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拐进青松巷,走到巷尾处,看见了任素萍小院子里当季的蔬菜瓜果。 周言松开徐斯远的手,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打开,任素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赶紧进来。” “奶奶,打扰您了。” 任素萍听见徐斯远的话,笑着拉过他的手,“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餐厅的饭桌上摆了满当当一大桌菜,汤盅里还炖好了周言最爱喝的排骨海带汤。 徐斯远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大多时候在听周言和任素萍聊家常,偶尔听到她们聊起他,会跟着回答几句。 平时吃着饭说话的时候,周言总会不自觉去咬筷子尖,徐斯远余光瞧见了,便伸手去扯下她嘴里的筷子。 周言脸上露出不满意的表情,但还是乖乖把筷子放下来。 任素萍看着,唇角扬起的笑就没放下来过。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女了,平时执拗,一意孤行的时候多,而徐斯远刚好能中和她这份固执。 饭后徐斯远主动帮忙洗碗,任素萍当然不让了,可周言却说:“奶奶,您不让他洗,难道要我去洗啊?” “谁也不用,奶奶自己去洗。”任素萍笑呵呵地回答。 徐斯远赶紧拦住任素萍,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奶奶,我来就行,您去跟周言聊聊天,她这次回来应该有挺多话想跟您说。” 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周言帮任素萍捏肩捶背放松肩颈的同时,她心里也装着点别的事。 “奶奶,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说。”措辞了好久,周言还是说了出来。 任素萍当下的心情很好,笑吟吟开口问:“什么事啊?” 周言沉吟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我妈回来了。” 任素萍闻言,身体一下僵住,周言说的是回来了,而不是找到了。 “奶奶?”见任素萍没说话,她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 周言停止手里的动作,坐到任素萍身边,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已经半个多月了。” 任素萍听后,没再说话,她不说话,周言也不敢再继续说。 两个人静默无言的时候,徐斯远收拾好厨房走了出来。 “小徐啊。”任素萍见他出来,起身迎上去,“房间都收拾好了,委屈你今晚睡书房,你们就先休息,我这把年纪了,觉少,想出去遛遛弯。” “不委屈。”徐斯远温和一笑,“您别走太远,早点回来。” 任素萍出门后,周言从包里摸出来一盒沉香细支的苏烟。 打火机用手拢起一圈,暖色的火光浮起来映在脸上,阳台的窗户开了一半,缕缕白烟自她指间飘起。 感受到背后贴过来的一片温热,周言把烟拿远一些,笑着回头去看。 阳台上养了棵龟背竹,翠绿的叶子像芭蕉扇子,徐斯远过来时碰到了其中一片,绿色的枝叶跟着上下晃动摇摆。 “奶奶不愿意跟我回北淮,我知道她是怕见到我妈以后会联想到我爸的死。” 周言的声音很轻,窗户口里有细碎微软的风吹进来,她耳侧的碎发也跟着被吹起。 徐斯远把脸贴近她一点,温声开口:“嗯,我们得理解奶奶,就像她一直理解包容你一样。” 周言的目光很空,眼前出现虚实交替的一片光景,她点点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又重新回归现实。 “还有件事,周言。”徐斯远说着,扶住她的肩,让她转过身跟自己面对面,“能不能试着把烟戒掉?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看他这副温良的模样,周言顷刻间起了坏心思。指间的烟此刻也快燃尽了,她最后拿起来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尽数落在了徐斯远脸上。 事发突然,徐斯远没有防备,一下被呛得咳嗽连连,他咳得眼圈发红,耳朵尖儿也红。 没想到他会被呛成这样,周言瞬间急了,“没事吧?给我看看。” 徐斯远没回话,还在咳。 周言赶忙用手扇了扇他面前的空气,“你傻不傻啊!怎么不知道躲呢?” 徐斯远按下她的手,顺势揽过她的腰。 因为在室内,周言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衬衫,隔着薄薄的衬衫料子,徐斯远手心的温度渐渐传到她腰间。 “周言。”徐斯远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认真开口:“。” 周言听后,笑倒在他怀里,“知道了,以后不抽了。” 反正她没有烟瘾,想要戒掉也不难。 ... 假期结束,两人工作回归正轨,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这天周言正在办公室修片子,蒋灵月敲门走了进来。 “言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事情想找你说。” 蒋灵月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看着有点紧张,还透露出些许的不自然。周言起身,走去沙发坐下,接着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 蒋灵月跟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金纸包装的圆形巧克力递给她。 周言不解地挑了下眉。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巧克力。言姐,你也试试呗。”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的?”周言接过她手中的巧克力,笑着问。 “你早上进来的时候,状态跟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蒋灵月跟乔心蕊不一样,乔心蕊生性大大咧咧,蒋灵月则更心细,情绪更敏感一些。 她猜得也确实没错,周言在来工作室之前,去了趟医院,远远地看了眼蒋泠。 