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时的周成章看着她与蒋泠七分相似的眉眼,脑海里萦绕的全是那句:“孩子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 “啪”的一声,酒瓶被大力摔在地上。 周言吓得一个哆嗦,忍住眼泪抽噎着看向周成章。 周成章用周言从没见过的眼神看她,愤恨地指着她,大声吼道:“别叫我爸!想找你妈滚出去找!对着我哭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们两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言被吓到了,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往下掉,她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抓周成章的手,带着哭腔对他说:“爸爸你别这样,我很害怕...到底怎么了?” 或许是血缘的羁绊太深刻,周成章在周言哭着问完那些话以后,没再继续发脾气。 他沉默地拉开周言的手,沉默地收拾完地上的碎玻璃,又沉默着去给她做饭。 周言顺利考进北淮一中的那天,周成章还为她买了蛋糕庆祝。 他这几年太过沉默寡言,周言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后来也渐渐适应了。 噩耗来临的时候是在阳光很好的五月,那天刚好是小满。 周言正坐在教室里上英语课,班主任走进来打断了讲课的老师,把周言叫了出去。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去的医院,也忘记了停尸间里有多么的阴冷,只记得白布掀开的一瞬间,她打了个冷颤,紧接着一股寒意席卷了全身。 任素萍把她抱进怀里,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周围是亲戚们抽泣的声音,可周言一滴眼泪也没掉,很奇怪,她好像怎么都哭不出来。 周成章从蒋泠曾经工作过的剧院楼上一跃而下,没有遗书也没有遗言,只有一笔他们共同的存款留了下来。 就这样,在亲戚们的帮助下,周言浑浑噩噩地办完了周成章的葬礼,任素萍因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几度昏厥。 葬礼结束后,唐邺华和俞青如把任素萍送回老家安顿好,又把周言接到了他们家里。 从那以后,周言的高中生涯都是在唐济洲家里度过的。
第13章 曾少年·回忆篇 徐斯远上完第一节 课以后,口袋里的手机发起了振动,他拿出来,看见桌面上跳出来一个备忘录提醒。 ——周言爸爸忌日。 解锁看一眼日历,果然,今天是小满。 徐斯远知道周言家里出事时是在高中,他跟周言还有唐济洲三个人同是北淮一中的校友。 周言跟唐济洲在三班,他在一班。 那时候的徐斯远是三好学生,老师眼里的香饽饽,也是班里的纪律委员,他每周有三天的值日是早上在校门口记迟到。 那一年,周言的父亲跳楼身亡,任素萍怕周言伤心,打算请唐邺华帮忙把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子卖掉。 可周言怎么也不同意,她不愿意再进去住但也不想就这样卖掉。 任素萍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周言刚开始并不想去唐济洲家里住,她跟任素萍说不想在一中读书了,想回淮荫县城里去。 不承想任素萍听后发了好大的脾气,那是周言印象中任素萍第一次对她发脾气。 任素萍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失望和不甘,她说:“以后再有这种想法,你就别叫我奶奶!” 周言听后低下头,强忍住眼泪不去看她。 任素萍见她这样,心里难受,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言言,以后奶奶每个月会寄一笔钱给你,你爸妈留下来的钱不多,但支撑你读完高中还是可以的。而且我和你爷爷攒下来的棺材本也在,你爷爷虽然走得早,但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你那个二叔就别想打这笔钱的主意!” “奶奶,我可以勤工俭学,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我。” “胡说什么!奶奶还没死呢,你一个刚上高中的小孩子打什么工!学校也不让你出去做这些,你好好读书,别的什么也不用想。” 说完这些,任素萍走上前把周言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们言言辛苦了,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这些事情。” 周言趴在任素萍怀里,眼泪像滚珠,一颗颗地掉下来。 任素萍是个很开明也很坚强的老太太,她虽然生在旧时代,却没有重男轻女这样的封建思想,也从不觉得女孩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如今她失去了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没有彻底压垮她,也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只有自己好好的,周言才能心无旁骛地安心上学。 就这样,任素萍安顿好周言后独自回了淮荫老家,周言则是留在了北淮唐济洲的家里继续读高中。 徐斯远跟周言正式有交集,是因为周成章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周言早上都会迟到,同样跟着她一起迟到的还有唐济洲,而他们两个每次迟到总会被在校门口值日的徐斯远碰上。 一次,两次,三次... 很多次下来,徐斯远对周言和唐济洲这两个名字印象深刻。 当然他私下也听同学们议论过周言家里的事,只是每次听到,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都是周言看向他的眼神,波澜不惊又透着死寂。 那段时间的周言是沉默的,厌世的,自暴自弃的,甚至学习成绩也跟着急速下滑。 