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帅哥啊,说是姓江的,你什么时候又在发展第二春了,瞒得我好惨,我们还在猜你是不是快和梁教授复合了”,陈静那张八卦的嘴角就没停止笑意。 我懒得搭理她,刚好手头电话响了,便走出去接。 来电是江铖涛,他生怕陈静没跟我交代清楚,特意打电话来,“都是可可给你买的,说是不能总白吃白喝你的” “行吧,那我收下了,对了,我婶老家那房子准备装修,想让我跟你提提折扣,你看有戏吗?”,我突然想起了婶子的交代。 都是自家人,且不论结果,还是需要帮忙询问下情况。 “小事,回头你让她自己找我,我会和财务特意交代下,绝对不会让她花冤枉钱”,江铖涛得体地回完这些,突然语气放缓,问了句:“听说,你们又分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什么叫做差不多”,江铖涛那个暴躁脾气又开始发作,在电话那头对着跟训狗似地跟我讲大道理:“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断干净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那么拧巴” “你小子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挂了啊,我还忙着呢” 挂完电话,我站在楼道口轻缓了口气,收拾好心情便回了科室。 江铖涛给我送礼的消息越传越过分,由于前一天下班我掐着点去上健身课,便将那些礼盒落在了科室。 恰好方晚来办公室拿材料,瞧见了我座位上有一堆的礼物,还以为是我私下收礼,拿了病患家属的好处,便想要打听清楚。 陈静哪里晓得她这些心思,巴不得想帮我正名,直接碾压她的心思。 还未等方晚开口,便主动挑明那是江铖涛特意送过来给我的,言辞语措中添油加醋,导致这个误会直接传到了梁仕沅的耳朵里。 有天我从健身房回家已经是夜里10点钟,一身的汗臭味,连狗都嫌弃。 公寓的楼道口,是自动开关灯,梁仕沅一声不吭地倚在门口等我。 黑暗又狭小的空间内,我隐约瞧见了个人高马大的身影,站在我身侧一声不吭,陌生男子拉拽着我的手,突然将我拉入怀中,我于黑夜中尖叫了一声,心脏差点吓停了。 好在他及时将头俯在我脖颈处,身上专属的香味扑面而来,我才停止了挣扎。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神出鬼没地吓人?”,我确实被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差点瘫在他身上。 此时楼道里灯没亮,梁仕沅话也不回,黯然地抱着我,我似乎隐约感觉到他的低落。 我们就这样静默地站了五分钟,我忍不住开口问他:“心情不好?和你妈吵架了?” 似乎从小到大,近乎没看到他因为学业事业发愁过,自律让他在这些方面把控得格外自由。 我脑海里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与梁舒的见面,潜意识里认为,她这么多年没有改变过,依旧像以前那样讨厌我。 “嗯?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梁仕沅隐晦不明的双眸在沉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黑夜里我瞧不见他眼底的悲凉。 “要不你先放开我吧,一身汗很臭”,他越抱越紧,闷热的楼道,狭小、紧蹙,让人无所适从。 但是梁仕沅再次自动屏蔽了我的话,在我白皙的肩部重重地咬了下去,逼得我眼泪一涌而出,大怒:“你是狗吗?有什么话进去说。” 我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生怕扰民,还是将他带了回来。 刚开门,站在楼道口,梁仕沅终于松开了强拽着我的手,浑身清冷地问:“听说你有新男朋友了?那我算什么?你报复的工具吗?” “梁仕沅,你大半夜地受什么刺激?”,我先是错愕,而后是难过。 我没曾想他也这么看我。 我承认第一次接近他是为了寻求关于我不被爱的答案,甚至带着我们归属同类人的怜悯,可后来,全是真心。 此时关口处只开了盏浅黄色的灯,微弱地笼罩着我们,梁仕沅宛若受伤的猎人,而我像困兽。
第32章 起风了,但没事的 我从出生起就是个留守儿童。 老家的爷爷奶奶都是渔民出身,过惯了苦日子,终年清汤寡水地节省,供出了我父亲这位大学生。 在外人看来,我父亲寒门出身,凭借着上进和努力考上大学,当了律师,又合股开了律所,娶妻生子,一家人过着体面的城里人生活。 但只有我知道,在这片平静无波的体面里,我是父辈感情里最大的牺牲品。 父亲徐良幼时在村里上学,是梁爷爷的得意门生之一。 梁舒比徐良小一岁,隔年恰好考上了同一所省外大学,一个学法律,一个念文学,梁爷爷对她独自一人去省外上学不放心,特意提前嘱咐我父亲帮忙关照。 异地求学,难免惺惺相惜,两人因为是老乡又同校,有了梁爷爷这条维系情感的纽带,他们很快陷入了热恋。 大学毕业后,两人商量好了回泉城工作,我父亲去了律所从实习律师开始做起,而梁舒晚一年从文学系出来,碰上泉城企业校招,认识了前夫梁铭俊,便入职前夫的公司当起了助理。 梁铭俊出生于富裕家庭,举足投足间都充满了优雅、大方和有趣,多次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梁舒出入高档场合、嘘寒问暖,与近在同一城市,却疲于奔命的父亲不同。