她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比前段时间更瘦了些,杨主任告诉过周言,这种梅毒三期的患者,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到了这种时候,病毒的传染性减弱,但破坏性在逐步增强,甚至可能会累及多个器官,导致功能障碍。 周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怨恨蒋泠抛弃她,抛弃家庭,但从没想过会眼睁睁看着她死,都说亲人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现在她想救蒋泠却无能为力。 “灵月,谢谢你。” 蒋灵月抿唇笑了笑,“我妈妈生病的那段时间,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会去买一块巧克力吃。以前怕花钱,不敢买太贵的,就买那种小超市里最便宜的,甚至都叫不出品牌名字,吃进嘴里甜得发腻,齁的嗓子疼,虽然挺难吃,但好歹有点甜味的东西会给我一些慰藉。” 周言看着她略显消瘦的肩膀,眼神里透出几分心疼。 当初在楼梯间见到蒋灵月,听她向自己哭诉着母亲的病,让周言不自觉想起了蒋泠,也是在那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灵月,你进来的时候说有事情找我,什么事啊?”听到周言的问题,蒋灵月支吾两声,没说出什么具体的话来。 她这样这让周言更疑惑了。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有任何困难或者问题都可以找我谈。”周言又问:“到底怎么了?” “言姐...”蒋灵月侧目看她一眼,仔细听声音里还带着点轻微的抖,“严曲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去世了,对不对?” 周言愣住,有点不敢确定地开口问道:“他告诉你了?” “原来是真的...”蒋灵月并没有正面回答周言的问题,她低下头喃喃自语,“看来我没猜错。” “灵月,你...” “言姐,你不会跟我讲他们的故事,对吗?”蒋灵月打断周言的话,再次向她确认。 周言不忍去看她的眼睛,她垂眸顿了几秒钟,才开口:“灵月,我还是那句话,严曲不想说的事,我不能替他说,而且这件事也不能由我来说,这样既对不起严曲也不尊重你。” “我明白了。”蒋灵月站起身,对周言笑了笑,“那我先出去了,言姐,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周言没有再拦下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严曲曾经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非经历者不能体会,旁人是真的没办法替他说什么。
第40章 未婚妻 蒋灵月站在孤岛门口,听着里面传出来的轻音乐,又看了眼旁边的logo,暖色的灯箱里有浮光在闪动,她的眼睛像被风沙磨过一般,生疼。 记忆闪回到十一假期的第四天。 那天她回老家祭奠父亲,不承想在墓园看到了严曲,严曲一身黑衣,怀里抱着一束百合,神情难掩落寞。 蒋灵月下意识跑进旁边的树丛里躲起来,粗壮的枝干遮住了她的身影。 她看见严曲走到一个墓碑前,蹲下身,把那束百合花放在地上,视线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久久没移开。 他当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就只是专注地看着墓碑。 没过多久,远处走来一对男女,看年龄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待他们走近,看清了严曲的脸,女人突然激动起来,没说几句话,伸手便要去推搡他,被站在一旁的男人拦住了。 严曲静站在原地,任由女人对他推搡打骂。 女人的情绪很激动,蒋灵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只是在下一秒看到严曲弯下腰,对着那对男女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他走后,女人看着地上那束百合,又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蹲下身,捂住脸痛哭起来。 蒋灵月就这样站在树后面,生生等他们离开才现身,她挪动着僵硬的脚步走到墓碑前面,终于看清了上面的照片和文字。 ——爱女林秋月之墓 ——生于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十二日,卒于二〇一五年九月四日。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裙子,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在腰间,嘴角勾着一抹浅笑,仔细看右眼下面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白月光”三个字几乎是瞬间出现在蒋灵月的脑海里。 她想起刚才那对夫妻对严曲的态度,又想到严曲手腕上那条有点褪色的红绳,还有周言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喜欢严曲是一件很无望的事情。” 现在她终于能明白周言说的“无望”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彻彻底底地没有希望。 ... 晚上九点钟,医院的护工给周言打电话,说蒋泠有事情想找她,问她明天能否去一趟医院? 周言正在徐斯远家跟汤圆玩,听到护工的话,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徐斯远。 徐斯远对她笑了下,抱起汤圆去了阳台。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周言重新拿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问道。 护工的语气挺谨慎,像是思索再三后才说出来的,“周小姐,你母亲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我想告诉你,她这段时间状态非常不好,或许你已经听主治医生说过了,我确实不该多嘴你的家事,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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