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红英让纪珩他们陪着郭以群先过去,抱歉地表示自己要去交待些事情,稍晚些到。郭以群正在兴头上,欣然应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包间。陪侍的女孩潇潇也起身想要跟上去,但纪珩走在最后一个,看似不经意地转过头,眼神扫了潇潇一眼。 潇潇心一惊,顿住了脚步,坐了下去。 会所没有陪侍,这是纪珩定下的规矩。本来按照崔红英的意思,是打算找一些年纪轻、有学历、服侍高层次客人的陪侍,常年养在会所的。但纪珩坚持不安排:“来会所的,都是有身份、有事情要谈的客人。谁也不愿意为了个鸡,坏了名声;而且只要养鸡,就难免走漏风声,免不了被突击检查,搅和了场子。”崔红英觉得也有道理,就没再坚持,由着纪珩做主了。 但从外头带进来的女人,会所是不干预的,潇潇就想钻这个空子。她不敢和纪珩开口,这一晚上小心服侍着郭以群,想趁乱跟进去。结果纪珩的一个眼神,便死心了。 今晚要谈的事情,显然不是她能参与得了的。 鸿应酒店这栋楼有些年头了。崔红英接手之后做了外墙和内部的翻修,但楼内却还是老式楼栋的布局。717包房下来的客人,虽然有专属贵宾电梯,但进出都必须经过一楼大厅。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大厅里一共没几桌客人,稀稀拉拉地坐着,也都是要散局的架势。轻而易举地,郭以群就看见了言抒。 白天的时候,言抒因为想要确认纪珩的事情,赶回电视台,正好碰见了陈小鸥。陈小鸥热情邀请言抒晚上一起吃饭,说之前提到的另一个大学校友田歌今天没出外采,正好叫上一起。言抒心里揣着事儿,本来没什么心情,但她不想扫了陈小鸥的兴,等陈小鸥和田歌忙完,便一起出来吃晚饭。 虽是校友,但言抒在学校的时候没见过田歌,今天是第一次见。言抒以为这姑娘会和她的名字一样,甜美活泼,谁料却是“人不如其名”——田歌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外采方向也自然是偏向政府工作这类严肃板块,但并不会给人感觉不好接近,经常在在一旁安静地听陈小鸥聒噪,挂着淡淡的微笑,反而让人很舒服。 三个人校友见面,自然是亲切,吃着聊着,不知不觉过去了挺久。田歌心细,考虑到言抒和陈小鸥明天都是早班,提议今天就到此为止。陈小鸥和田歌住得近,一辆车正好顺路,已经先走了。言抒也叫了车,但司机还没到,她不想在外面干冻着,便坐在桌旁等,好巧不巧,撞上了郭以群。 已经看见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言抒赶紧站了起来。 “言抒?”郭以群显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这么巧!坐坐,不是工作时间,咱们没必要这么拘谨。”虽说喝了酒,但郭以群的姿态依旧儒雅,轻轻拍了拍言抒肩膀,示意她坐。 继而转头向众人介绍:“这是言抒,我们台的美女主持人,从盈州过来的。小姑娘一个人不容易,要是有困难麻烦到各位老板,多多帮忙啊!” 本来轻拍言抒肩膀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又在言抒背上抚了两下。 言抒背上的汗毛像过电般战栗了起来,但依旧控制着表情,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这种场合,她并不打算当场翻脸,给郭以群难堪。 抚背这两下,在场的人都看到了。纪珩没什么表示,但白羽和孙晓强,再看向言抒的眼神,多少带了些玩味。白羽薄唇抿出一丝微笑,食指和拇指捏了眼睛框架,慢条斯理地往上推了推,眼神盯着言抒,话却是说给郭以群:“郭台这是哪里的话,您都说了是美女主持人,要是哪天能为言小姐做点什么,是白羽的荣幸。” 这话没来由地殷勤,言抒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个叫白羽的,是被自己所吸引,向美人谄媚。她也看到了白羽身边的纪珩——他和郭以群在一起,虽然很出乎意料,但言抒不打算声张。这中间一定是有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自己还是要降低存在感,不要牵扯其中。她冲白羽笑了笑,礼貌道谢,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 “既然碰到了,言小姐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吧,喝喝茶聊聊天,也认识些新朋友。” 白羽心里一有算计,就会下意识地扶眼镜。这动作孙晓强再熟悉不过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卖批的没安好心。 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言抒是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的,偶然碰到了郭以群而已。但他白羽是什么人,哪怕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就不会只是点到为止,更何况郭以群表现得够明显了。 他这邀请,是替郭以群请的。 会所没有陪侍怎么了?只要言抒答应和他们一起,那她就是郭以群带来的。到时候喝点酒,要醉不醉地往私密包间一送,无论发生点什么,都和鸿应这几位没关系,是言抒自愿做的郭以群的女伴,你情我愿而已。 言抒哪会想到这其中这么多龃龉,但她明白,白羽的邀请她是必须拒绝的——虽然她之前对郭以群的印象不错,但刚才摸她的那两下,足够引起她的警觉。而且郭以群、纪珩出现在同一场合,其中必有她不清楚的缘由。为防有失,她还是不要参与其中。 言抒俏生生的眉毛皱了皱,嘴角却是笑的,向白羽表达歉意:“谢谢白总好意,但我明天有早间新闻的直播,就不过去了,您几位玩得开心。” 酒店大厅的水晶灯,衬得白羽的肤色透白透白的,甚至有些病态。从言抒的角度看过去,很是瘆人。