女朋友。” 凉薄的嗓音依旧是那样没心没肺的,可就这样的态度,让裴浅海彻底放下自己的心结。 她爬上他的背,偷偷去亲他脸颊一口,“对不起,谢谢你……” 江北驰一愣,粗声粗气回:“够了啊,大庭广众的,别对我乱来。” 这男人的心里素质简直强大到让人无法反驳。 北泽医大的急诊室距离江北驰的公寓不远,回到了家,裴浅海因为药物效用睡了过去,半夜醒来时,外头风声呼啸,门窗喀拉喀拉作响,室内昏黄一片,半掩的门外却有一地暖黄。 她从客房走了出来,听到厨房有抽油烟机运转的声音,走近一看,烟丝在厨房惨白的灯光下静静燃烧,烟雾很稀薄,一吹就散。 江北驰背对着客厅在抽烟,背影竟有些颓废。 像是整个人被抽去了气力,浑然无生气。 她走了过去,脚步声让江北驰一愣,忙把烟在水槽里捻熄,关上抽油烟机,回头说,“饿了吗?炉上有砂锅粥,热热就可以吃了。” 她摇摇头,从后头环抱住男人挺阔的后背,感觉他愣了一下,她立刻收紧双手,阻止他,“不用转身,就这样,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 外头的闷雷在远处砸下,屋内灯光闪了闪,她也瑟缩了一下,慢慢想起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样,台风前夕,一整夜都是闷雷声滚滚。 那天是六月二十二号。 爷爷刚走后半个月,期末考即将开始,新闻台刚刚发布入夏第十号台风即将登陆。 晚上九点半,打工的地方提早打烊放人下班,她回到家才发现从丧礼前就没出现的裴翔安竟然出现在家里,身旁还坐着一个矮胖的男人。 裴翔安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带谁回来都不意外,只是看到屋内一片狼籍,烟雾缭绕,桌上多是喝剩的啤酒罐跟卤味小菜,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忍着不适快速走回房里。 男人靠在沙发边上喝着酒,半眯着混浊的眸子,打量着从面前经过的女孩,朝裴翔安问:“谁啊?” “我女儿啊。”裴翔安笑咪咪的,一脸狗腿样。 她捂着鼻子,不发一语走进房间,锁上门,拉了一把椅子扣在喇叭锁下,拿出手机让钱橙橙今晚不要过来陪她。 简单梳洗过后,裴浅海打算继续温书应付过几天的考试,但是外头那状况,她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惹来外头人的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书没念多少,她开始心神不宁,突然看到外头的灯突然暗下来,她看了下房门,喇叭锁还安安静静的,下一秒门把开始发出喀擦喀擦扭动声,门外有人嘻嘻笑着,“怎么锁起来了,铁锤呢,拿来砸。” 现实让裴浅海没来得及反应,外头雷电一闪,屋子里的灯骤然暗下来。 可能是闷雷打中电箱,整栋楼顿时都吵了起来。 有人开窗咆哮、婴儿啼哭、楼上患有 PTSD 的老人又暴躁的开始摔东西,吵杂声让外头人的胆子更大了,随着一声巨大的金属断裂声,下一秒,两道黑影夹着汗臭跟酒味破门而入。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击,一个高大而压迫性的黑影随即一步落在书桌边,粗粝的手掌隔着睡衣布料掐住她的胸口,另一手扯着她的马尾,把人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此时屋内灯光在备用电支援下霎时又亮起来,她一下看清两人的脸,迷濛的眼神中神智都是茫然的状态。 她忍着骤然蔓延全身的恐惧,喊着“再过来我报警”,可是警告的声音全被闷雷吞没,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神色已经不是常人状态。 小的时候她就见过毒虫,现在更不陌生,她知道吸毒后人的理智早被侵蚀,是非善恶本就不清楚的人,没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两个男人身上带着股毒品特有的臭味,裴翔安用手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对身旁的男人说:“我欠你的钱是真还不起,我就这女儿,喜欢就送你。” 说着催促的面前矮胖的男人,“赶紧、赶紧……” 男人也没推托,把手机架好,拉下裤子拉链,露出丑陋的东西,慢吞吞撸动起来。 那动作不疾不徐,像是在欣赏刚捕捉到的猎物反应。 身后裴翔安也跟着笑,更加收紧手里的力道,随手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往掌下细致的肌肤一抵。 血缘关系抵不过诱惑,父女一场不过如此。 那一刻,裴浅海闭上眼,已经有了赴死的念头。 人说死前有回顾一生的跑马灯,可她只想到江北驰。 想到他绝望的表情、想到他在转身那一刹那,还带着希冀的目光。 他一定以为她不爱他了。 可怎么会不爱呢? 时刻都爱着。 可是好后悔,没有机会再说一次。 她要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仿佛落在沙漏里,她一寸一寸往下沉,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这样的念头越发坚定,她咬着牙,正要往前抵,下一秒,房门匡当一声被踢开,钱橙橙气喘吁吁拿着一把大伞闯进来,看到屋内的状况,她明显吓得不轻,可即便如此,她像是让打了鸡血,把手里的麻辣烫往那赤裸着下半身的人身上一扔。 滚烫辣油几乎要烫穿肌肤,王登财咆哮嘶吼着拉上裤子。裴翔安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慌张的呆愣在一旁,竟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脚重获自由,裴浅海用手肘往后一抵,身子往前抽,刀尖浅浅划破肌肤。 但是一点也不疼,她只怕钱橙橙也被波及,趁隙反抓起地上的刀,朝逼近的男人脸上狠狠挥去,在惨叫声里她扯着钱橙橙的手往外跑,直到躲到楼梯间,确定了人找不着,才哆嗦着报警。 那一天的眼泪跟大雨一样滂礴,两个女孩抱头痛哭直到警察赶来。 钱橙橙哭得一抽一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浅海,刚刚那个,是妳爸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点头说:“对啊,我爸压着我,希望我被人强暴?” 免不了还是要回到案发现场,可是屋内的两人早不见人影,桌上的药物也早收拾得一干二净。 只有地面上的血迹跟一片狼籍显示这不是一场海市蜃楼。 这场意外惊动了整栋楼的人,她哭了一晚,再后来,她就不哭了。 事发没几天,校内网流传出一段影片,她在钱橙橙家借住了半个月,帖子里的热度始终没退,八卦小报甚至跟踪找到钱橙橙家里来要采访。 每一天出入社区时,两人被审视的目光都是赤裸且充满恶意。 直到一晚钱橙橙的母亲生气的痛骂女儿,她于是知道,自己拖累了这一家好人。 那种寄人篱下时,熟悉的、被人隐隐嫌弃的感觉又卷土而来,她想着自己不该再继续给人添麻烦,可是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表姐沈瑶给了她电话。 转学考去了西京市那一天,她又一次抱着侥幸的念头拨通了电话,可是那一头依旧是冰冷的空号。 相隔几千公里外的德国正是白日,那一刻裴浅海是真的知道江北驰不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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