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太小了。”秦安羽淡声说。 这话听着像没有什么情绪。 但江浅柠想起自己的二十几岁,大概能猜到他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保留,不觉为这人世间复杂的情感深感怅惘。 林小璇又继续忙了会儿。 手机叮地响了声,她打开看,是秦安羽发来的信息。 【我在侧门等你。】 林小璇有点害羞地翘起嘴角,收拾好出去。 上了车,她看向秦安羽。 他神色平静,看起来让人安心。 回到小别墅,走进去秦安羽就把林小璇抱起来。 灼灼地望着她,俊毅清冷的眉眼有了柔和的弧度。 “替我高兴吗,我终于自由了。”他不缓不急地说,唇角翘起。 林小璇有些不确定,也有些不敢相信,“是,那个……吗?” “是的,他们终于放过我了,我离婚了。” 秦安羽的笑容绽开,林小璇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轻松明朗。 这让他看起来很不一样,这一刻的他没有阴霾,仿佛心底只有干净。 林小璇抿了抿唇,嘴角也抑不住扬起来,好半天才磕绊地说;“太好了,秦先生。” 眼眶竟不觉有些湿润。 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有一天能看他这样。 而他温暖的双眼全心全意地只看着她一个人,也许大多时候他都是有所保留的,但这一刻没有。 两人对视着,她笑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放我下去吧。你有没有想要我陪你去做的?” 他依言把她放下,含笑说:“想做的啊,好像很多,但好像又没有什么可做的。” “那我们到外面走走,等你想到了我再陪你去做。”林小璇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很快又变成是他握她的。 他们很和谐地散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步。 转回来后,秦安羽那短暂外溢的情绪沉静了下来。 但林小璇还处于一种恍惚的,带着说不清楚的期待的状态。 上了楼,秦安羽抱着她坐在阳台小客厅的沙发那。 他望着她,摸摸她的头发,捏捏她的手指,仿佛这样也能得到乐趣。 过了很久,他忽然很轻地说:“孩子,打掉吧。” 林小璇的身体像突然遇到寒流,迅即浸冷,人倒怔了怔。 秦安羽语气平静,仿佛再没有纠结,“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孩子都来得不合适。” “对不起,当时是我放纵了,再怎样,我都不应该不做防护。” 林小璇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发抖,身体很冷,却沉静得好像毫无感觉。 垂着目光望向虚空,好半晌才轻声说:“我本来也很彷徨,这段时间都没敢去想。” “我知道,这是我要担的责任,你还太年轻,这些不应该由你来面对。” 他抱住她,动作轻柔,将她冰冷的身体慢慢裹紧,低沉地说:“你可以恨我,这次的事全是我的错。” 林小璇木木的,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 但她知道他其实是对的。 几天后,她躺在冰冷的手术椅上,羞耻地张着两条腿,吸入麻药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心想,他是对的。 她根本没有能力负担一个小生命,没有他可以倚仗,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承担不起。 因为手术的时间很合适,加上年轻,林小璇的身体恢复很快。 秦安羽想让她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但只过了四五天,她就回读书馆了。 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安静的房子里。 不过回读书馆江浅柠也没给她安排工作。 林小璇便知道,她怀孕包括做手术的事情,江浅柠都是知道的。 突然就想起,秦安羽跟她说过好几次,她还太小,太年轻。 他们其实一直就没有什么话题。 他可能会跟江浅柠谈起有关她的事,但他可从不会跟她谈起江浅柠的事。 因为他跟江浅柠有相似的阅历、年龄,他们更容易理解对方。 而不是像她这种,她只一腔孤勇地喜欢他,除了这点不值一提的喜欢,她对他,什么意义也没有。 第44章 她还是这么乖 林小璇的身体基本恢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那一个月,第一个星期秦安羽有去小别墅陪她。 他大多时候安静地抱着她,两人什么都不说,各自出神。 林小璇也许觉得身体冷,心冷,但有他抱着,至少不会太难捱。 只是后来他就没去小别墅了。 但会去读书馆。 他跟江浅柠说话,林小璇偶尔看过去,他不会避开,而是眸眼沉静地与她对上。 那种时候林小璇会先低头走开。 一个月后,林小璇恢复正常工作。 这天晚上,读书馆有品茶会。 林小璇白天筹备活动的时候学会了泡茶,晚上的茶水基本是她负责。 来的不只是爱读书的人,不少商界精英也过来换换脑子,秦安羽和江浅柠也坐在其中。 人们优雅地谈笑风生,气氛轻松愉快。 