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了。”陈其想了想后说。 元满不知道时间原来如此漫长,她感觉过了几个寒冬,“手术中”的红灯熄灭,医生护士接连从里面出来,病床被推出,速度极快地从她身边经过,她没来得及看清病人的面容,只看见长长短短的管子插着…… 她的反应慢了半拍,等一群喧嚣过后,她听到陈其在和医生询问驰渊的病情。 “医生,病人情况如何?” “暂时还没醒,还没渡过危险期……” 元满后知后觉地插话:“什么意思?他醒不过来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医生下意识回答,说了两句深深地看了一眼元满,又用眼神询问陈其。 陈其反应过来,赶紧介绍:“这是病人的太太。” 医生这才接着说:“你做好心里准备,车祸造成了颅内出血,还有血块未完全清除,要靠患者自行吸收,所以要看这几天他的恢复情况……” 医生说了一大堆,元满只清楚一个事实,驰渊暂时醒不了,还必须留在ICU. 这无异于一记重拳砸来。 她几乎被砸晕,心中的空茫更甚。 几个小时前,她沉闷地在小公寓里准备和奶奶袒露心事,脑子里似有无头苍蝇乱撞,心中的疙瘩被条看不见的丝线拧成死结般怎么都解不开,此刻是什么都记不住了,一颗心如坠冰窟,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气迅速冷冻,周身都动弹不得。 从手术室到ICU,元满只匆匆瞥见驰渊了无生趣的脸,接下来的两天,她进去过一次ICU,这才仔细看清他的脸,额前有一片深色,还裂开一道森然的口子,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青紫相加,右边脸甚至肿胀起来,再加上嘴里,头上那些碍事的管子和罩子,她都要认不出这人了。 他们不过几天没见, 元满想起他出差前和她道别的样子,他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她故意视而不见。眼中的酸涩终究还是忍不住,抬手一摸,手上尽是湿意。 如果他一直醒不过来…… 这个念头窜进脑中便一发不可收拾,元满只觉得空气稀薄,呼吸滞住。 陈其的消息封锁得很好,对外宣称他去了国外出差,不过三天后,驰渊车祸昏迷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来医院的人只有驰远方,不过驰氏总部被吵翻了天。 驰远方前脚刚刚到ICU门口,电话就追来了。 他一直皱着眉接完电话,脸色愈发难看,只是丢了一句我还没死呢,就挂了电话盯着病房门半天没说话,陈其是明白人,知道这通电话是从驰氏打过来的,于是向前一步问: “驰董,公司那边是不是有事?是有人要临时开董事会,重新认命CEO?” 现任CEO出事的消息才传出去,立刻就有人来逼宫,自然是有心之人的手笔。 驰远方沉吟之间已经转身审视着陈其,他问:“他之前有没有交代过什么?” 陈其轻咳了声:“驰总的意思,他们闹不出什么风浪。” 驰远方被噎了下,神色不虞地指着ICU说:“他这么料事如神,怎么还躺在这里?” 说完,大家都沉默下来。 元满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次事故不是偶然吧?” 落针可闻的重症病房前,此话如同一把破冰锤,将本来稀薄的冰层砸碎,激起冷水四溅。 陈其和驰远方全然望着她,似乎还等着她的下文。 “你们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她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毫无波澜。 然而下一句却是锋芒毕露:“谁做的?” 她就这么看看陈其,又看看驰远方,眼眸如冬日冰封的湖面,沉静无波偏又暗藏着锋芒。 陈其在她这样的目光中先败下阵来,低头说:“我们查过了,可能是驰林。” 这个名字对元满来说很意外,可驰远方不淡定了。 “确定吗?”毕竟这是他侄子,他怎么都不愿意自家人互相倾轧,让驰渊来驰氏是想让他重整驰氏,甚至是重新团结驰家。 “应该是,驰总早就派人盯着他了,自从他被赶出驰氏一直怀恨在心……“ 陈其解释了很多,元满听到后面渐渐品出来味,驰渊明明知道驰林的意图,还是上了那辆可能有问题的车。 “你们知道车有问题?”驰远方的音量陡然拔高。 “……只是怀疑,当时驰总急着回去……”陈其匆匆瞥了眼元满,也没再多说。 驰远方闭了闭眼冷哼:“胡闹。” 元满的一颗心却是急剧地跳动起来,陈其那一眼,她自然知道驰渊急着回去是干什么,可能是为了早点见到她。 陈其后面和驰远方说了什么,她全然听不见了,元满一直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窗外不远处的树枝已经冒出新芽,郁郁葱葱,春天的气息很浓厚了。 只是病房依旧阴冷,整日是散不去的消毒水味道,重症监护室的人半点生气都无。
