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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车开出来三分之二后，停在那没动静了。 温年起先以为是对方不会倒车出去。 她等了差不多两分多钟。 车子只剩下两边的灯亮着，毫无动作。 温年下车，她走到黑车的左后方车窗前，几乎没想，扬起手做出个扣门的动作。 “叩叩叩……” 离叩门声响了好一会，漆黑如墨的车窗往下降。 温年张着嘴：“不好意思，我赶着走人，你们能不能把车开……” 嘴里的话卡在喉咙，她再没往下吐声。 双瞳无限的紧缩。 温年还能意识到，自己的腮帮子也在不受控制的绷紧颤抖。 她与程晏生只隔着一间车门，温年弯腰佝偻着脖子，她的眼睛跟他的，在透明无味的空气中，紧紧对视了三秒。 气血上涌到头顶，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卫宗在驾驶座，他没出声。 那一眼，她真的要望进他眼里去，甚至能看得到自己瞳孔紧缩，急促尴尬的模样。 他吐出的气息，顺着空气钻入她鼻尖。 “是你啊？” 程晏生问，声音特别特别的轻，好似生怕人听着。 温年猛然反应，她下意识的动作，双腿往后退。 人越是情绪不稳的时候，连身体都要跟你造反。 她一脚往后踩，正好踩到路面不平的水坑。 溅起的污水，把她鞋子跟裤子的裤腿位置沾湿了一大片，她还能感受到，有水已经在往她鞋子里溢，袜子湿了。 温年抬脚，把腿从水坑抽出来，模样说什么都有些狼狈。 “温年。” 程晏生打车里走出来，他表情很着急。 她见状，像是逃命般，拔腿就要跑。 他身高腿长，起码走起路来，可要比温年快得多，程晏生伸手一把抓住她胳膊，想试图阻止她再一脚踏进水坑。 第236章 凌迟他的刀子 程晏生一再做保证，她不让他碰，只得站得远远的：“年年，我不会伤害你的。” 温年自然是不信。 人一旦被伤害多了，就会自然形成一种保护屏障，在面对可能的危险时，那层屏障会下意识的唤醒，比如眼前的她。 她脸僵了僵：“我还有事。” 温年眼帘都没掀起去看他，提步径直转身离开。 她走上车了，才看到程晏生还在黑车旁站着，他的眼睛朝她的方向看来，天黑又离得远，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没多想。 也就两分多钟的顾虑。 温年把车往后退，既然小道行不通，她宁愿花点时间走大道。 等她的车都开出去了好一段距离，透过后视镜查看。 程晏生还站在那一动不动，他整个人，整个身形化作一个黑点，慢慢的消失不见，温年的心像是被某物锥了下。 但她控制得好，面无表情。 温年一直觉得，她在清城见到程晏生不是个好兆头。 果不其然。 没到第三天，傅睁找到店里，借着跟她谈生意的幌子，打听她的私事。 “傅先生，你是程总的朋友，其实按照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是可以选择不接待你的。” 温年把话说得足够明白清醒。 傅睁看着她，好几秒后，点了点头：“温小姐，我觉得要这么算起来，你可以把我当做不是程晏生的人，也许相处会融洽一些。” 温年问：“他还在清城？” “这个我不知道。” 程晏生跟傅睁关系那么好，他会不知道？ 但事实是，傅睁真不知道。 他今天来，也只是受人之托，帮忙照顾一下温年的小花铺，仅此而已。 傅睁说：“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帮温小姐提供一个更大的店铺，那边不说能让你生意做到多大，起码能在这个基础上翻倍十成。” 瞧瞧，这是多大的诱惑力。 放眼出去，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抵得住诱惑的。 温年眼皮蠕动下，半露了两瞬黑亮的眸子：“做生意确实讲究贵人相助，可傅先生的帮忙，我实难接受。” 她要是真接受，也不会是接受傅睁的。 秦让早先就提过给她帮助。 温年没答应，拒绝了，理由是她不想承任何人的帮忙，秦让还是在三番几次的劝说下，温年才让他参股。 用谢青竹的话说是：她这人确实挺轴的。 傅睁最终没劝得住温年。 他把结果传给卫宗。 卫宗刚接到信息，从椅子里起身，去叩休息室的房门：“程总，刚才傅总来信，说是温小姐没同意他帮忙。” 屋内静悄一片，没有半丝动静，也没听到回应。 程晏生像是睡着了。 他坐在落地窗前，闭着眼在抽烟，缭绕烟雾打他面孔往上飘，随之再散开。 “进来说。” 卫宗站在门口，约莫等了半分多钟。 听到程晏生低沉懒散的唤声，他推门而入。 满屋子的烟气，呛得他脚步自觉往后退了退：“咳咳咳……” 程晏生在里边抽了许久的烟，他连窗户都没开，烟气根本透不出来，全都裹在室内，卫宗进去，忙开了窗户跟门。 “程总，医生刚嘱咐过，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要过度抽烟……” 他打断：“我没事。” 说完，程晏生把最后一口烟凑到嘴里，深吸一口，他抽得太急，猛烈咳嗽，咳得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脸红脖子粗。 卫宗想去拿掉他手上的烟，但又没太敢。 “我去倒水。” 许是真被呛得难受，程晏生也没拒绝，接过去仰头喝下大半杯。 