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君知一踏入房门就听到林三七正意识不清地说着胡话,辛存才则立刻坐在凳子上把脉,而辛君知则小声唤着林三七的名字。 “三七,醒醒?” “三七,把温度计给哥哥好不好?” 温度计被林三七一直夹在腋下,这个年龄的少年们早就有了性别意识,辛君知就这么声声唤着林三七,林三七却如同陷入梦魇一般,如何都不肯醒来。 辛存才越把脉眉毛越皱着,他坐在辛君知书桌上写着药方,看着辛君知还搁那儿犹豫,直接开口。 “把温度计拿出来。” 辛君知听辛存才这么一说,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伸手拿出温度计。 他指腹划过林三七娇嫩的皮肤,很烫很烫,辛君知对着灯光仔细看着温度计上的温度,惊讶地往下咽口水,有些害怕地看向辛存才。 “爷爷,39度9。” “三七不会把脑子烧傻吧?” 辛存才瞪了他一眼,随即把手中的药房递给他,然后起身从医药箱里面拿出银针。 “你去药房抓这些,然后现在开始熬,你看着时辰,把汤药逼出来以后再送过来。” 辛君知听着,刚想转身离开,就被辛存才叫住。 “再打一盆温水,毛巾要用热水烫过。” “加件外套,晚上露水重,别把自己弄病了。” 辛君知点了点头,从椅子上套了一件校服外套,然后拿着药房和手电筒就去药房抓药。 他动作很快,对于每个药材的位置和份量把握得很准确,甚至熬中药的步骤都快极了。 而屋内的辛存才则对着烛火正在将银针消毒,他握着林三七滚烫的手,然后在少商和鱼际两个穴位扎着,顿时血滴冒了出来,辛存才眯着眼睛,将血挤出几滴以后才用毛巾擦拭干净。 而恰巧,这个时候辛君知端着温水走了进来,辛存才起身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眼中浮现几分疑惑。 人这是去哪儿了? “给她把身体擦一擦,我刚才放了血,温度应该能降下去。最近气候多变,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辛君知点了点头,他拧干毛巾,握着林三七的手擦拭着,而辛存才则快步走到药房,拿起那个红色的座机电话,快速拨打了一个熟悉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医院里,甚至还有小孩的哭泣声。 “你好,这里是景市中医院。” 辛存才镇定开口:“我是辛存才,我找辛高止。” 那边的护士一听到辛存才的声音,立刻眼神一亮,她看着面前紧急的情况,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开口。 “辛医生,我们急诊接诊了一个五个月的婴儿,疑似肠套叠。” 辛存才讶然抬眸,声音颤抖。 “联系第一人民医院了吗?” “联系了,那边急诊医生说没有把握,主要是病人家属情绪不是很稳定……您是儿科专家,要不过来看一看?” 辛存才看着房间内辛君知小小的身影,绝不能留他们两个小孩子在家里,何况还有一个处于高烧。 他很快开口,语言简洁。 “让那可莉来接电话。” 那可莉本来就只是送辛高止去医院,毕竟夜深,一个人也不太安全,再加上小孩也睡着了。 但是没想到家属心情这么激动,她一直在做抚慰工作,甚至差点被家属打了。 “您先冷静一点,确实我们建议您先转到一院。” 家属气冲冲地看着那可莉,然后指着帘子里面正在把脉的辛高止,语气激动。 “我冷静?怎么,哪个医院不能救人?我家就在中医院旁边,这还救不了人,非得转到一院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护士把她叫了过去。 那可莉内心是忐忑的。 因为,家里一定出事了。 不然辛存才不可能知道他们不在家的事情,那可莉脚步很快,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接的电话。 “爸。” 辛存才温和开口,他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眼中瞳孔神色越发深了。 “你回家,我去中医院。” “我待会儿联系一院儿科专家,和他一起去中医院,三七发了高烧,你回来照应。” 那可莉听到三七发烧的时候,脸色都白了,那可是自己捧在手心照顾的小姑娘。 “好,我这就回去。” 可是夜路难行,自行车又骑得很慢,辛存才在寒风中骑了足足半个小时才骑到中医院,他拄着拐杖,戴着眼镜,身后站着一个稍年轻一些的男人。 “爸!” 辛高止对着辛存才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着听诊器退到他的身后,比起辛存才,自己的水平还是远不及。 他坐在婴儿面前低头把脉,然后不知道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两人点了点头。 “这个手术能做。” 这个男人,就是景市第一人民医院未来的儿科主任。
