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头和她对视。 眼神似乎掺杂几分缱绻和温柔来。 那一瞬间,场景重合。 当初周融能大发好心把她捡回家,后续才会有这么多发展。 现在,站在那的人却从她换成了——纪湖。 姜致唇色微微抿起来。 身后脚步声有条不紊,她微微侧过头,就看见负责询问她的警察走过来,径直走向门口的周融和纪湖。 纪湖他们这个角度也能看见正门口走出来的人。 纪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唇瓣紧抿,花了很大勇气,没有再继续躲在周融的身后。 不过她的手放在周融的袖口,从来没松开。 姜致轻飘飘扫视过一眼,转身离开。 径直走向马路对面。 梁时砚的玛莎拉蒂就停在不远处。 见到姜致出来,他把车开过来,车门停留在姜致面前。 警局里的混乱和她泾渭分明,形成两道河流。 姜致上了车,梁时砚开车路过警局,顺手把车窗摇下来,视线朝后看去。 他啧啧称奇:“周融是怎么看上这个女人的,会不会是被人下了降头?” “不是。”姜致平静回应道:“只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她顺着梁时砚的视线往后看过一眼。 纪湖已经松开了周融,缓缓朝警局走去,而她留给周融的背影纤细单薄,又仿佛坚强不屈。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对周融似乎还是‘信任’的。 然而,姜致已经没什么耐心再管了。 她神色平静,扭头看向梁时砚,半晌说:“麻烦你了。” 姜致没有证据证明纪湖谋财害命,所以在警局里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聊天结束的末尾,她告诉了警方——纪湖的哥哥纪天明杀人未遂的事,两人又是亲兄妹,且通过表面来看,纪天明和姜致没有很深的纠葛,他们能怀疑的只有纪湖对纪天明做了什么。 所以在她出来的时候,警方同时把纪湖带走了。 查清楚纪湖背后的人。 姜致抬起眼睛看向窗外,她在想,这一次纪湖背后的人还会保她吗? 可能不会了吧。 抑或者周融会保下她,但是和姜致也没什么关系。 她视线不由往车内移一寸,看见台上的东西,微微一顿,“你还留着。” 梁时砚循她目光一看,“一个小玩意没多大,也不占地方。” 一个憨态可掬的招财猫坐在车台中心。 笑眯了眼,冲着姜致笑。 姜致记得这是前几年她在年会上中到的,不过那时候她对这些盲盒不是很感兴趣,拆开就顺手放在梁时砚的车里,好像就是这台车。 没想到人现在还没丢。 梁时砚说:“你现在还和周融同居?” 姜致:“你不是知道了吗,周融已经和纪湖搬出去了。” 梁时砚哦了声,“你知道我很长时间不在京市,对京市的八卦也不清楚,你说了我才知道,然后呢?他要和那个女人一起进去?” 不过他也不是真不知道,只是一时半刻给忘了。 姜致没有戳穿他,闭上眼睛,后背靠上沙发,“不知道,应该不会。” 梁时砚笑了笑:“我觉得也是,他好歹还是周家的孙子,再怎么样,周家人也不会放任他在外面。” 姜致嗯了声。 梁时砚饶有兴致,“不过你现在还能和他相处下去?” “为什么不能?”姜致提起眼皮,“现在我是一个人一间房,挺舒服的,他平常也不回来,现在估计更不会回来了。” 梁时砚蹙眉思索,觉得姜致说的有道理。 姜致开口:“对了,你怎么在附近?” 在出警局前,姜致就发了一条朋友圈,特意询问有没有人在附近。 结果梁时砚是第一个回复的。 他还是第一个给姜致发小窗的,说自己就在警察局门口。 姜致想当做看不见,也不可能。 梁时砚在这方面很直白,“听说这边有笑话看,过来看笑话的。” 圈内人有自己的私下小群,姜致是知道的。 但,没想到消息这么灵通。 梁时砚不可能告诉姜致,他是听见这个笑话有关于周融,就一个飞车过来,结果还真把人截胡了。 他笑了笑,这个笑容带了多少真心实意:“我送你回万川?” 姜致点了点头,继续和梁时砚道了谢。 梁时砚摆摆手,他把姜致送到门口,就停下来,也没说其他过分的话。 姜致上了楼,打开房门。 她听见窗口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 踱步过去,玛莎拉蒂的车影消失在小区门口。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她深吸口气,坐回餐桌前,拢紧的眉心却一点点松下来,眉目没有一点情绪。 现在任家出了事,肯定没时间操办聚会的事。 可是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本身就代表一种不正常,只是姜致能知道的线索太少,思绪完全捋不清。 还有周融今天做的事情。 他是想让她举报纪湖,还是希望她包庇她,姜致倾向于前者,可又觉得周融会想放长线钓大鱼也不一定。 但,姜致坚信一句话。 玩火终将会自焚。 即使是周融,也难免不会栽进去。 姜致眉眼染上几分疲倦,她起身拿了衣服,前往浴室。 而摆在化妆台前的卸妆水却不翼而飞。 她微微一顿,伸手拉开镜面,看向镜面后的置物架。 不翼而飞的化妆水在这。 姜致松口气,目光却不经意的看向镜面。 卧室黑影一闪而逝。 方才松下的那口气骤然提起来,她下意识想摸手机,然而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因为想事情想的太入迷,放在客厅。 攥着毛巾的手下意识想要缩紧,却又被姜致死死控制住。 她若无其事的关上门,把浴室门反锁。 视线往旁边寻找着能够利用的一切武器。 三四秒后,手机铃声响起。 她不敢出去,也不敢确定屋内的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手指按住掰断的牙刷锋利那端。 姜致缓缓抬起眼睛,看向浴室门外,一道极淡的阴影通过门扉曳出端倪。
