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娴揉了揉小不点的脑袋,用轻松的口吻对凌潭清道,“早点休息吧,晚安。” 凌潭清于是只能点头应了,关门回去了。 手机在电梯里的时候响了起来,是已经到家的叶懋琮。 她出了电梯接电话,叶懋琮道,“我到家了,今天,很抱歉。” 夏瑾娴道,“没关系,不过你前妻会来纠缠你,说明她还没放下。” 叶懋琮坦然道,“我知道,可是我累了,既然离婚了,那就是结束了,我跟她不合适,当年的恋爱只是冲动,此后漫长的婚姻却是消耗。” 夏瑾娴听着他的倾诉,听他说得疲惫,不是不同情的。 她应了一声,叶懋琮又接着道,“小娴,我这个人不喜欢做备胎,但是如果你放下了,如果我还有机会,我想,我可能会等你。” 夏瑾娴忙道,“别了,我可背不起耽误叶部长的罪名。” 叶懋琮笑道,“女人才说耽误,男人越老越金贵。” 夏瑾娴笑着应道,“是是是,钻石单身汉叶大部长,那可是多少妹子抢着要的金龟婿不是?” 叶懋琮问,“你怎么不要啊?” 夏瑾娴道,“我没有姜太公的钓竿啊。” 叶懋琮笑了会儿道,“调皮。” 两个人聊天又回到最初轻松的样子了,但也知道,恐怕最初的尝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夏瑾娴吐了口气,觉得如释重负,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么多年了,早就明白,为了婚姻而婚姻是没有意义的,喜欢或不喜欢,自己内心是最清楚不过了,何必为了世俗眼光去勉强? 她伸了个懒腰,回房间去洗漱,打算在假条批下来之后,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旅程。 不过,夏瑾娴被写举报信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这天晚上吴汀韬在同周超吃饭,这阵子,周超从很多渠道得知了叶懋琮同吴汀韬交情匪浅,也证实了周超的猜测。 因此周超邀请了几次,吴汀韬终于赏光。 一直传说吴汀韬背后撑着的人是叶儒平,如今看叶懋琮和吴汀韬走得那么近,倒是可信的。 叶懋琮虽然只是组织部副部长,但是他家里的势力却是极其强大的,他的父亲和叔叔,两位部长,一位主席,工业、金融、交通,三大重要领域,能攀上叶家,那是何等荣光? 周超这些年,跟前任书记关系还不错,但也始终没有打进那个圈子里,而何明东来了之后,对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器重,让他也明白自己并没有入何明东的眼。 谢本初虽然背景深厚,但这里只是他的一个平台,未来他肯定会跨省任职。 好几次规划项目的事情,他的理念都和谢本初不太合,因此也没有刻意接近。 如今他必须要有一座靠山。 周超这一路上来,做事向来要权衡清楚得失利弊,只有把利益最大化,才能让上上下下都满意。 他深谙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考虑自己未来的出路问题。 这阵子和吴汀韬走得近,也是为了探探虚实。 许晏清虽然是苏家的弃卒,但周超至今也没有摸到苏家的门路。 如果能搭上叶家,那自然更好,毕竟现在他也轮不上选边站队,多一个选择就是多一条路。 虽然上层关系复杂,但也给了他投机取巧的机会。 同凌潭清的话语里,隐约间周超也听明白了,吴汀韬在为夏瑾娴的事情操心。 趁着同吴汀韬吃饭的机会,周超笑问,“怎么,小夏怎么了?让吴会长这么发愁?” 吴汀韬道,“我请了周主席关照小女,谁知道之前有点事情,闹得现在有些不上不下。” 周超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在席间偶尔刺探两句,基本上也拼凑出了七七八八。 他道了声少陪,出了宴会厅,给公务员局的局长打了电话。 这位局长已经被组织部副部长成豪问过一遍了,一听周区长是来打听夏瑾娴的,便简单告知了情况。 周超也没有细问,知道了个大概,就道,“年轻时候丢个文件犯了点错也是正常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公务员局局长连连称是。 于是周超心里也有了计较,回到席面上,他对吴汀韬道,“吴会长,小夏姑娘的事情也就是个小事儿,你也不用心急上火,我这边岗位选一选,看她适合哪一个,我给她安排安排。” 吴汀韬于是举着酒杯,道了声谢。 周超也想借着这样的机会,多跟吴汀韬接近,帮夏瑾娴安排个科长的位置,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散了席出来,刘心凌已经开着周超的车子在楼下等着了。 吴汀韬倒也见怪不怪,同周超道别,上了自己的车,还同夏瑾娴打了个电话,告知她,已经请新区的领导关照她了,让她安心就好。 夏瑾娴笑道,“吴伯伯,我真的不在意这些。” 吴汀韬道,“我帮你在意就行了,早点休息。” 盛情难却,夏瑾娴只得道谢。 夏瑾娴第二天在鲁名威办公室拿到了批好了的假条。 鲁名威于是又提起了她提任的事情,他道,“今天早上周区长给周主席打过电话了,说起你的事情,答应会安排的。你也多跟周区长交流交流,你俩不是相处得挺好吗?听说他会帮你安排岗位,你就安心过去,到时候该提拔的时候自然就提拔了,反正组织要用你自然就用你了,不用也不要有什么想法。这种事情争不来的,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不管你到哪儿,我都会关心你的,你就放心吧。” 夏瑾娴笑着点头表示受教,出来的时候,倒是觉得麻烦。 自己和吴汀韬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而自己同叶懋琮的关系,更算是结束了。 