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轩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来,对着董秀英深深鞠了一躬。 “她是个伟大的共产党烈士。” 董秀英没有加入共产党,却有共产党的血性。 他们的每一步走得都不容易,今日不是这个同志牺牲就是那个同志牺牲,可路还是要继续走着,直到曙光大盛,驱散黑暗。 “一千多枚子弹,指导员说,是要打一千个鬼子,才能够对得起牺牲的同志。”春芽抹了一把眼泪像是村子里的胡杨树,直直站着。 一整个晚上,沈舒都说自己被吓到了,这会说在沈家,那会说在日本宪兵队,又说在黄浦江下……总之怎么离谱怎么说。 日本人在沈家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是找到了一把勃朗宁的枪。 沈舒就这样和日军的人打浑到了天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千本奈子抽出自己手下的皮带,狠狠抽在了沈舒的身上。 “没力气吗?我以为你这个畜牲能有多大的劲呢。” 她的手脚被束缚着,全身上下都有一道肉眼可见的伤痕。 被激怒的千本奈子,将浸了辣椒油的皮鞭恶狠狠甩在沈舒身上。 刺辣的痛苦瞬间传遍了她整个身体,她的下唇被她咬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肉皮,但她愣是没有发出一个服软的声音。 “我知道你和你那个父亲一样,但你别忘了,你要是死了,沈家就没人了,江南茶厂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了,你舍得放弃荣华富贵吗?沈舒,你舍不得,每一个商人都舍不得放弃荣华富贵。” 沈舒松开下唇,冷倔说道:“哼,你怕了,史森教授说,人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会废话连篇!”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秦宴能够从天而降救下她,可是他在重庆,重庆和上海之间隔了山高路长。 沈舒自嘲一笑,仿佛是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曾经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学的东西快,是天生的主角,可人生毕竟不是话本子,收录不了那么多主角的人生。 她有幸见过那些前赴后继的青年志士,有幸见过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现在,她或许也是他人的见证。 被激怒千本奈子,又是将一鞭子,将一个美人折磨得不成样子。 “朝香是你杀的?!肯定是你杀的!” “他呀,该死啊!” 她的整张脸因为疼痛狰狞得抽象,洁白的牙齿因她紧咬牙关,碎掉了两颗下门牙,后牙槽上的龋齿碎成了花纹。 天光初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抚摸着沈舒苍白清艳的小脸,脸上有一道被匕首划过的血壑。 “奈子,泥野模将人达成这样?”人要是没了,谁给他宝藏?! “老师,沈舒大大滴坏,您可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千本奈子急忙解释。 “还不快快找人救她!” 情急之下,松田海竟然说出了完整的中文。 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千本奈子不情不愿,可她面前的人毕竟是松田海,惹不得。 医院里,日本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沈舒,这些日本医生,是不愿意救中国人,可是这是松田海的命令,一个日本医生都不敢违背。 意识还没有沉睡的沈舒,只觉得讽刺,虚伪的日本鬼子装什么白衣天使。 千本奈子就像是心里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舒被抢救。 慈济堂今日并没有开门。 李铁柱将账本交到了林靖轩的手中。 “我想你比我更适合处理它。”李铁柱精神颓败了不少。 林靖轩竟然还随身带腐蚀水,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好。”或许这是沈舒最后一样东西。 林靖轩一想到那个江南美人被日本鬼子虐待,心脏似乎拧成了麻花,那是个多好的姑娘,如若不是生不逢时,她的美足以惊艳世界。 只是不知道,秦宴这会儿去了哪里,沈舒遇险,秦宴竟然没有营救她,许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刘叔见情况不对,昨夜已经带着刘子行和沈晚心离开了沈家,栖身码头。 “爹,日本人真的抓了沈舒?那可就坏了。” 刘子行开始担心没了沈舒,江南茶厂会不会落入日本人的手中,那可是他们中国的品牌!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茶厂,没了茶厂,你就不能自力更生吗!”刘叔训斥了一顿刘子行。 顿感委屈的刘子行并没有回话,在刘叔的眼中,他只是一个不争气的败家子,登不得大雅之堂,他偏偏不信邪,他要证明给他父亲看看,他刘子行也是有血性的中国人! 刘子行拔腿就走,刘叔带着精神紊乱的沈晚心实在是不好走开。 “你要去哪里?” “干大事,不用你管!”早晚有天,他要证明,他刘子行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刘叔一拍大腿:“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都不知懂点事!” 如今,日本人正在全城搜罗沈家人,刘子行那么一出去,不认识他的人还好,若是叫日本人认了出来,那可是要抓去做实验的。 