第321章 来的真早 牙刷塑料端口的锋刺抵进指腹。 鲜血滴答坠落,和簌簌流水声混合,倒是掩盖了姜致紧张到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 人在高度紧张下,肌肉会不自觉的紧绷,耳朵也会不自觉捕捉更细微的声音。 姜致唇线紧紧抿作一条笔直的线。 她的眼睛看着一门之隔的影子,似乎听见了门外人放轻的脚步声。 一步不动。 直到,门口的影子长时间的徘徊,却似乎没有破开门的意图。 当初周融把盥洗室做单面的,姜致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倒是庆幸现在是单面的。 否则,门外的人早就冲进来了。 姜致这才松口气。 客厅的电话响了又响。 再一次,玄关处传来门铃声。 姜致似乎听见了梁时砚在叫她名字。 与此同时,门外的影子也消失了,似乎朝着客厅过去。 姜致不敢掉以轻心,她等了许久,确定对方真的不在主卧里的时候,一步步靠近门把手,手掌心按着门把手,一点点往下。 锁扣旋转。 姜致嘴唇微微一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眼睛朝外看去。 卧室的窗户被紧紧关上,窗帘紧闭,一点风声和光亮都没有,也显得整个房间格外的阴森可怖。 纤薄脊背紧绷,姜致的后背靠上墙壁,视线率先从内卧扫过一圈。 没有男人的身影。 而门口的砸门声越来越大。 姜致手心渗出黏腻的汗水。 下一秒,她闻见什么东西被燃烧的味道。 很近。 应该是从她的房间燃烧起来的。 那个男人放的火,他想伪造她失火的假象。 姜致猛然想到,下意识往门外走两步,但想到那个人影,她步履跟着一停。 现在人不知道有没有走,又发生了火灾。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待在浴室。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牙齿咬着下唇肉,铁锈味和痛意逼迫姜致清醒,她退回盥洗室,刚刚锁好门窗。 后脑勺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 姜致醒来只能听见耳侧滴滴答答的仪器声。 意识游离,片刻后,随着人脸的进入,似乎又开始缓慢的凝聚。 她眨了眨眼睛。 身边的交谈声霎时放小。 紧跟着,床边出现一张在熟悉不过的脸。 ——梁时砚。 他眉目冷厉,骇人的青筋绷紧,嘴角也紧紧绷住,可在和姜致对上视线的那一刹,他努力弯出一个笑,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姜致说:“我——” 她刚刚出口,喉咙就像是承受不了这种剧痛,干涩到变调。 梁时砚说:“你在家里晕倒了,我让物业过来开了门,把你救了出来。” 姜致觉得哪里不对,她在昏迷前明明闻到了起火的味道。 可梁时砚这话,像是起火是她的错觉,亦或者是那道影子不存在,仅仅是姜致的臆想。 梁时砚看着她纠结的神色,半晌吐出一句话:“还有一个消息我要告诉你。” 姜致问:“什么?” 梁时砚错开目光,看向她床边。 姜致现在上了吸氧机,且后脑勺还有丝丝缕缕的痛感,她并不能完全转过去,而是一个白大褂从她身边走出来,推了一下眼睛,礼貌说:“姜小姐,关于你孩子的事,很遗憾。” 姜致的脑子顿时嗡了一下。 医生还在继续解释,大意是胎相本来就不稳定,又吸入了大量浓烟,所以在姜致进抢救室的时候,那个孩子就没了胎心,但这一次流产对姜致的影响不算大,不影响之后怀孕。 后面的话,姜致听不下去了。 一片嗡嗡声回响。 短暂的空白过后,姜致胸膛起伏,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关发白,她下意识看向梁时砚。 医生看着情绪激动的姜致,选择性把她的身体情况讲完。 随后,退出病房,把房间留给他们。 姜致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一度到她甚至想过在所不惜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和周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不后悔。 算计周融,她也不后悔。 现在姜致却后悔了,如果那时候她选择请梁时砚上楼喝个茶,抑或者是自己在下面再留一会,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人在极端后悔的时候,总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愈合的唇瓣再度撕裂,姜致指尖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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