第7章 他是哥哥 那可莉到家的时候,天蒙蒙亮了,她闻到浓郁中药的味道,她快去走到林三七房间,发现根本无人。 但是往隔壁一看,只见林三七额头上敷着毛巾,而辛君知正握着她的手,坐在小板凳上,小憩着。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桌子上的闹钟,上面标记了中药熬好的时间,那可莉心疼两个孩子,直接把闹钟关掉,然后量了量林三七的体温。 降下去不少。 她松了一口气,给辛君知披上一件外衣以后,转身就去看中药。 中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她干脆就坐在竹椅上,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还好辛存才住得很近,不然那可莉不敢想象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次流感很严重,席卷整个景市,学校里很多学生都请了假,小孩免疫力低下,最是容易倒下。 所以,第二天那可莉干脆给两人都请了假。 而辛家祠堂的病人更是排起了长队,林三七醒来的时候,烧已经全退了,天也蒙蒙亮。 她出了一身汗,嘴唇干涩,她下意识攥着手,就碰到一双温度偏高的手。 她眼眸清亮,眨眼看着安睡小憩的辛君知,舔着下唇,小声唤着他的名字。 “哥哥?” 辛君知嘟囔一声后,揉了揉眼睛才看到醒来的林三七,他下意识量林三七的体温,声音有些哑。 “醒了?渴不渴?” 辛君知起身,手量着温度倒是还好,不过肯定还是拿体温计再量一遍更加保险。 可是,还不能辛君知离开凳子,他的手腕就被一双软糯小手抓住,垂眸就撞上林三七漆黑的眼眸。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她可怜兮兮开口。 “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啊?你看你脸色很差,而且体温比我还高。” 这一句话,顿时让辛君知回过神来,接着一种眩晕感席卷全身,他牢牢攥住木柜,然后扯了个笑容,拍了拍林三七的手。 “我没事,我去量个体温,你在这里乖乖休息一下,把药喝完。” 辛君知声音很哑,他蹒跚脚步才慢慢走到屋外,外面阳光很刺眼,昨夜在中医院待了一整天的辛高止和辛存才,还在门诊坐班。 他还穿着睡衣,已经皱巴巴了,慢慢走到药房,不用量也知道自己体温已经烧上去了,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才彻底松懈下来。 药房里有许多做工的学徒,他们都穿着白大褂,敏锐地发现他脸色不对劲,而辛君知则虚弱地开口唤着那可莉。 “妈。” 那可莉眼神一顿,放下手中草药,立刻上前接住自家儿子,她眼中焦急,用手量着他的体温,然后直接背上他去往辛存才的门诊。 队伍很长,那可莉也没管那么多,直接推门而入。 辛存才把脉的手一顿,他年纪已经很大了,眼神中带着一些愠怒,但是看到焦急的那可莉时,顿时也有些慌措。 “快,把他扶到床上。” 后面等着的病人不清楚情况,有些怀里也抱着三四岁小孩,看到这么公然“插队”的情形,也撇着嘴。 “这么多人排队呢!谁家小孩不是不舒服?凭什么你可以这么插队啊!真没素质!” “就是……大家都等一两个小时了!那我也能插队了是不是!我家小孩身上都烧成什么样了!凭什么这小孩可以?” “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什么人呢?有病!” 氛围一时间变得难以控制,辛存才耐心把脉,他眼眸锐利,量着辛君知的温度,比林三七烧得轻。 他在给林三七的药方里改了几味药,然后递给那可莉。 “你就不用去药房盯着了,我让我学生过来帮忙,他和三七都病了,待会儿喝了药再让他们睡。” “辛苦你了,你昨晚应该都没怎么睡,今早又开始帮忙。” 那可莉摇了摇头,转而拿着药方背着辛君知出了门,而辛存才则看着还在起哄的人群,声音突然拔高,猛地拍着桌子。 “行了!刚刚那个是我亲孙子,大家如果真得这么着急,病情等不了,就应该去中医院的急诊。” 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回神……原来是自家人,这次有些老顾客开始悻悻发言。 “人家上次天热还给我们免费送西瓜呢,看个病怎么了?人家亲孙子啊!” “就是!本来祠堂人手就不够! 听说昨夜两位辛医生都在中医院忙到半夜才回来……” 慢慢地,看病又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而那可莉则看着林三七和辛君知都服下药以后,才真正歇了一口气。 她干脆也小憩一会儿,等再醒来,就看到桌上放着一碗热汤。 已经是晌午,门诊结束,辛高止熬了墨鱼排骨汤,刚想解开衣服睡下,就看到醒来的那可莉。 “还累不累?” 那可莉摇了摇头,她起身喝了一口汤,尝到有筋道的墨鱼以后,笑着看向他。 “辛君知怎么样了?烧退了没有?还有三七,没再烧了吧?” 辛高止摇了摇头,他慢条斯理解开衣服外套,掀开薄毯,缩了进去。 “放心,我都看了他们的情况,恢复得挺好,小孩子身体素质不错。昨夜应该是吓着君知了,我听爸说,他找上门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爸还把我骂了一顿。” 那可莉沉下脸色,她握着辛高止的手,声音有些哑。 "咱们也是,以为两小孩不会醒,结果连个纸条都没留。" “行了,别自责,不是没什么事吗?你看你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再睡一会儿。” 那可莉喝完汤以后,又被辛高止揽着,彻底沉醉在午后懒懒的阳光下。 - 林三七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好。她穿上粉色外套,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踩着拖鞋,然后悄悄打开辛君知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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