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尧冷哼一声。他是一点没听出她要道歉的诚意。 “我承认,张棠是我故意找来的。但她早就不为你父亲工作了,当年那场官司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律师费很高的案子而已,谁会跟钱过不去……她是律师,要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为你父亲辩护是她的工作。你在这讨厌她,人家都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 “这就是你的道歉?”孟今尧问。 许依扬满脸堆笑,“抱歉啊,让你的弱小心灵受到了伤害。” 孟今尧看不惯她的插科打诨,冷冷道,“揭人伤疤很好玩是吗?” 许依扬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这是在打心理战。” 孟今尧黑着一张脸不说话。他现在没办法给许依扬好脸色看。他把她当朋友,在她低谷的时候去安慰她,她倒好,得寸进尺,等他把真心掏出来,她就往上面已经溃烂了的地方再捅一刀。 “许依扬,你不觉得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吗?” 许依扬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收住笑脸,“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让宁宁吃亏。以后的事情谁也没办法预料,但我想让你知道,如果你们以后过不下去了,我只会站在宁宁这一边。” “理由?” “没有人帮她。”许依扬耸耸肩,“你也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你要是欺负她,她受了委屈能找谁哭?” “我不会欺负她。”孟今尧说。 “谁知道呢。世界上最不能信的就是男人的嘴,我得为宁宁铺好退路。”许依扬笑说。 “那我呢?难道我就有人帮了?”孟今尧挑眉。 许依扬当然知道他一路走来都是单枪匹马,但她不在乎,“我没办法同时帮你们两个人。” 手机振动,许依扬收到乔宁的回复,知道她已经睡醒,拎起包就走,“不过,作为补偿,我今天会劝宁宁对你好一点的。” —— 乔宁很久没见许依扬,一开门就觉得她瘦了很多。 “总会胖回来的。”许依扬不以为意。 乔宁把玄关处的婚前协议拿出来给她看,“我和他今天中午签好字了。” 许依扬随意翻过几页,象征性看了看两人的签名,“签了就好。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乔宁暂时没打算。下一步就是结婚了,但她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 正事这样就算聊完,两人一边打游戏一边天南海北地聊八卦。 乔宁想起双方律师见面时孟今尧的反常状态,说他可能还是不舍得给她太多。 “估计拖着拖着,他就不愿意结婚了。”乔宁笑说。 许依扬倒不这么认为,“他是看到张棠了才走神的。” “他们之前认识?” “张棠帮孟今尧父亲打过官司。”许依扬只从长辈那里听过这段故事的大概,“但当时孟今尧跟他母亲生活在一起,所以张棠算是孟今尧心里的一个阴影。” “我请张棠来,就是想吓吓他,没想到还挺成功。”许依扬笑。 乔宁觉得许依扬不应该这么做,但事情已经发生,她也就没说什么,而是问,“他的爸妈也离婚了?” 许依扬却摇摇头,“他们没结婚。” —— 晚上,乔宁主动来蹭饭。 “你做饭了吗?”乔宁站在门口问。 “准备做。”孟今尧说。 乔宁走进来,勾勾他的手指,“我帮你一起吧。” 孟今尧反握住她的手,问,“许依扬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孟今尧无声笑了笑。她还是不会说谎。 乔宁也意识到她好像已经暴露,于是转换话题,“今墨说你做饭很好吃,刚好我今晚有空,就想过来尝尝。” “家里的食材不合胃口,我打算出去吃。”孟今尧故意为难她。 “那我陪你一起吧。”乔宁很快附和。 “我约了别的朋友。”孟今尧继续逗她。 乔宁沉默一阵,松开他,“那你和朋友去吃饭吧,我回家点外卖就行。” 孟今尧重新把她的手拉回来,“宁宁是想试试我的厨艺,还是想陪我?” “今墨出差了,我以为你一个人……” “所以是想来陪我?” “嗯。”乔宁点头。 “宁宁,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特地来安慰我。”孟今尧摸摸她的脑袋。 如果每次都要连血带肉撕下一道旧疤才能换来乔宁一次主动靠近,那么他宁可每一步都是他走向她。 “但依扬说你很在乎,”乔宁原话转达,“只是不想让我知道。” “你这么相信她?” “我也觉得你不开心。”乔宁如实说。 孟今尧不语。 久久,乔宁鼓起勇气先开口,“其实我觉得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你认识我的家人,但是我只认识今墨。”乔宁说,“你有什么事情从来不和我说,但是你很清楚我的生活。” 她被看得透彻,由内而外,不管好坏,他却保持神秘,永远游刃有余,永远体面。 这不公平。 孟今尧不接话,乔宁有些委屈地又小声补了一句,“我想关心你,你都没有给我机会。” 这一句委屈抱怨很快起了作用,孟今尧把她额角碎发别到耳后,“宁宁想知道我家里的事情?” 乔宁点头。 孟今尧牵着她进入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三个人的合影。 “这是我和今墨,还有我们的母亲。” 乔宁接过相框,认出合影上是少年时期的孟今尧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孟今墨,抱着孟今墨的是一位长相明艳的年轻女子。 “她不是我父亲的妻子,但她坚持把我生了下来。”孟今尧说,“我的父亲当时有家室,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在我必须要开始上学的那年,我母亲把我父亲告上了法庭,拿到赔偿给我交学费。” “后来她和我父亲又见过几次面,很快就有了今墨。” “我读书比较用功,成绩还算不错,爷爷安排人来联系我,出钱动用关系供我上学。我开始接触公司业务那年,我的父亲和原来的妻子离婚,但不愿意和我的母亲结婚,于是她又把他告上了法庭,但是失败了。当时为我父亲辩护的律师就是张棠。” 乔宁把相框轻轻放回桌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后爷爷私底下给了我母亲一笔钱,让她放弃今墨的抚养权,她收了钱就抛下我们走了。但今墨在学校的成绩不好,爷爷后来也没有再给钱她生活。” 说到最后,孟今尧扯扯嘴角笑了笑,“我父亲有很多孩子,但是运气都不太好。” 他不知道孟谌到底有多少个没名没分的情人和孩子,更不知道孟堂暗中考量过多少个像他和孟今墨这样的人,最终让他的名字出现在沈氏董事会的待选名单上。 可惜命运弄人,他没能挤进沈氏,孟堂在那之后便鲜少联系他。 “宁宁还想知道什么?”孟今尧问。像旁观者一样把曾经坎坷简明扼要说出来之后,他反倒觉得这一切并非如想象中那样难以启齿。 乔宁终于等到机会,把心中盘旋已久的疑问说出,“我爸爸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你的事情?” 孟今尧静静看着乔宁双眼,讶异她的敏锐,“是。” 乔柏天酒量很好,酒后失言说起另一个女儿不是意外,而是因为他查到他是私生子。乔柏天本意是想表现自己偏爱私生子的一面,借此机会和他套近乎,可惜弄巧成拙。 孟今尧还记得当时乔柏天向他敬酒时反复强调的一句话。 “英雄不问出处。” 话是好话,但他不喜欢。
第30章 赋新生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乔柏天故意把我们家的公司搞垮,对不对?” “我只知道他不笨。其他都是猜测。”孟今尧说。他当时没有闲心去查乔柏天,只知道他和别人有一个女儿,后来萌生了和乔宁在一起的念头,他才叫人去打听乔柏天的下落。 “他前不久失业了,现在在当地找了一份修剪花草的工作糊口。你如果想去看看他,我可以陪你一起。”孟今尧把相框收进抽屉,牵起乔宁双手。 “其实我不希望他过得好。”乔宁说。 孟今尧浅浅笑了,“那我们可以去看他过得多不好。” 乔宁抬头,苦笑,“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他落魄的样子。” “那就把他忘掉。”孟今尧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我们忘记一切,然后重新开始。” —— 乔宁留意到孟今尧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十月二十一日,但很不巧,那天她还在外地出差。 提前一天订票回来,从高铁站出来已经晚上十点半。乔宁赶在蛋糕店打烊之前取了蛋糕,然后又打车往孟今尧家里赶。 孟今尧在书房里开会,等会议结束才发现乔宁二十分钟之前给他发了消息。 一打开门,就看见乔宁从地上猛地站起来,把蛋糕举到他面前,“生日快乐!” 但站起太猛导致脑供血不足,乔宁站不稳,晃晃悠悠要往后倒,孟今尧笑着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接过她的蛋糕,把她拉进来,“怎么不自己开门进来?” “想给你一个惊喜。”乔宁仰脸朝他笑。 孟今尧摸着她的手是凉的,又握紧了一些想帮她捂热,“你进来了也是惊喜。” 乔宁探头探脑走到客厅,却发现无论是客厅,还是客厅外的花园,都空无一人,“他们都走了?” “什么他们?” “今墨没有给你过生日吗?”乔宁问。祝世让和许依扬的生日都办得隆重张扬,孟今墨今年还包下一个小岛和朋友一起过生日,她以为孟今尧的生日排场也差不多。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孟今尧把蛋糕放在桌面,“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 “可是我想先吃蛋糕。”乔宁舔舔嘴唇。 孟今尧拿出蛋糕要切,乔宁拦住他,“你要先许愿。” 孟今尧想了想,看着她认真说,“我的愿望是宁宁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乔宁又急又羞,“你别说出来呀,说出来就不灵了。” 孟今尧只是笑。 乔宁往蛋糕上插蜡烛,一一点上火,又跑去关灯,然后气喘吁吁跑回来,“刚刚不算,你再许一次。记得要闭眼睛,双手合十,然后在心里默念你的愿望。你可以多许几个愿望,但是千万不要说出来......” 孟今尧看着她眼里跃动的烛光,静静听她说话,食指和拇指来回缓慢地摩挲她的衣角。乔宁没发现他走神和他的小动作,只留意到蜡烛快要燃尽,于是推推他肩膀催他快点许愿。 “宁宁和我一起许愿吧。”孟今尧不紧不慢地说。 “可今天是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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