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车子已经在前院候着,就等着沈舒出来。 此番商会,是为日本主导,想给各个商会代表人物一个下马威。 为首那人名为山本武刀,身材矮小,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逡巡着在场的商会代表人物。 山本武刀说着一口并不算流利的中国话。 “我知道,各位来到这里是受帝国胁迫,但是你们还是来到了这里,证明,我们大日本帝国有实力让你们低头。柴米油盐酱醋茶……各个协会的会长,应该都在这里了吧……哦,不对,我们的茶会会长,沈舒,没错,是叫这个名字吧,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只记住死人的名字呢。”山本武刀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丝毫没有记错的尴尬,相反眸子迸射出毒液一般的神色。 各个商会的会长听见山本武刀的话,心下明了,小鬼子这是想先拿茶会开刀,也是,这些年沈南舟敛财手段着实高明,这在小鬼子的眼里就是一头肥羊。 “看来这个新会长并不给我们面子,怎么办呢,那么只好……” 山本武刀抽出了武士刀,刚刚抽到了一半,就听门口传来了一道清声:“今儿个真是好生热闹。” 沈舒摘下黑帽,左手将黑帽盖在原本属于自己的桌子上。 在场的人明显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丝毫不逊色于沈南舟在世的时候。 山本武刀只好将武士刀收了起来,故意为难沈舒:“沈会长怕是坐错了地方,这是布会会长的位置。” 每个人的位置上都贴着名牌,唯独沈舒坐的位置并没有名牌。 沈舒不紧不慢从包包里抽出一盒胭脂,指尖刮过一层胭脂,在椅子上写上了一个“茶”字,笔锋有力,收放自如。 她笑得放肆,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掷地有声:“我能理解贵国,毕竟不是礼仪之邦,有所疏忽在所难免。” 山本武刀吃了一个闷亏,想不到沈舒竟然如今伶牙俐齿,维护自己国家尊严和自己尊严的同时,还不忘暗讽小鬼子不知礼节。 沈舒将胭脂收回手提包里,心安理得坐了下来。 “想来各位也有所听闻,帝国有意在华夏大陆实现共荣,我们希望能够和华夏建立起深厚的商业情谊。”山本武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些商会的会长都是一些老油条,一个个按兵不动,等着出头鸟出来试水。 众商会代表人物面面相觑,倒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够当这个出头鸟。 沈舒右手食指划过杯壁,小鬼子的杯子长得真丑。 “不知沈会长有何看法?” 沈舒轻挑眉头,不疾不徐开口:“能有什么看法,强盗抢我肉,问我意见有何用?” 众代表人物微微叹了口气,沈舒总归是太年轻,如今我为鱼肉,它为刀俎,实在犯不着去跟它们做对。 “沈会长似乎话里有话。”山本武刀泄露出一丝杀意。 要不是千本特高课告诉他,沈舒要留着给她对付,他绝对抽刀了结了沈舒。 不过,沈舒一死,账本的事情就更加没有着落了。 沈舒敲了三下桌面,气场一下到达了高峰。 “山本先生真是爱开玩笑,跟你们合作可是要遗臭万年,江南茶厂的招牌容不得半点污垢,若是山本先生想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沈舒双手一张,逼得山本武刀亚黄的脸通红。 这个沈舒明明年纪不大,却能够精准拿捏住山本武刀的命脉。 “这茶呀,得配好杯子,俗气的杯子恐玷污了高洁。”沈舒真是在作死的路上不断触及山本武刀的底线。 “想来山本先生是不会同我一个后辈计较,不然贵国不知礼节的美名可要远扬了。” 说是谈判,日本鬼子却被沈舒狠狠碾压了一波。 “那沈小姐尝尝我们特产茶,静冈茶。” 他就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茶? 沈舒端起杯子,呡了一口,入口苦涩,略有媚气,丝毫没有中国茶的大气横香。 “呷口之用?” 此话一出,惹得哄堂大笑。 沈舒竟然说是呷口。 “哈哈啥,我当沈会长有多厉害,原来竟是不懂茶!” 山本武刀开怀大笑,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丑态。 “既不是呷口之用,此等难以入口的茶如何待宾,岂不是怠慢了宾客,哦,差点忘了,我们才是东道主。” 身后的商会代表人物纷纷站了起来,沈舒说的不错,他们才是东道主,小鬼子的不平等合约他们不接受,区区宾客位列他们之上。 “上海暂败,傲骨仍在!” 这不是谈判,是他们的宣判。
第二十一章 他还活着? 山本武刀愤而离开。 半晌,林长恒拄着拐杖走过来,他的心思向来难以捉摸,方才见到沈舒直面小鬼子的气场,更觉她难当大任。 “识时务者为俊杰,纵是有所微词,也不该表现出来,让人拿了话柄。” 沈舒心里明白这话,只是,态度不明,恐伤了大家救亡图存的心。 商会要想再次迎来短暂的春天,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林伯伯多虑了,现下小鬼子有求于我,必不会在当下同我翻脸。” 就算是同她翻脸,她也不怕,横竖不过一死。 “你既不怕,也要为江南茶厂想一想,你父亲的离开,大家都深表痛心,你也不必因此显怒。”林长恒语重心长地说着。 这些年,他们跟沈南舟既是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有一定的情谊。 “多谢林伯伯教导,我记下了。” 林长恒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沈舒这样的人也会听劝吗?若是听劝,她就不该太过于暴露了。 