林小璇一视同仁地给他们备茶。 空闲下来,她到外面去站了会儿。 忽然有个声音传来。 “我之前没猜错,秦安羽果然给你找了个新主母。” 林小璇呆了呆,看向甄歆婕。 而甄歆婕视线落到林小璇的腹部,嘴角翘起,“这又过了一个多月,怎么肚子还没显?” 林小璇只沉默着。 “我猜,孩子是被打掉了吧?”甄歆婕的笑意在扩大,“我当时也是气糊涂了,他怎么可能会要这个孩子,他那么现实的一个人。” 甄歆婕笑着,“他就是利用你逼我离婚而已,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人选。” 孩子打掉的事甄歆婕不是猜的,而是得到了已经证实的消息。 她的前婆婆不是那么守得住秘密的人,给她妈妈怼了两句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前婆婆面红脖子粗地跟她妈妈辩论只是想证明秦安羽不屑他们甄家,为了摆脱她如何不择手段。 但她现在还有什么在乎的,只要知道秦安羽依旧是那个无情虚伪的东西。 知道小贱人不过就是他的玩物,她的心就彻底平衡了。 舒服了,冷静了。 甄歆婕忽然伸手捏住林小璇的下巴,这让林小璇蓦惊。 就这两三秒的时间,甄歆婕凝神看了看她,在她挣扎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松手。 脸很干净,有一双只要受到压迫就会惶恐不安,泛着水光的好看的眼睛。 竟不可抑制地又想起秦安羽跟她上床的情景。 眸色冷了冷,哼声,转身走开。 甄歆婕走后,林小璇很久才从一种被冰住的状态恢复过来。 回到大厅,继续为品茶会准备茶水。 品茶会晚上十点结束。 人群散去,有些东西可以到明天再收拾,林小璇和同事说了再见,往外走去。 秦安羽的车停在门口,车里坐着他和江浅柠,而他们都朝她看过来。 林小璇脚步微滞,还是走了过去。 秦安羽语气平和:“上车。” 她默了默,拉开后车门坐上去。 “我的车拿去修了。”江浅柠笑道,“难得让秦总当一回我的司机。” 秦安羽笑笑不语,林小璇知道这话里有一部分是解释给她听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接话,所以只安静地坐着,反正坐在后面,表情也不重要。 到了江浅柠的住处楼下,江浅柠下了车,朝林小璇笑道:“今晚辛苦了,明天下午再上班,知道吗?” 林小璇温顺礼貌地说:“好的,谢谢柠姐。” 江浅柠微笑,“再见。” 林小璇也说:“柠姐再见。” 秦安羽送林小璇回到小别墅,这次他没有离开,跟她上了楼。 走进卧室,他抱住她。 太久没有拥抱,感觉异样而且有些难抑的舒服。 “身体好多了吗?”他问。 声音磁沉,透着温存和关心。 林小璇低声说:“已经没事了。” 听她这么说,他便吻了下来。 她仰着头,在他略带了一点欲望的吻里渐渐迷失。 感觉他想去床上,她低声说:“我先去洗洗。” 他声微哑,“一起。” 暖水下两个身体交缠着,林小璇弱弱地唤了声:“先生……” 秦安羽:“嗯?” “那个,防护。”她有点难为情。 “嗯,我知道的。”他吻住她。 她还是这么乖,秦安羽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微微有些失望。 但是与她沉迷在这方世界里,应该更多是松了一口气,而且也更舒服自在了。 在浴室里恣意纵情了很久,两人拭干身体出去。 林小璇拿着干毛巾继续擦头发,秦安羽过去取下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擦到半干,拿风筒给她吹。 她安安静静地站着。 她的头发细软,秦安羽不想给热风伤了,只吹了六七成干就把风筒收起来。 他顺顺她的头发,搂到她的腰上,望着她。 只见她眉目沉静,半垂的眼睫沉思般轻颤,让人怜爱。 他低问:“身体还受得住吗?” 她脸蓦红。 她才知道,他是有备那个过来的,只是刚才在浴室不方便拿。 见她受得住,他便放开了。 一夜里,她无助又好看的样子印入他的脑海,隐忍细碎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 直到下半夜他们才沉沉睡去。 …… 读书馆一直有新的会员,现在除了一二楼,三四楼也开放为用。 读书馆占地很大,一层的面积就足以展开人数几百的活动而不逼仄。 林小璇现在是读书馆的一个理事,常规项目她接了很多,处事稳妥,少有差错。 这天,林小璇在布置一个推书的小展厅,去拿东西,忽然听到何玉娴的声音。 “真是难为你对那丫头这么好,不但给她体面的工作,平时也对她客客气气。” 江浅柠应该是带着微笑的,语气温和:“没什么,阿羽喜欢她,我也喜欢。” 何玉娴十分感激:“你对阿羽是真的好。” 林小璇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拿了东西走开。 想将陈列架高层上一个标识牌取下替换,她踮了踮脚,忽然一个身影走近,轻松地替她拿下来。 林小璇微怔,看向这人说:“谢谢。” “我叫方以辰,是这本书的译者。”他笑容明朗。 林小璇真的惊到了,“原来您是译者。” 这是一本德国心理学家写的书,林小璇翻过,对她来说有点深奥,只看了几页她就先放下了。 “您看着很年轻,没想到能翻译这样难懂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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