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推门而入。 蒋行云神色没有任何意外,她看了看姜致手上提着的水果篮和礼物,道:“来就来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姜致没有核对啊,把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下方,“这不是总想给你带点东西,蒋二很照顾我的,别担心。” 蒋行云弯眉,她唇色苍白,眼睛里却带着光,伸出手指了指姜致面前的椅子,示意人坐下。 “你今天是刻意来看我的吧还。” 姜致没有否认。 蒋行云撑起纤细胳膊,坐起来,“这些天来看我的人只多不少,你来的目的,我也清楚。” 姜致蹙起眉头,“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蒋行云摇摇头,轻声:“哪用得着他们说什么,我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姜致沉默不语。 蒋行云也不需要姜致回答什么,相反的,姜致现在就很好,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能够让她放心把自己内心那些想法全部说出来。 人在医院住久了,憋久了,总是容易把自己憋坏的。 本来蒋行云也只是认为自己身体不好,可越到后面,她越清楚身体不好只是蒋行朔他们给她的托辞而已,她是快死了,所以他们都一直隐瞒着她,久而久之她心理也有了点病,对团子都有些许的痛恨,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吃这么多苦,父母双亡,被迫嫁给了一个家暴男,最后还因为生孩子大亏空,赔上这条命。 走一遭,她怎么就半点好都没落下。 姜致握着蒋行云温凉的手,指尖也跟着一点点发冷。 蒋行云神色温和,她拨开姜致面前的刘海,不好意思笑笑:“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姜致摇头,“没有。” 蒋行云缓了口气,她还没伸出手,姜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 一杯温水下肚,蒋行云释然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弟弟他喜欢你,是他的福气。” 她目光定定看着姜致,想到前些天蒋行朔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她还是愿意给自己的弟弟争一把。 “其实他那些荒唐事和我说过,我也骂过他了,他刚开始的确是用心不纯,想利用你,所以和你说那些似而非似的话,我给他向你道歉,但他没什么坏心眼,我们俩在蒋家生存下来很不容易,所以对外都抱有几分警惕心,你也知道,如果一个真正良善的人是很难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的。” 平常人的生活尚且不容易,他们这些拥有巨额财富,却没有守护能力的人,会更加不容易。 就像当初的姜致,空有美貌,但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只能被迫和梁时砚他们周旋。 到了现在,姜致能走到这一步,是借了别人的力,但更多是靠的自己。 她垂下眼睛,坐在病床前,听蒋行云说话。 蒋行云扭过头,看向安静坐在那边的姜致,“他知道错了,也告诉我,会改过自新,你给他一个机会。” 姜致抬起眼睛,张了张口。 蒋行云率先一步道:“可以吗,姜小姐?其实他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不是吗。” 空气陷入沉默。 房间里的时间仿佛凝结在这一刻。 过了许久,一个很轻很小的声音才从房间响起来。 她道:“抱歉。” 这个词语的意思等同于拒绝。 蒋行云脸色一愣,抿了抿唇:“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平心而论,蒋行朔的确没做过让姜致过度难堪的事,也就没必要上升到原不原谅。 姜致想了想说:“蒋行朔是个好人,但是,云云姐你应该知道,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不是我给一个机会,就能说我一定会接受他,我并不想给人一个空的希望。” 蒋行云定定看着她,忽而笑了起来。 “那就让他追吧,我反正帮过他了,追不追得到就看他自己了。” 说着,她像是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心情,用力咳嗽起来。 姜致上前倒水,一手抚着蒋行云的后背,帮她顺气。 见着情况不对,她伸手按向床头铃。 蒋行云握住姜致手臂,紧紧抓着,阻止她,下一秒,一大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 滴滴血腥飞溅,温热的落在姜致的手上,粘上她的衣服。 蒋行云手上的力道小了,姜致按下门铃。 门铃响彻的那一瞬。 医生护士急忙忙从门口过来,推着蒋行云的病床往外走。 姜致下意识跟在身后,她是没有想到上一秒还能好好和她说话的人,下一秒就直接进了抢救室。 饶是再有心理准备,知道蒋行云的身体不好。 这一刻的冲击还是非常的大。 停在门口,姜致的手止不住的攥紧。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见一个医生出来询问蒋行云的家属到了吗。 姜致上前一步,下意识想回答。 一双温热的大掌扣在肩头。 