第100章 100 时间几乎一闪而过,快到让人心惊。 驰渊仍然没有醒来,像是要一次睡够本。 元满突然成了医院的常客,每日在医院和公司两点一线。到了三月,她送走了徐惜雪,这个给了她生命的人。 徐惜雪的葬礼一切从简,夏修筠出面办的,元满没有半点异议,妥善安置好徐惜雪的骨灰,她朝夏修筠点了点头,男人一身黑衣,面色沉肃,似是没想到她还会和他致意,双唇微张,眼里有着受宠若惊的神色。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夏修筠斟酌着开口:“他还是没醒来?” 他这个问话是废话,面前的女人置若罔闻,没准备回答他这个问题,倒是给他道谢:“这几天,多谢你操心。” “应该的。” 元满的嘴角翘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也是!” 葬礼这几天以来,两人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显然,这也是元满能和说话的极限了,女人再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只是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夏修筠清了下嗓子,不自在地说:“对不起……” 他一直欠她这句话,今天最后一次说,以后估计没必要,她应该也不会再见他。 黑色车子停了下来,元满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一气呵成,车子缓慢地滑行了几米忽然又停了下来,夏修筠看到车窗降下,女人巴掌大的脸白得晃眼,眼里依然是春寒料峭,寒光淡淡地掠着他,不咸不淡地说:“以后,尽量不要见面,就算遇见了,我们也当从不认识。” 夏修筠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听到她最后还加了两个字,“再见。” 元满去了一趟驰氏。 驰氏确实不能一直没有CEO,驰渊一个多月都没有醒来,他们也等不起了。 她到驰氏的时候,整个会议室吵成一锅粥。 “还要开什么会?驰渊躺在那就像个植物人,这已经属于特殊情况,直接罢免,重新认命新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程序还是要遵守的。” “遵守个屁……” “股价都快见底了,还不推个人出来稳定局面,大家喝西北风?” “这不有驰董在这里么?” …… 吵吵的声音里只有这个她熟悉,是陈其。 元满拧了下眉头又松开,在推开会议室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今天这局面不简单,她是赶鸭子上架被陈其叫过来的,陈其再没其他办法能稳住局面,早两天就只会她今天的股东大会。 她还记得驰渊刚刚出事那几天,陈其对驰远方说他们闹不起什么风浪,确实如他所说,驰远方还是重新出山镇住了场面,可惜他年岁已高,又退居幕后一段时间,稍显力不从心,下面的人蠢蠢欲动,等了一个多月现在旧事重提。 元满轻敲了两下门也没能撼动里面的争吵,她进去的时候甚至都没人回头一下,唯有坐在正位上的驰远方愣了一下,眼里也是有点疑惑。 连陈其也是过了几秒才发现她,他惊喜地站起来,将她迎到座位上-驰远方的下首。 “这是干什么?”有人不满地质疑。 “就是,这人是谁?” 有人毫不留情地蔑视,故意不知她是谁。 “你怎么来了?”驰眉没好气地呛声。 元满先向驰远方微微颔首,然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特别有意见的这几位,心里明镜似的。来之前她恶补了驰氏的人事架构,知道这几位不是驰二叔的人,就是旧日周家安插的人。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元满,现任驰氏CEO驰渊的太太。” 在经历初时的忐忑不安后,她迅速冷静下来,清浅的声线里透着坚定,没有一丝怯场,陈其默默收回了准备帮她开场的腹稿,等着她的下文。 “我的来意和大家一样,要求直接罢免驰渊CEO的职务,他现在身体抱恙,要好好休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各异,多数在看热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驰远方意味深长地提醒她。 “爸,驰渊是驰家的一份子,这个时候自当主动让贤,驰氏的股价已经因为CEO的病情波动太大,这个时候要想想办法吧,你们说是不是?”她转头向刚刚那几位喊得最凶的笑了下,“不过……” 这个停顿让室内鸦雀无声。 元满不紧不慢地招呼了一声陈其,“不过我要先出示几份文件。” 陈其会意,示意秘书分发他手头的文件。 元满耐心地等着。 有些人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尤其是驰眉。 驰远方眉眼舒展不少,朝陈其瞥了一眼,轻笑:“如果我没算错,我儿子现在是驰氏最大的股东?” “驰董,没错,您也看到了这几份代持协议,驰总如今手上一共持有24.5%的股份。” “还说自己没有觊觎驰氏……”驰眉嗤笑着扔下文件。 元满也笑:“觊觎?你说他觊觎也不过分,我老公是个投资人,有钱不赚没道理吧,他自己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股份,好像又谈不上你口中的觊觎那个意思。” “别人不愿意给,自己花钱买还有错?”她盯着驰眉又加了一句。 “你……”驰眉鼻子里只能哼出冷笑,说不出别的话。 谁都听得出元满这是在内涵驰家不公,同样姓驰,驰渊却被排除在驰家之外。 驰远方老脸一热,头都垂下几分,过了片刻才抬头平静地说:“我的股份是要留给他的。” 驰眉马上炸毛了:“您说什么?您不是答应妈妈,不留一分给他?” 接着又冷笑口不择言:“他现在这样躺在医院,您留股份给他,是做样子给别人看?” 驰远方拧眉扫向驰眉,正要开口斥责,被元满截胡了。 “姐姐也不用动怒,驰渊死不了,不会有钱没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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