很快,梁舒有点动心。 有次夜间下班,父亲在梁舒的出租屋门口等她,他站在破旧的楼道阳台上往下望,瞧见了梁舒从前夫梁铭俊的轿车上下来,两人看起来甚是亲密,从此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吵架的次数多了,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就变了味,我父亲一气之下提了分手,给了正面对梁铭俊追求的梁舒决心,未经深虑,便答应了对方的求婚。 大半个月后,我父亲偶然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刚好外派,在接案子的酒桌上替领导挡酒,喝得烂醉。恰好碰上了同样失恋买醉的林欣。 一夜情过后,出于愧疚我父亲在酒店床头柜上,将自己所有的余额都留给了这个陌生女子,连带的还有一串联系方式。 那是他存了好久,准备迎娶梁舒的存款。 原本以为所有事情,已经在那夜翻篇了,没想到数月后,林欣找到了我父亲,说她怀孕了,想要留下孩子。 我父亲愧疚、震惊还有不知所措,但他的女友已经准备入嫁豪门,家里又催婚,我母亲长得不错,也有点文化,他受传统观念裹挟,带着复杂的情愫,和我母亲结为夫妻。 事后,梁舒来求我父亲回头,说她最爱的人,永远是他。 可惜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父亲说他已经有小孩了,他需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其实,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也做过挣扎,那时她刚与奢赌成性的前男友分手,毕竟谈了好几年确实感情深厚,有点难忘。 但她很早就患有多囊卵巢综合症,这辈子很难有自己的小孩,我的到来实属意外,当她看到我父亲面对一个陌生人,愿意担责,甚至把所有存款都交付她时,觉得这个男的再不济,也会是个好父亲。 在那个凡事讲究礼数和洁身自好的年代,嫁给我父亲,成为她生下小孩的唯一出路。甚至,还能一箭双雕帮她摆脱前男友的纠缠。 痛定思痛,她买了张火车票朝我父亲奔赴而来。 再后来,我的生日比梁仕沅大了3个月,为此切断了他们复合的所有可能性。 梁爷爷病重,我以同江铖涛叙旧的由头,特意回了趟老家探望,此时坐在他的床前,听着他讲故事般娓娓道来,为我解答出生之谜。 他平日里的光风霁月不见,面色苍白,骨瘦如柴,仿佛冬日里淡薄的日光,我见得心疼。 我与梁舒生疏,但从小梁爷爷待我极好。 在梁仕沅回村上学的那些年,梁舒为了远离伤痛,丢下他,外派美国工作,直到我们上了大学才回来。那段时间,我经常缠着梁仕沅,每次来梁家,梁爷爷不是请我吃零食水果,便是给我送书。 我对他感情特殊,像是亲人。 “难怪我从小就觉得我爸妈对我没什么感情”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总是容易充满猜疑,站在上帝视觉,人性的本质不是欲望,而是悲悯”,梁爷爷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味,说这话时,还有点精神劲,教书育人一辈子,说的话仿佛参透人生。 我心绪复杂,想到初见梁仕沅时的心情。 从初中班主任的办公室见到他时,我便猜到他是梁舒的儿子。 他长得唇红齿白的,清冷明俊,与寻常村内男孩不同。 那时候我刻意靠近他,一来是想弄清我父母为何常年对我情愫淡然,不常亲近的原因,二来我潜意识地将他与我归纳到同一类人,时常觉得像他这种高岭之花,不应该和我一样,成为大人们感情的牺牲品。 我对他从相识开始,内心便孕育起错综复杂的情愫,我对他怜悯、仰望、喜爱,还有愧疚。 也许没有我,他也不会出生,也不会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所以我讨好着他,粘着他,视他为神明,也想要成为他暗淡生命里的光,与他同行于世间,向父辈们展示我们的优秀与价值。 为此他的到来,潜意识里成为了自我救赎的稻草,在我正处于青春迷茫期,跟在江铖涛身后鬼混嬉闹的阶段,让我重新对学习进行了审视。 于是我努力地攀爬、学习,越过了那些沟壑,与他站在了同一侧。 只是后来,我们相恋,他在我最想要嫁给他的那年,提了分手。 医大校内的那场夏雨,洗涤了我,像是一场圣雨的救赎,繁簇、狂烈地清退了我内心滋生的潮湿,我站在雨中跟江铖涛说,他好像永远是对的。 我怎么能配得上他?他又怎么会代替他母亲原谅我呢? 又一年冬季,大四的梁仕沅准备飞往美国前。 他曾给我发了条短信,约我去南京看杨千嬅的演唱会,他说他买了两张最贵的门票,想要给这段感情画一个圆满。 彼时我正陪着失恋的舍友买醉,走在灯光昏暗的酒吧街,相互裹紧了大衣,从两排萧瑟的大树中加快脚步,伙同另一个舍友扛着醉酒的那位往学校寝室赶。 风很大,吹乱了我两鬓的发丝,耳边皆是酒醉的胡话,女生哭哭闹闹地大放厥词,俨然没有分手时那般干脆决绝。 “快到了,你可别吐啊”,我舍友拍了拍醉酒者的背,生怕她吐在我们两的大衣身上,“姐妹,冬天了这大衣可不好洗!求你悠着点” “要不你先扶着她往那边石墩坐会儿,我去买些矿泉水,顺便找店家要个垃圾袋,以免她吐了一身”,我同舍友商量,她忙里忙慌地朝我默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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