他眼睛往下压，眼里全都是一片片红色的血丝。 熬夜熬出的状态。 程晏生一直都是个特别注重个人形象外表的男人，再看眼前，判若两人，头发凌乱蓬松的耷在脑顶，胡茬起码三天没刮过。 他就这样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整整待了三天时间。 不出门，吃喝全靠卫宗往里送。 程青跟董暖都来过电话，程晏生大多时候是接的。 偶有两没接过。 “程总，温小姐她不爱你了。” 卫宗赤红着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别说一个刚被医院通知少抽戒抽的人，就算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也禁不住这样往死里抽烟。 卫宗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晴天霹雳般，狠狠的劈在程晏生头顶。 他撑着扶手的手指，颤抖着收紧，抓得沙发的一层皮都要破裂开，程晏生另一只手的烟，恍然掉落下去。 心痛得他深呼吸。 程晏生的面目有些呆滞失神。 “其实我早就调查过，她在秦让生日那晚，跟他正式确认了关系，秦让并承诺要带她去秦家见秦凉……” 卫宗顿了下：“程总，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秦让能带温年去秦家见秦凉。 证明他要娶她，并且希望获得秦凉的同意。 卫宗的话，在程晏生脑子里不断的盘旋开：“秦董事一直都是个开明的人，包括当年宁夫人，而且他又最疼秦总。” 想必只要不出意外，他们结婚就没有意外。 程晏生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一时之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包括那晚他在商场门口，遇上她，温年那般防备警惕他的眼神，是怕他知道她要跟秦让结婚的事吗？ “嘭……” 身前的茶几被掀翻在地，水渍跟着茶具滚落下去，滚得到处都是，有些直接摔碎。 程晏生不是怒，是那种无力的悲痛。 他急需一个宣泄口。 卫宗没上前阻止，等他砸够了，宣泄完了，才走过去，捡起程晏生的西服外套：“这件外套是温小姐送的。” 一直面色阴沉的程晏生，终究瞳孔紧缩，面目沉静了下来。 他双眼紧紧盯着卫宗手里的衣服。 好似想伸手去拿，却没抬得起胳膊，他是害怕。 知道温年要跟秦让谈婚论嫁了，程晏生怕自己熬不过去，也怕往后余生，都要在这种悲痛欲绝的情绪中度过。 他更怕的是，看到她跟秦让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那一定是凌迟他最狠毒的一把刀子。 卫宗把衣服放在他身侧的位置：“程总，我先出去。” 第237章 她……订婚了 他刚走出去不到两步，右手指被拽住。 卫宗回眸看。 看到程晏生眼神形似恳求，一只手抓着他，微敞开的唇瓣，露出他紧绷着的牙齿，他颤颤巍巍的说：“我要见她。” 卫宗看得喉咙翻滚，口水咕噜往下咽，咽得有些异常艰难。 “你想怎么见？” “我只看着，远远的看着。” “好。” 卫宗下去花了点小钱，收买温年花铺的雇工，打听好温年三天内的行程，得知她这几日都会留在铺子里，后三日会去一趟岄府。 想必是去秦家见家长。 令程晏生觉得诧异的是，她甚至都没提及过要让秦让见宋心慈。 或许是怕宋心慈觉得，秦家是新的靠山，再度索取金钱。 程晏生觉得可笑的同时，又自嘲。 当年她嫁给他，可从未替他想过这些，那种被区别对待的讽刺感，深深的萦绕着他脆弱的心灵。 程晏生眼睛里，仿佛在那一瞬间，彻底失去了光泽。 “他曾经可没这么替我着想过。” 不管温年怎么做，他都没法再恨起来。 没有资格去恨她。 她给过他的爱，是他不齿，是他不要，还仗着她的爱，不断欺压她，他附加在温年身上的那些罪，这辈子也磨灭不去。 程晏生接连在清城住了三天。 他在她的花铺对面，买下一套房，每日行程就是早上看她开张，晚上看她打烊。 遇上偶尔时间充裕些，她还会给店里的雇工带个饭。 程晏生已经忘了，他有多久没跟温年坐在一块，心平气和的吃饭。 仿佛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 卫宗端着饭上来，程晏生还坐在窗前看，楼层不算高，窗户口的视野也恰到好处，能一眼尽览整个花铺，温年在忙前忙后。 忙得喝口水的空档都抽不出。 他把饭放过去：“程总，先吃点东西。” “放那吧！”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程晏生的嘴角一点点往上勾动，弧度很轻，不多时又拧眉，表现得有些担忧急躁。 卫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温年抱了一大盆的花，差点在过门时摔一跤。 “要不要我去……” “不用。”程晏生口吻淡淡的，声音也不算大：“别去打扰她。” 他何尝不想跟她见见面，聊聊天。 可他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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