沈舒,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伯伯,家中还有其他事务,就不叨扰了。” 她若是参加了山本武刀的鸿门宴出了事,明日整个上海都会知道小鬼子的暗杀行动,届时小鬼子的政权并不一定能够在上海顺利展开。 听沈舒这般说,林长恒驻杖叹息了一声。 年轻人敢拼敢闯是一件好事,可拿命来赌是不是太过于冲动了。 他忽然间,有点羡慕这一场冲动了。 “人老咯,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了,还得看年轻人怎么做。”林长恒自嘲说了一句。 或许上海,属于年轻人。 低矮的弄堂里,时常看见堂口的垃圾堆积如山,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四喜守在大哥哥面前,指尖对着空气慢慢描绘出他的轮廓,刚毅与柔美并存的轮廓可真让人心动。 “他生得真是好看。” 狭隘的弄堂里,她见过了太多的男子,没有一个男子生得像是大哥哥一般好看,这样灿如星辰的人,如今在她的家里。 那日,她去拾荒的路上碰见了他们打小鬼子,这一仗打了一年多,死了很多人。 大哥哥被尸体压着,是她发现了存活的大哥哥,用牛车将他拉了回来。 原本只是一件善事,她越看大哥哥,越觉得这是她灰暗生活中的恩赐。 甚至,她连他们的孩子都想好了名字。 真想那么一直看着大哥哥。 四喜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病榻上的人。 用了药之后的大哥哥,脸色慢慢有了生气。 “四喜在吗?” 门外响起了一阵嬉闹声。 在他们受尽剥削的日子里,戏耍四喜成为了他们唯一的乐趣。 “哈哈哈,待会,你们就把这盆脏水泼在四喜的头上,她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可是,四喜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四喜脾气最好了,雷家大少爷碰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反抗,这说明了人家四喜喜欢被虐待!” 屋内的四喜听见这话,抄起了一把镰刀。 以前她是不敢反抗,可如今呢,她不想给大哥哥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你们几个胡说些什么!” 三个年轻的小伙子愣在了原地,很快理智让他们恢复了原先的戏谑。 “呦,四喜拿起了镰刀了,来来来,往我脑袋上砍,砍不出一个窟窿我都瞧不起你!” “大水,你不要欺负我,我会生气的!”四喜握着镰刀,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这股冲动驱使她走过去,手起刀落,砍下了大水的一条手臂。 血腥的快感漫上了她的心头,原来这就是报复的快感! “砍人了,四喜砍人了!” 现在的四喜狰狞看着两个逃跑的年轻小伙子,哪怕他们身强体壮,可哪里是常年干粗活的人对手。 三两下,弄堂里并没有了声音,好似一头觉醒的野兽吞噬掉了异样的声音。 三人瞬间命丧四喜之手。 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四喜,爆发起来的凶狠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对,谁欺负我,我就打他!” 牛圈里常常堆积一些杂物,三人的尸体就这样被掩埋在杂物堆里。 过了三天,沈舒依旧相安无事。 这天,冬日里的一缕暖阳微醺天色,黄包车的声音徘徊在街头巷尾,上海逢难,可他们这些生活在上海的人,总得生存下去。 古时的上海是悠闲之地,渔民生活好不悠哉,现在的上海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和期待,他们不知道明日的上海会是什么样子,但如果熬不过生活的压迫,他们也就看不见明日之上海。 弄堂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欣喜的声音。 “大哥哥,你终于醒了,是我救了你!”四喜指了指自己,兴奋到不能自己。 这些天,乞丐也在寻找大哥哥的踪迹,但她为了大哥哥的安全,并没有暴露出大哥哥在哪里。 “你是……” 秦宴扶了扶头,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是谁?” 创伤性刺激让他一部分记忆缺失了。 “大哥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四喜忽然想起了雷家二少爷说过的一句话:命,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老天让好看大哥哥失忆了,这岂不是便宜了她? “瞧你这记性,连我都不认识了,你叫……”一时间,四喜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听的名字,想了好一会儿,红了半张脸,才懦懦道:“你叫爱喜,我说你这名字土气,你非要叫这个名字,说,说是爱……四喜。” 秦宴狐疑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得娇小,肩膀和男子差不多,乍一看过去只能称得上是小家碧玉。 若是按照容貌,那他看上这个小姑娘倒是也不稀奇。 只是,他的身体本能排斥这个小姑娘,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样啊,现在我觉得爱喜这个名字不好听了,以后,就叫我新冬。”秦宴望了望窗外,寒风灌入破窗之中,刺骨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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