如今周超上赶着帮自己,目的为何?一看便知。 若是周超只是请吴汀韬帮忙,也就算了,目前看来,周超却是意在叶懋琮。 周超想要叶懋琮帮忙办的,恐怕不是小事,而叶懋琮怎么会为了自己,通融周超呢? 刘心凌最近还跟着周超呢,如果周超给自己安排位置,刘心凌不得闹? 举报信的事情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夏锦绣当然嫌疑最大,但刘心凌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当年这些事情,了解最多的还是钟玮怡和档案局的陈梅英。 总之身边好人很多,坏人也不少,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次不成功的提拔,倒是让夏瑾娴烦心。 朱佳佳见夏瑾娴拿着假条出来还心事重重,以为她还在失落被写信的事,于是问她,“张主席想喝咖啡,陪我去买吗?” 夏瑾娴收了假条,还是眉头深锁,仍是一脸捉摸不透的样子。 朱佳佳又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买咖啡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夏瑾娴的手机上,夏瑾娴手机开的静音,没有听到。 等回到办公室,刘心凌却走过来道,“瑾娴,刚刚你办公桌上的座机一直在响。” 夏瑾娴看了一眼来显,是区政府的内线电话,但是个不太认识的号码,于是顺手回拨了过去。 可刘心凌却不走,就站在她格子间旁边靠着,仿佛是要同她说什么,但目光一直在瞄她的手机。 朱佳佳给张蓓送了咖啡,又接了张蓓的客人进去,出来就看到刘心凌在夏瑾娴工位边眼珠子乱转。 她走过来,直接站在了刘心凌边上,盯住了刘心凌。 这护崽的样子也是好笑,夏瑾娴差点没绷住。 好在电话接通了,对方是周超的秘书荀军,问她过半小时是否有时间,周超要找她谈谈。 夏瑾娴立刻明白,是鲁名威说的,周超要帮她解决职务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倒是更不能同刘心凌说了。 刘心凌见她挂了电话,问她,“荀军为什么找你?” 夏瑾娴装傻道,“周区长找我,你知道什么事情吗?” 刘心凌脱口而出问,“周超为什么找你?” 这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是表情一顿。 夏瑾娴装得一副吃不准的样子道,“应该是一个提案办理的事情吧,之前联系过区府办秘书科一次,可能领导有什么想法。” 刘心凌哦了一声,但夏瑾娴知道她没有相信。 从刘心凌对周超的称呼可以看出,她和周超的关系不一般。 而她这全神戒备的样子,更是让夏瑾娴明白了两人之间不太平等的关系。 显然,刘心凌表现得太不安,也太在乎了。 对于刘心凌和周超的关系,夏瑾娴不光耳闻,也是多次亲眼看到刘心凌让周超的驾驶员为她开车,送她进进出出的。 不过周超离异,刘心凌也离异,倒也不违法,婚姻自由,旁人可管不着。 朱佳佳背后曾说,这种舔狗,最后早晚一无所有。 夏瑾娴当时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真爱?” 朱佳佳道,“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真爱?” 的确,这把年纪了很难有真爱。 比如她和叶懋琮,如果早十年相遇,是不是会不一样? 然而想想十年前的自己,胆小,自卑,敏感,如果不是遇到许晏清,她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说不上这段感情到底是不是一道疤,在旁人看来她守着这没有结果的一段情,简直是买椟还珠的行为。 然而她自己清楚,如果不曾被许晏清爱过,就不会被治愈那些童年的创伤,也不会让她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许晏清啊,用他的温柔,在她的手臂上,点了一颗名为爱的守宫砂。 却也让她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 过了二十分钟,她提前上到领导的楼层去候着。 进了候客厅,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也很知名,是文化局的副局长钱旻雯,夏瑾娴倒是没跟她打过交道,平日里刘心凌和朱佳佳接触她比较多。 据说非常挑剔,爱把人分三六九等,对上极其谄媚,对下则过分苛刻。 卢文景这时候端着一杯茶,小步快走着过来了,看到夏瑾娴,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然而转头,对着钱旻雯又是递茶,又是堆笑脸。 夏瑾娴非常无语,这么难看的吃相,卢文景倒也不嫌丢人。 不过倒也不会去计较,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卢文景就是那种小人,心眼多,心胸窄,脑子还笨。 看到卢文景,就想起当年跟着许晏清在办公室时候的自己,许晏清的要求其实很高,但也因人而异。 从他那儿学到的,如今早已融会贯通。 但也知道许晏清这个人,对于不可雕的朽木,倒是不会浪费什么唇舌。 她找了一圈,荀军不在,夏瑾娴打了个电话,荀军说还陪着周区长在接待,过二十分钟回来,让她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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