曾经他们入学后的几次考试,年级前三名总在周言,徐斯远,唐济洲三人之间上下浮动。 可这几次考试排名出来后,周言掉出了年级前十,老师课后找她谈过话,她都只是沉默应对。 唐邺华和俞青如平时太忙,不经常在家,家里日常有阿姨负责照顾周言和唐济洲的起居生活。 周言怕他们担心,不让唐济洲说成绩的事,唐济洲却说,如果不想他告诉父母,那她就必须振作起来,好好学习。 其实周言从来没想过要自暴自弃,只是心里那道坎总得需要时间迈过去,现在听唐济洲这么说,她自然点头答应。 某天的大课间,徐斯远跟同学去体育馆打篮球,打完后他在体育馆的边角处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周言。 当时他距离周言大概100米左右,由于一些体育器材的遮挡,周言并没有发现他。 外面阳光很好,徐斯远通过玻璃折射出来的光看清了她脸上交错的泪痕。 只是每当眼泪流下来,她就抬起手用校服袖子用力擦干净。眼泪一直掉她就一直不停地擦,直到脸颊开始泛红还是没停下。 周言的目光径直看向远方,眼神里满是不愿屈服的倔强。 后来徐斯远才知道,那天是周成章的尾七。 他那时并没有上前去,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看她无声哭泣,又坚强地默默擦干眼泪。 周言成绩下滑的事情最终还是被班主任告知了唐邺华和俞青如。 他们自责的同时也很心疼周言,可高中生怎么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 俞青如当时在外地拍戏没办法回来,于是唐邺华晚上吃完饭单独找了周言,并且对她说,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和俞青如会考虑把这件事告诉任素萍。 周言的软肋就是奶奶,她听完唐邺华的话以后,再三保证会把学习成绩提上去,绝不再继续荒废学业。 任素萍已经很辛苦了,周言不想再让她难过担心。 至于她和徐斯远,真正熟络起来是在高二上半学期的五月份。 小满那天,周言请假回了趟淮荫祭奠周成章,返回学校后心情不怎么样,又跑去体育馆的角落里呆坐着。 徐斯远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周言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偏头看过去。 徐斯远打完篮球去冲了澡,发梢还有点湿润,身上也带着一丝清浅的皂香味。 他坐下后不说话,周言看了一眼又一眼,他却一直是目视前方的状态。 “你来这里做什么?”周言憋不住了,开口问他。 徐斯远晃了晃手里的篮球,“来打球的。” “我知道你来打球的,我是问你坐到我身边干什么?” 徐斯远闻言,转过头跟她对视,“没什么,打球打累了,你坐的这个位置安静,想来休息一下。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周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她低下头用指甲摩擦着食指的边缘,不再说话。 徐斯远见状拿过放在一侧的书包,从隔层里翻出来一个小小的铁盒,一摇晃里面哗啦啦地响声。 周言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又看过去。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粉色小盒子,上面有holle Kitty的卡通画。 徐斯远打开盒子往她这边递过来,问她:“要吃糖吗?” 周言盯着他手里的糖沉默不语,徐斯远倒是不嫌累,就这么一直举着。 好半晌,周言才伸出手拿了一颗。 小小一颗放进嘴里,味蕾传导给大脑的是,这是一颗酸酸甜甜的草莓味水果糖。 七月中旬,暑假如期而至。 放假前三天,俞青如新戏杀青从外地赶了回来,她给唐济洲和周言带回来一些当地特产,还给周言买了新衣服和新鞋子。 俞青如的意思是,让周言多住几天再回老家,毕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见不到呢。 周言一直很感激唐邺华和俞青如,听完俞青如的话便给任素萍去了电话,告诉她晚一周回家。 放假第五天,俞青如再次化身空中飞人,去外地参加活动,唐济洲则被唐邺华带去了公司。 走之前唐邺华问周言要不要一起?周言拒绝了,她说想出去转转。 唐邺华交代她别走远了,就在家附近转一圈,饿了回来找阿姨做饭吃饭。 周言独自走在路上,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一块小石子。 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她抬头,愣住了。 居然是二叔周成峰。 周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一声“二叔”,周成峰便看着不远处依山傍水的别墅,阴阳怪气地开口:“住这么好的地方啊,怪不得心野了不愿意回家呢,既然你现在有这么强的后盾,就别总惦记老太太那点养老钱了。” 听完他的话,周言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问道:“二叔,你在说什么?” 周成峰话不过三句便没了耐心,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行了!少装蒜!我早听说老太太要把棺材本留给你上大学用,你一个女娃娃,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听完他的话,周言眼里浮起深深的厌恶。 她这个二叔,别的本事没有,啃老倒是一绝。找了个老婆也是厉害的主,两口子人到中年不求上进不说,还天天惦记着任素萍手里那点钱。 周成峰看到周言看他的眼神,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被戳中,他气急败坏道:“我说得不对吗?老太太也忒偏心,你爸不顾她死活,说跳楼就跳楼了,她还要替你操心为你打算,更别提你那个不守妇道,跟人跑了的妈!我儿子才是她亲孙子,至于你,是不是我们老周家的种还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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