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你慢点吃,”裴玉莲坐在靳步身旁,见此情形悄声教训女儿,“一点仪态都没有,小心嫁不出去。看看人家小聪,多能干。” 靳步心里不畅快,裴玉莲又当着别人面说她了。她一脸怨恨,狠狠地用牙齿撕扯叉烧泄愤。 袁敏聪瞥见,了然于胸,笑着给裴玉莲夹菜打圆场。 “莲姐,步步这么优秀,就是遗传您呢,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她。”袁敏聪给裴玉莲夹了她爱吃的豉汁蒸排骨。 “真会说话,这孩子,太会哄人了!”裴玉莲笑得合不拢嘴。 “我家敏聪哪里比得上你家步步?步步长得漂亮,聪明,书也念得好,优点可多了,是吧,步步?”袁妈妈一向喜爱靳步,慈祥地看着她。 靳步的脸面一下子找回来了。 裴玉莲也觉得脸上有光,抬了一块豆腐放到靳步的碗里。 靳兴和袁爸爸正喝得兴起,红光满面。两个男人本来酒量就一般,几杯白酒下肚,已经眼神迷离,脚步轻浮。他们回忆过去,畅想未来,不时说几句胡话,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裴玉莲、靳步和袁妈妈不喝酒,凑一起边吃边说话;裴玉莲的嘴忙着搭话,手不忘给袁敏聪夹菜。 “谢谢……够了够了,谢谢莲姐,我真的吃不下了。”袁敏聪双手捧着碗,客气地接过裴玉莲的好意。 “再吃几块烧鹅,”裴玉莲刚夹起烧鹅,马上又忙不迭给袁敏聪夹了小半碗菜心,“你外出学习,肯定没什么蔬菜吧?年轻人,多吃点,绿叶菜对身体好。” “好好好,我吃。”盛情难却,袁敏聪埋头大口地吃肉吃菜。 “妈妈,你别把袁敏聪撑坏了,我帮着吃一点。”靳步斜昵裴玉莲一眼,自觉拿起筷子。 “一说到吃你就精神,”裴玉莲起身给靳步盛了一碗汤,“来,把汤喝了,养阴润肺。” 她盯着靳步把汤喝完,才心满意足地坐下,转身拉着袁敏聪聊天:“小聪啊,你这回培训一个月,报社之后是有什么安排吗?” “哦,是这样的,”袁敏聪赶紧把汤喝光,正襟危坐,“这次双山日报派了三个人外出培训,我是其中一个。主任的意思是重点培养我们三个,报社接下来会有改革。” “改革?这是能说的吗?”靳步竖起耳朵,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这……现在不是新媒体时代嘛,作为传统纸媒,报社锐意改革,成立新媒体部,在短视频平台运营官方号。主任打算让我全权负责。” “哇……这是升职的意思吗?”靳步瞪大双眼,由衷地表示羡慕。 “应该是吧,”袁敏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具体还没谈,明天星期一,回去开会就知道了。” “袁主编!袁主任!袁大领导!”靳步夸张地鼓掌,预祝袁敏聪晋升。 “步步别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是图片记者,升职的话职位没那么高,估计是个主管。”袁敏聪略带羞涩地更正。 “看看小聪,再看看你,”裴玉莲把笑脸送给袁敏聪,把白眼留给靳步,“你多向人家小聪学习,行不行?” “玉莲,”袁妈妈柔声细语,“靳步还小,小聪比她大四岁,这怎么能比呢。” 裴玉莲看着靳步,就差往额头凿上“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我看靳步到小聪的年纪,未必有小聪一半的成就吧?” 靳步无语,妈妈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裴玉莲关爱地握着袁敏聪的双手,突然发问:“小聪,你今年二十六了,有喜欢的人没?” 靳步不知道妈妈唱的哪出,只知道在场的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袁敏聪被裴玉莲猝不及防的问题小小地吓了一跳,脸不自觉地泛红。 “对啊,儿子,你有喜欢的人吗?”袁妈妈看热闹不嫌事大。 袁敏聪面带羞涩,鼓起勇气开口: “我有。”
第6章 你的心上人 “啊……真的吗……”众人惊呼之余,交换眼神,笑容意味深长。 “可以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有小秘密了?有心上人也不告诉我。”靳步朝袁敏聪挤了挤眼睛,眼里尽是揶揄的神色。 “是啊,小聪要是交女朋友了,带回来让我们瞧瞧。”靳兴十分高兴。这么多年,他早就把袁敏聪当儿子对待。 “我……哎呀,这才哪到哪,我心里没底。”袁敏聪的脸颊越发涨红,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被调侃得实在难为情。 “怕什么,过了这村还有店呢!小聪这孩子,长得清秀帅气,工作又稳定,在单位很受女孩子欢迎吧?”裴玉莲打趣道。 “小聪,你也不小了,有喜欢的人就勇敢一点。”袁妈妈的手搭着儿子的肩膀。 “我想在事业上出成绩了再说,不然太唐突,我没有底气。我怕这么一折腾,连朋友都做不成。”袁敏聪低头叹气。 “你长大了,凡事自己做主,我们会支持你的。”袁爸爸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悠悠说道。 袁敏聪似是想说什么,又沉默地将话吞回肚子里。他眼里闪过几分忐忑,被靳步敏锐地捕捉。 “没关系,慢慢来,会有机会的。”她把椅子往袁敏聪身边挪了挪,柔声安慰他。 他醉意朦胧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清秀端丽的脸庞,意味不明。有一瞬间他似乎闻到了她洗发水的香气,让他的心漏跳一拍。 “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他凝视面前一脸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儿,偏过头,随后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子,就是不敢抬头对视。 “我?我……” 靳步刚开口,靳兴没握稳筷子,筷子“啪嗒”一声掉地上了。 刚才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不胜酒力的袁敏聪清醒了几分,连带着他绝无仅有的勇气也烟消云散。 袁妈妈转而追问靳步:“步步,那你打算拍拖吗?” 袁敏聪不敢听靳步的答案,也不敢再追问,端起空酒杯,装作漫不经心:“哎呀,我们不聊这个啦!” 袁妈妈白了袁敏聪一眼,换了个话题:“步步,听说你马上要实习了。” “是呀阿姨,从明天开始,我在永高实业实习三个月,拿到实习报告和学分我就可以毕业了。” “永高实业,不错啊!靳步,你要加油,叔叔看好你。”袁爸爸大着舌头鼓励靳步,看样子,他马上醉倒在靳家。 “孩子们都长大了,要工作了,我们也老了。”裴玉莲一声叹息,感慨岁月不饶人。 “玉莲,兴哥的店还开吗?”袁妈妈问道。 “他手臂受伤了,今年之内不能做重活。店没了,阿兴这主心骨不在,等赔偿金到账就当店里其他师傅的遣散费,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开店。” “交给我,我开店!”靳步举手,眼神坚定。 “别胡闹,你没学过怎么做?”裴玉莲看向靳步,“你先好好实习,别的先别想。” “既然如此,你们不如趁机休息,好好享受人生,”袁妈妈提议,“你和兴哥跟我们一起旅游吧?” “旅游?”裴玉莲听到“旅游”这个词,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操持这个家二十多年,日复一日地撑起这个家的后勤,时常到莲兴饼家打下手,几乎没有好好放过假,更别提去旅游。 旅游,对靳兴和裴玉莲来说,很陌生,很奢侈。 袁爸爸和袁妈妈已经退休,他们每月领着丰厚的退休金,加上多年的积蓄,时不时外出旅游,日子过得舒心得很。 “是啊,”袁爸爸眯着眼睛,“我们前天刚旅游回来,今天下午去爬山了。挺好的,我们一起去,国内游,一口气玩三五个月,我,我来安排!” “这……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啊。”靳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去吧,爸爸妈妈操劳这么多年,是时候放松一下了。以前我提议全家去旅游,你们总说要看店,不去,现在机会来了,去玩玩嘛。”靳步趁热打铁,推靳兴和裴玉莲一把。 “我不放心你。”裴玉莲面露担忧。 “妈妈,我快大学毕业了,已经是大人,您不能再把我当小孩了。” 靳步说罢,转向袁敏聪。 “嘻嘻,出发去旅游前,袁主管请吃饭庆祝一下嘛!”靳步调皮地眨巴着眼睛,调侃袁敏聪。 “等靳叔叔出院,我们出去吃大餐,好吗?”袁敏聪一脸宠溺地看着靳步,眼里闪烁着光芒,似乎能装下一片星空。 “你别太惯着她,从小到大,她哪次不是这样得寸进尺的?”裴玉莲责备似的看着靳步。 “莲姐,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您一直照顾我,我吃您的,用您的,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我一直把步步当妹妹来宠,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当她哥哥了。” “接下来,就让我照顾她。” 袁敏聪说罢,起身向靳兴和裴玉莲举起酒杯:“靳叔叔,莲姐,我敬二位。” 他一口气喝完杯中白酒,郑重地鞠了个躬。靳兴被他的真诚触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袁敏聪再斟酒,敬自己父母一杯。 袁爸爸感慨地看着长大的儿子,拍了拍袁妈妈的背:“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三位女士以茶代酒,在座的所有人起立碰杯,互相说了一堆祝福语。 袁敏聪再三表示会好好照顾靳步,靳兴和裴玉莲才答应跟袁家爸妈一起去旅游。 酒过三巡,大家醉意更浓。袁爸爸握着酒杯,看向袁敏聪,严肃地叮嘱儿子: “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事业,我只嘱咐你一句话。你从事新闻行业,旨在追求真相和正义,但不能用伤害别人作为代价。明白吗?” “明白,谨记爸爸教诲。”袁敏聪眼神坚毅,态度端正诚恳。 靳步看着身边的人,感觉自己很富有。 被爱包围的幸福,是一笔无价的财富。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袁敏聪和袁妈妈搀扶着袁爸爸回去,靳兴躺在沙发上休息,裴玉莲和靳步收拾碗筷。 靳步麻利地把碗筷送进厨房,把饭桌擦干净,然后把饭桌周围的地拖了一遍。她转身进厨房帮妈妈洗碗,裴玉莲似乎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步步,你有没有在拍拖?” “妈妈……”靳步在心里仰天长啸。 “干嘛,我关心你不行吗?” 不知为何,高昇在靳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很巧,高昇给靳步发来一条短信。 “靳小姐,你的钥匙落在咖啡店,我收起来了,请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高昇掂量着手中的钥匙串,上面还有一个钥匙扣,是蒸笼和三个叉烧包,比指头大一圈,小巧可爱。 高昇心想,这像是靳步会喜欢的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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