姜致望过去,就看见蒋行朔拍了拍她的肩头,他显然很熟悉这一幕,把姜致揽在身后,和医生交流。 医生过来,是让蒋行朔签字的。 第二是医院的血袋不够,可能需要蒋行朔献血。 蒋行朔看过姜致一眼,还是和医生走了。 等到蒋行朔离开,姜致视线不受控地看向自己手上的血迹,唇线抿了又抿。 腿边贴了一个温热的软团子。 姜致回过头,低下头。 盛和安抱着她的腿,他大大的眼睛里也有着恐惧,但还是在努力安慰姜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漂亮姐姐。” 姜致一时喉头发梗。 但现在情况一团糟,蒋行朔顾不上他们,她必须冷静下来。 半蹲下身,她抱起团子,问:“团子,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盛和安低声:“是舅舅带我过来的。” 姜致:“舅舅?” 阴影覆盖在姜致的头顶,挡住一片天。 姜致跟着抬头看过去,入眼是周融淡淡的脸色,他触及姜致袖口、衣服上的血迹,略微蹙眉。 盛和安解释说:“融舅舅送我到医院门口,舅舅下来接我,结果接到电话,他自己先回来了,又让融舅舅把我送上来了。”
第352章 巧克力 姜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先前蒋行朔出门,应该就是因为要送盛和安来医院这边,所以急急忙忙下去。 现在能这么快赶回来,怕是也是因为他们就在医院楼下。 温热的血腥气斑斑点点。 姜致缓过神来,看着没有之前难受,但盛和安毕竟在这里,她侧头看过周融一眼。 周融淡淡说:“许助理在楼下等你。” 这是让姜致去换衣服的意思。 姜致没有反驳,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去洗手间洗了个手,下楼。 她刚到楼下,许助理还真的在这里,看上去是等候她很久了。 一见姜致过来,许助理快步过来,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姜致。 “姜小姐。” 姜致侧头看过楼上一眼。 住院楼的外观基本大差不差,也看不见周融带着盛和安的身影,过了几秒,她看向许助理,声音艰涩:“你和周融——” 姜致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脸色也不太好看,许助理解释说:“今天盛少爷在学校闹了事,蒋先生没空,让小周总过去接一下人。” 难怪。 她客套和许助理交流一番,随后看向停在身前的迈巴赫。 近期的天气犹如过山车,起伏颠倒,初春时节却没有一点初春的迹象,前两天还是大夏天,现在就已经冷得不行了,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小雪。 吐出来的呼吸都是白白的雾气。 姜致隐约又闻到了那股萦绕在鼻间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如鲠在喉。 恍惚间,她又看见坚硬的水泥地上炸开的朵朵血花。 她反射性地干呕了一下。 再抬起头,姜致的面色比刚刚更白了,指尖掐进掌心,她止不住地发抖。 姜致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况了,她察觉到身侧许助理的视线,勉强提唇笑了一下,随后低下头,上车换衣服。 许助理知道姜致可能没地方换衣服,所以提前把车内的暖气全部打开。 她一上车,周身的暖意把冷冽全部隔绝在外。 许助理在外面等着。 姜致是十多分钟后下来的,她此刻情绪比上车前要平静不少,轻声和许助理说了两句,买了点巧克力上楼。 她到手术室前,蒋行朔和周融带着盛和安坐在面前。 盛和安小脸绷紧,眼睛时不时看着门口,还要做出一副不担心的模样。 姜致走到他面前,给他递了块巧克力。 盛和安看了看,没拆开,只是说:“谢谢姐姐。” 姜致笑了一下,把另一块递给蒋行朔,“刚刚抽完血回来?” 蒋行朔揉了揉皱起的眉心,“嗯,大失血,情况不太好,医院的血库没那么多血。” 一个人能抽的血也不多,之后还是需要从其他的地方调血包。 但这些,蒋行朔肯定能自己考虑到。 姜致没有再提,她的视线不经意地看过周融,坐到蒋行朔的身边,“没事的,能过去的。” 蒋行朔道:“希望吧。” 姜致垂下眼睛,随后看向盛和安,果不其然,在他的手上看见小小的挠痕。 盛和安似乎注意到姜致的目光,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爪爪,心虚地笑了笑。 姜致没有戳穿。 盛和安似乎观察到了姜致没有再给巧克力的打算,左看看又看看,还是把巧克力递给周融。 “融舅舅,你吃吧。” 周融侧头,“不用,她是给你的。” 屋外的阳光顺势透进来,他再侧头,姜致盈盈白净的侧脸朝这边偏来。 只是下一秒,她的视线径直看向蒋行朔。 这手术一做,就是两三个小时,等的人精疲力尽。 最后等到蒋行云出来,盛和安蜷缩在医院的椅子,头靠在姜致的膝盖上,睡着了。 只是他的梦并没有多安稳,睡着的时候,眉头还紧紧蹙起来。 姜致替他抚开。 没过一会,眉头就继续蹙起来。 眼看着医护人员把蒋行云送进病房,他们跟着过去。 到门口,蒋行朔却把他们挡在面前,眉眼有些疲倦,他伸出手臂,想要把盛和安接过来,“今天麻烦你们了。” 姜致顿了顿,视线穿过蒋行朔,看向身后的蒋行云,问:“你一个人能照顾他们两吗?” 蒋行朔笑了笑:“有护工,我又不是全靠自己。” 姜致还是没把盛和安给他,只道:“我最近正好忙完了,也想团子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带着他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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