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放在桌子上的手暗暗捏紧,指节泛白,有些试探的问:“你就不怕我取消合作?” 陆蕴书不屑,“陈牧扬,我说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看着他道:“你只是相对好的选择里,那个相对而已。” 其实……她只是在赌,她并不确定陈牧扬会否这么做? 这个人,到现在她始终没有看透明白。 他好像很薄情,可有时候,又还挺重情义的。 会为此做不少愚蠢的事。 陈牧扬对她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催促着人快吃东西。 她本来也没有太多跟他交流的欲望,若非他提起,她可以一言不发走完这个流程。 陆蕴书想,自己大概需要去电影学院进修一下,她的演技和情绪控制能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差很多。 她做不到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对他曲意逢迎,各种温柔讨好。 在这一点上,她比不得他以前外边的小情儿,想想他会眷恋于外,也情有可原。 是的。 好奇怪啊,她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好像现在在她心里已经起不来什么波澜,她甚至能坦然的审视过去,对人有了一丝的理解。 …… 吃过饭,两人没有立即回酒店,而是信步闲逛起来。 陆蕴书没太多兴致,却不扫兴,只是陪着他走,路过一个喷泉广场,陈牧扬突然说道:“陆蕴书,在这里拍个照,合张影吧?” “嗯?” “拍它干嘛,你什么时候有这兴趣了?” 陈牧扬喜不喜欢拍照,陆蕴书不清楚,反正那三年,两人除了必须的那一套婚纱照,基本没有其它同框的相片。 而那一套……她也没见他怎么笑过。 “既然来都来了,拍一下怎么了。” 陈牧扬没在意她的意见,叫住一个路人,用流畅的外文跟她沟通,随即拉着她到喷泉旁。 相机定格的一瞬,陆蕴书近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凑上来,她慌乱无措,那双狐狸眼里,黑白分明的珠子蓦然睁大,显得无辜又天真娇俏。 亲吻的画面引起周遭一阵小轰动,起哄声此起彼伏,连那街头的流浪歌手。音乐节奏都快了几分,变得更加欢快活泼了。 热闹声好久才散去,路人将手机递给他,让他看一下成片,很显然陈牧扬挺满意的,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礼貌跟她道谢。 陆蕴书在一旁没说话,在这热闹的氛围里,只有她心情是阴郁沉重的。 说不上来为何。 陈牧扬这举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算是主动亲近,于她很是有利,可她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烦躁,没有想象中的惊喜愉快,甚至当时那一瞬间,她连所谓的心如擂鼓都没有,只剩下心慌。 路人散去,陆蕴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惊喜,不希望有下一次。” 陈牧扬上扬的嘴角一下子拉了下来,那幽深地眸子冷凝着她,唇口微微翳动,似有话要说,但最后也没有。 他认了她的话,道:“那下次我问问你,你配合我一下。” “嗯。” 陆蕴书闷闷应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问的是回国。 但显然陈牧扬理解错了,他勾着嘴角笑语道:“要是你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陆蕴书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大概明白了点什么,也懒得去计较,“算了,反正都出来了,多走走也好。” 回去,封闭的空间内面对这个人…… 有点麻烦。 不过他们到底也没在外边逗留太久,只又逛了一下,便回了。 陆蕴书进屋,先去了浴室。 今天走走停停一天,很累。 当然……更多的是怕跟他单独相处。 她洗了许久,直到陈牧扬敲门,才慢慢悠悠从里边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了。”他说,语气有些轻佻,不像平时冷静持重的模样, “有点累。”她简单一句,算是解释,随即给人让开了位置。 他“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话。 陆蕴书绕开人,换了睡衣躺下,床很是柔软舒服,不过她却睡不着。 她有些后悔跟他出来了。 陈牧扬洗得很快,蹑手蹑脚上来,从身后环抱住人。 清冽的沐浴露,伴着成熟男性特有的气味在小小的空间内溢开。 他头低下来,呼吸绵长,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书书。” 这一声唤得缠绵缱绻。 陆蕴书陡然一激灵,身体不觉瑟缩了下。
第128章 试探 陆蕴书拒绝了陈牧扬的亲近。 他很是不高兴,当即冷着脸夺门而出。 她清楚这一次旅行,自己是搞砸了。 可她知道自己接受不了,她也不会勉强自己。 所以她在人回来之前,订了回国的机票,天一亮就拎着东西离开。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先回去了,不用找我。” 发完这条消息,陆蕴书关了机。 漫长且无聊的旅程让人昏昏欲睡,意识有些不清醒,落地的时候,她还带着些恍然,不确定。 但这不确定在见到蒋旭的那一刻,立时变得清晰了。 不过两人没有打招呼。 他跟一众人从她面前走过,陆蕴书也当不认识,就这么擦肩而过。 陆蕴书没有给自己太久的休息时间,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公司。 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只是一个态度! 爷爷把她手上的很多项目都交给了二叔三叔,但只要没有被卸职,她就还是继续去上班,在办公室里坐着。 她要告诉两个叔叔,还有他们的人,自己还在,这个位置……他们坐不了! 陈牧扬回来的时候,酒店已经人去楼空了,只留着手机里那一条冰冷的信息,他没着急去寻人,给周庄拨了个号码,确定人落地回国,便没有再管,又在那里逗留了好几天,直到一个电话催促,才不紧不慢的赶回来。 …… 在活动晚会上见到陈牧扬,陆蕴书并不觉得奇怪,新奇的是,一向带着周庄出席的人,这次身边居然是个女伴。 她认得出来,是蒋旭的妹妹蒋桑。 人似乎也看到了她,拉着陈牧扬过来跟她打招呼。 “嫂子,可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女孩一脸的天真,那一双如同小鹿般漂亮的眼睛乌溜溜的打量着会场,小声道:“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紧张坏了,见到你就好了。” 陆蕴书举着酒跟人打了招呼,目光瞥向她身旁的陈牧扬,用眼神刮了他一刀。 不过人并不以为意,只抿着薄唇笑:“书书,好久不见。” 这个眼神让她确定一点。 陈牧扬是故意的! …… “你有什么不满的尽可以冲着我来,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书书在讲什么,我听不明白。” 封闭的休息室内,陈牧扬手撑在墙壁上,将她整个人锢在臂弯里,居高临下,玩味儿的看着人。 他道:“不是你说的,要彼此冷静一下吗,我找个新人试试,也许感觉比你更好,这劲头过去了,咱们各不相干,我不打扰你,你该高兴才对,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你的计划,你在玩欲擒故纵?” 陆蕴书承认,他说对了。 自己当时选择不告而别,确实是在玩,故意的。 她在试探他的接受底线。 但很显然,失败了,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自己,也没有那么好对付。 “被我说中了?” “是。” 她整个人被挟制住,能活动的区域只有身后那堵冰冷的墙,今天的晚宴,她穿了一件后背镂空的晚礼服,此刻切实与墙面亲密接触,冷得她后背一阵发凉。 陆蕴书瑟缩一下,借着这个姿态,顺势勾住了人的脖子,眉眼下弯,唇口微颤,委屈道:“既然知道,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还用……他的妹妹,你分明清楚……” 陈牧扬手一点点拂过她的脸颊,语气带笑,“怎么,只准你算计,不准我将计就计?” 她和陈牧扬之间,有些算计,是不用过多言论交流的。 两人提前离开了会场,车上,陈牧扬给周庄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将蒋桑带回去, 入了秋,空气里都带着丝丝绵绵的凉意,好像要透过衣服传到骨子里去,尤其是江城,气候湿冷,还爱下雨,跟早早入冬,没有太多的差别。 陆蕴书裹着一件杏色的风衣,听着外边丝丝雨声,心情闷沉。 她清楚,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 …… 进门陈牧扬就将她压在墙壁上,开始凑过来,追逐着她的唇口,这次人没有逃避,主动的贴了上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大概有五六分钟左右,陈牧扬才将人松开。 他捧着她的脸,指腹在被亲得湿润红肿的唇瓣上一寸寸抚过,哑声道:“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陆蕴书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环在脖子上的手又紧了几分,整个身子朝前,往人身上贴。 陈牧扬呼吸微重,眸子暗了一下,将人凌空抱起,落到了床上。 …… 陆蕴书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要死了,脑袋轰然炸开,世界只剩下一片纯白色的时候,她看到父亲在向她招手。 是记忆里的样子。 那么儒雅慈爱,他亲切的喊着她“小蕴儿” “小蕴儿,回去吧,该回去了。” 陆蕴书拼命的摇头。 她想他,她用尽全力向人靠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他离自己那么近,她却怎么也碰触不到。 她眼睁睁的看着最亲近的人,一点点消失,彻底不见。 “蕴蕴。” “蕴蕴。” 是蒋旭。 温柔的呼唤声透过白茫茫的世界穿进来,可她看不见人在哪儿,她奋力的向声源处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乍然一道亮光出现。 “醒了,醒了!”徐妈的声音尖锐又高昂,她摇了摇旁边的人,激动不已,“先生,小姐醒了。” 陈牧扬没睡着,徐妈这一声几乎穿破他的耳膜,但人也没说什么,只坐过来,抓着她的手,关切问:“怎么,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陆蕴书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将被抓住的手从他掌心抽离。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状态就这样。”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喉口好像一条干枯的河流,随着没一个字节跳出,撕扯着疼。 不过她身上疼的,又何止这一处。 “对不起。” 陈牧扬向她道歉。 陆蕴书别过脸去不看他,贴着枕头,眼泪不受控的滚落下来。 “如果你现在要放弃跟我的一切合作,不再帮我,我也无话可说。” 陈牧扬皱眉:“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 正因为不是,她才敢这么说,只是这个她自然不可能跟他实话实说的。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 门外雨声未歇,滴滴答答的,每一下都好像打在了两人心上。
第129章 加更 死寂般的沉默过后,陈牧扬将徐妈叫了出去。 他坐到床边,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水,单手将人拥紧怀里,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丝。 “别多想,没关系的。” 温热的身体像个巨大的火炉,烧得她身子滚烫,心里也有一瞬的热了起来,可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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