刘子行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见周围没有日本兵,吊儿郎当走进了铁匠铺子,买了一把匕首,不能杀了日本侵略者,好歹也能许个安心。 用过了药的沈舒感觉比方才好多了,不过她还是选择了假寐。 千本奈子见沈舒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感觉心中的石头挪开了半分,她心里想着:若是沈舒能够死了就好。 方才,在日本医院的大厅里,四喜看见了沈舒,这个害得她被上海封杀的女人,害她为了谋生不得不来这里当护工的女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四喜觉得这是上天的垂怜,终于让她有机会杀了沈舒了! 四喜慢慢靠近沈舒的房间,外头有四名日本鬼子在守着,她要是想进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四喜看着松田海和千本奈子离开以后,打晕送药的护士,换上护士服。再一次来到了沈舒的病房,由于她不通日语,只能拿着一瓶药,指了指里面的沈舒。 肢体语言很快让日本兵明白了她想要进去打药。 这里是日本医院,里面几乎都是他们的人。 四喜放心推着医用车进去,车子下面藏了一把十五厘米的刀子。 四喜狞笑一声:沈舒啊沈舒,秦宴爱你又如何,最终,你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中,黄泉路下,希望你不要怪我! 四喜目露凶光,将刀子取出来,双手握刀对准了沈舒的脖子。 就在刀子临近沈舒脖子的时候,沈舒单手将四喜的手握住,让刀子停滞不前。 四喜使出了毕生的力气,今日她一定要杀了沈舒! 为了避免让外面的人发现里面发生了什么,沈舒抬起左脚,踢在四喜的脖子上。 四喜就快倒在地上的时候,沈舒拔掉针管,一只脚扶着四喜的身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车架上拿了一瓶消炎药和一捆纱布。 纱布上抹了一点消炎药,再倒出一点消炎药,避免待会出去的时候被发现她身上消炎药的味道,然后包扎自己的伤。 沈舒将四喜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换上她的病服。 为了逼真一点,她将四喜放在床上,针管贴在四喜的手上,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沈舒戴上护士帽子,一缕青丝遮住了她脸上的伤。 “站住!” 是千本奈子的声音,但沈舒并没有停下脚步。 日本医院里的人,能有几个听得懂中国话,所以千本奈子方才是在试探她。 见人没有停下,千本奈子才放心守在病房门外,打算伺机杀了沈舒。
第五十一章 慰安妇的痛苦 昨夜昏暗,晨光大开之时,沈舒才知道自己走进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牢营,一个关着中国女人的牢营。 身上的伤痛刺激了沈舒清醒,她明白自己不能牺牲在这个地方,不是因为女人们惨痛的经历,而是这是小日本的地盘,很容易被小日本发现。 女人们见又是一个女人来了,还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空洞绝望的瞳孔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偶尔会响起来一声叹息声。 这个可怜的女人也要变得跟她们一样了,一样被束缚,一样被折辱。 每个女人的身上都有伤痕。 沈舒靠着门边的稻草堆坐了下来,天亮了,估计千本奈子也发现了病床上的人不是她了。 也不知道现在雷通白如何了。 还有这些慰安妇,她有乾坤袋的话,真想把她们都给带进去。 整座牢营安静得可怕,没人敢发出声音,怕被牢营外面的日本鬼子听见,再对她们进行非人的折磨。 所谓慰安妇,便是将妇人当成玩物,就是门外的一根草也活得比她们有尊严。 中国女人,断不能被折辱! 一个老妇人连沈舒似乎受了伤,将昨天吃剩下的脏馒头掰掉脏的部分,递给了沈舒。 “我们这,苦,没有药,你刚来,吃点吧。” 这一块馒头是她见过最干净的馒头,沈舒摇了摇头:“我是年轻人,还能挺。” 她是年轻人,还能够挺过去,可是她们中间的老人呢,没有吃的,该如何是好。 “看来你是嫌弃了,也是,我们都染了脏病。”老婆婆苦笑一声。 沈舒接过那一片馒头,吃了下去,馒头还有一股子发馊的味道。 “我们都是命苦的人,原先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那位小姑娘,适才十五岁,因为拒绝小鬼子,被剪了下面的皮肤,一块块的肉掉下来,回来之后没多久,人就没了。”老婆婆小声说着,还忍不住掉下混浊的眼泪。 这姑娘生的好看,没想到也被抓来当慰安妇了,真是造孽啊! 沈舒静默不语,小日本在中国犯下了累累罪行,可恨她只身一人,带不走那么多的慰安妇。 “你这小姑娘,哎,都是命,命啊!”老婆婆低吼一声。 沈舒这才注意到,老婆婆的身上布满了伤痕,右手手指已经被截去了四根,只有那一双左手还算是比较完整,只不过左手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像是活生生被烙铁印上的。 “婆婆,你这手……” “命苦啊。” 老婆婆只留下落寞的身影,回到了阴暗的角落里,这个角落原先是得了天花的婆婆待的,没人敢过来,老婆婆也不想跟人抢占位置,便待在了这个位置。 牢营里只有一扇门,一扇窗子,日本兵大多时候在晚上才会进来,也有白天进来。 困在这里,失去了自由,没有诗歌和远方,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她很喜欢泰戈尔,因为她认为泰戈尔的灵魂是自由的,人在荆棘,向往美好。 可这世间,能有多少个人获得自由,有血性的资本家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一些工农子弟在前进,在拯救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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