他转向郭以群,嘴边笑意更甚:“原来言小姐担心的是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临时调整一下,这还不是郭台一句话的事儿。” 从始至终,对于白羽对言抒的邀请,郭以群都没有要打断的意思,而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白羽步步紧逼。此时反而如梦初醒一般:“哦对对,没问题,明天让方纶单播,一会我和齐导说一声,给你请个假。” 言抒心下一惊,郭以群替她请假?那她有一百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傻再单纯也看得清局面了——郭以群这是要故意要让人误会他俩的关系,并且要坐实了。 郭以群一句话把言抒架在这儿,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言抒心知,此时若再坚持不去,就是“不懂事”,要落人话柄了。未来一年她都要在勒城电视台,她不想得罪郭以群。但心底却也越发肯定,这个局不能参与。 情急之下,她飞快地向纪珩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纪珩能收到求救的信号,看在之前好歹认识一场的份上,至少帮她把当下的围解了。 谁知纪珩根本没往这边看,他立在原地,一身黑衣,身形挺拔却面无表情,更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纪珩指望不上,言抒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只能自己想办法脱身。可白羽那个不依不饶的,又恰是时机地开了腔。 “言小姐坐我的车走吧,保证安全送到。”
第11章 蒋铮 白羽这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后半句是给郭以群吃定心丸呢。 “白总,那个什么,真的不用客气……”言抒脑子一百八十个转,拼命想脱身的办法,还要使出浑身解数推脱拒绝,毕竟那会所,极大可能是个魔窟。 “言小姐,再客气就是见外了,我的车就在门外,还麻烦言小姐移步。”白羽说着,还非常绅士地欠身,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意思。 “不是,白总……” “郭台!” 正当言抒觉得自己像一只鸡崽子一样,被人随意安排毫无反抗之力时,崔红英挎着包,脖子上挂着条厚重的老花羊绒围巾,踩着老高的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赶到。 气势上雷厉风行,却是满脸歉意。 出人意料地,崔红英先是来到纪珩身边,飞快地耳语了几句。纪珩罕见地有了表情,眉心微柠,退到一旁打电话。 “哎呀郭台实在抱歉,会所那边遇到公安临检,咱们去的话估计也不尽兴,不如我们移步酒吧的包间,也很私密,可以吗?” 郭以群爽朗一笑,摆摆手,“崔总今天有事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以后还有机会,今天就先到这儿。” 崔红英心下不敢,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公安横插一杠子,说不恨是假的。但她也没过多挽留——接触了几次,她心知郭以群十分的谨慎,如今遇到临检,一定不会去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安排妥当,保证玩得尽兴。” “哪里,崔总说笑了”,郭以群摆摆手,“咱们只是朋友在一起聚一聚,谈不上玩,更谈不上尽兴不尽兴的。” 崔红英即刻领会:“我明白郭台,抱歉今天失陪了。孙晓强,你送一下。” 孙晓强该规矩的时候很规矩,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边引着郭以群往停车场走,一边给司机打电话。纪珩带了人,也走得行色匆匆,估计是去处理会所的事情。崔红英和白羽站在一起低语,像是在商量着什么。这个档口,终于没人注意言抒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了。趁乱,她拎了包和衣服,逃也似的,跑出了酒店。 叫的车已经等候她多时了,司机很不耐烦。言抒连连道歉,强按下一阵阵的心悸,又多付了五元的打赏,总算平安到了家。 进了家门,紧绷的神经彻底泄劲儿,像个放了气的皮球。言抒软绵绵躺到在床上,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现在浑身脱力。但大脑却异常兴奋,有太多的疑问和思绪,她必须好好梳理一下才行。 最先想起的,是纪珩离开前,匆忙瞥她的一眼。 只是飞快扫了一眼,快到言抒险些抓不住,纪珩已经迅速收回眼神,带人离开了。 眼神里带着警告和审视,又像是在斥她,赶紧离开。 斥她搅和了局面吗?可明明是白羽步步紧逼,她才是莫名其妙就遭了无妄之灾的那个。 担心她吗?理智告诉言抒不是的。她甚至不确定他还是不是记得她。毕竟已经过去太久,久到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个人,言抒都会以为,14岁那年,只是梦一场了。 夜色已经很浓了。纵横交错的暗巷里,除了偶尔的几声犬吠,万籁俱静。 巷子很窄,沿着马路停了一排的车。车停得倒是规矩,都紧贴了路沿,生怕太靠外,被过往车辆剐蹭到。但再规矩也是违章占道,马路余下的宽度,只够走单排车了。 没有路灯,漆黑一片,男人双手插兜,沿马路快步走着,脚步很轻,与一辆辆车擦身而过。没预兆地,突然拉开手边一辆车的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操!” 刚坐进去,纪珩就忍不住咒骂了声。 蒋铮把自己关在车里,只留窗户的一个小缝,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纪珩仿佛坐进了炼丹炉,烟雾缭绕,眼瞅就要看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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