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序从食材里挑出口蘑,鸡胸肉,鲜虾仁,还有一盒牛奶和一罐奶油。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颗洋葱,侧眸问沈念,“洋葱可以吗?” 莫名觉得这些食材组合在一起有些熟悉,没多想。 沈念摇头,“我不喜欢吃洋葱。” 沈知序挑眉,“奶油蘑菇汤里的呢?” “...那可以。”沈念眼睛亮了亮。 “二哥,”她饶有兴致地走到沈知序跟前,看见旁边放着在解冻的牛排。 女孩翘起唇角,“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厨房是开放型的,沈知序将蔬菜放到水龙头下清洗。 流水冲刷完毕,男人拿刀切食材,手背青筋分明,水珠自然地流淌,灯下散着剔透的光。 “孟女士把你当亲女儿疼,想不知道也难。” 沈念哼了声,点头,也同意沈知序的话,“嗯,妈妈真的对我很好。” 沈家人多,除了沈义宏沈义韦两兄弟是家族中联系最紧密的。 算上其他旁支,上上下下都算上,几十上百号人是有的。 刚去沈家的时候,沈念最讨厌的就是人多的场景,那些人知道她的身份,总是明里暗里的欺负她。 是有一次闹大了,孟菀音拿出沈家长媳的威严,自那以后,没人再敢欺负沈念。 这个结论从沈知序的口中说出来。 本该是没什么的。 沈念一直都知道孟菀音对她好。 只是沈知序说这话时侧眸看她,那双清冷,且含笑的眼。 哥哥对妹妹般的好。 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沈念突然说不清楚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 感激,困惑,挣扎,愧疚,各种情绪交织,最后糅杂在一起。 像被投入这个季节京北城的湖水,泛着零下十几度难言的冰冷,被无边无际的湖水包裹,淹没。 下坠,窒息,直至喘不上气。 妈妈对她那么好,在这样深的夜,只有她和沈知序的夜,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在此刻都显得十足难堪。 她站在沈知序半步之遥,望着他垂眸专注做宵夜的身影。 好像...真的只能把沈知序当哥哥啊。 - 奶油蘑菇汤喝了小半碗,牛排只吃了小半块,沈念就饱了。 她抬头看向对面慢条斯理切着牛排,吃相优雅的男人,“二哥,我睡哪间房?” 想起回京那一晚,蒋正安和几个好友没打招呼来酒店给沈知序接风,几间客房都住过。 弄得乌烟瘴气,尽管收拾干净了,给沈念住怎么都不妥当。 稍作停顿,沈知序抬手一指,“你左手边这间。” “哦。” 吃饱喝足,沈念回到房间。 里面空间很大,和外面的阳台连通,影影绰绰的夜色映入眼底。 房间内看不出人住过的痕迹,淡淡的木质香调氤氲,清一色的性冷淡装修风格。 床中央摆着几件衣服,大概是沈知序吩咐工作人员买的,吊牌还没拆,奶茶色的吊带睡裙,布料软滑,还有一双毛茸茸的粉色兔子拖鞋。 她没多想,拆开睡裙吊牌拎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浴巾包着头发出来,高温水汽,口舌干燥。 就这么光着脚走出卧室。 京北城高楼外的夜色一应收入眼帘,浮华璀璨。 落地窗前开着一盏小灯,光晕柔和,只照亮那一方空间。 桌上摆着沈知序的电脑,昏暗里散发微光,桌前无人。 沈念站在卧室门口半晌,像被什么指引着,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也许就是这样巧合,沈念看见了电脑屏幕上。 关于七年前的那件案子。 沈念不知道沈知序电脑里怎么会有关于这件案子的卷宗。 她猜测着,大概是工作需要。 那日沈知序离京前的话言犹在耳。 我们固然需要一个真相,但是念念,你的未来才最重要。 可是即使已经过去七年,即使只是冰冷的文字随意组合。 只是这么看着,此刻都像化成了一柄柄尖锐的刀剑,争先恐后地向着沈念心口刺过来。 原本幸福优越的家庭一朝分崩离析。 她怎么释怀得了。 好像...有了新的,可以用来掩饰自己。 可以继续靠近沈知序的理由了。 这一刻,沈念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父亲,为了已然衰败的家族,所寻求的那缥缈的真相排在第一位。 还是短短几月,对沈知序超出兄妹范畴的感觉,真的就到了那种程度。 ... “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浅淡的嗓音传到耳里,沈念被吓了一跳,惶然回头。 沈知序站在不远处。 他在的位置没开灯,挺拔身影几乎隐入浓稠的夜。 男人面容隐匿在黑暗里。 脸上的情绪辨不分明,有丝厚重。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清泠泠的月光洒进来,为原本落寞的夜增添几分冷调。 沈念置身在落地窗前的光影里,吊带裙被灯线勾勒出温暖的边缘。 身后是京北城明亮的夜色,女孩巴掌大的脸被皎白月色映得发光。 浴巾因着惊慌的动作滑落到地上,潮湿的布料擦过光裸腿面,盖住莹白的脚面。 女孩湿漉长发胡乱地散落,披在肩上,水珠接连往下滴落,洇入脚心绵软厚实的地毯。 男人眸色微深,又被不着痕迹地敛起。 灯月交织,没入黑暗,明暗被分割到极致。 他们身处两侧,被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第16章 灰月 沈念在十一岁最落魄的那年遇见沈知序。 那年沈知序十八岁。 盛夏时节, 一连几天绵绵阴雨。 向来干燥的京北空气里弥漫着罕见潮湿,无端引人烦躁。 就是这样一个天气,沈念被沈知礼领到沈家。 刚遭逢大难的女孩伶仃单薄, 瘦弱可怜, 眼神怯懦得令人无端心疼。 说来奇怪,他们两家都和蒋家是世交,父辈间也算相熟。 沈知序从前只是听说过沈意凝这号人。 是从蒋正恒嘴里, 整日将自己的小青梅挂在嘴边。 “二哥, 你是没见过我们凝凝, 等你见到就明白了,你知道她有多可爱吗!” 蒋正恒列举了无数有关于沈念的事迹。 包括不限于将生日十几寸的大蛋糕据为己有,哭嚷着说这是她一个人的生日,蛋糕也只能她一个人吃。然后一个人将那么大的蛋糕抱卧室里谁也不让吃, 最后吃不了了,又切成一小碟一小碟,哭得抽抽搭搭地抱着下楼分给他们。 “二哥你不知道,凝凝抱着蛋糕下来的时候简直可爱死了!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啊!” “...” 嚣张跋扈,自私自利能和可爱画等号。 沈知序扯扯唇, 当作回应,没太在意。 第一次见面是在沈家,那时她已经改名叫沈念。 见到他的第一眼, 她怯怯地唤了他声‘二哥’, 性格神情和蒋正恒口中描述的截然不符。 沈知序几乎以为这是换了个人。 高考后的一整个暑假。 沈知序看着沈念初来乍到, 寄人篱下,笨拙地讨好, 性格隐藏,看似乖巧。 无端烦躁, 心生冷淡和厌恶。 后来在外留学七年,漫长时间,他们只见过寥寥几次。 并不相熟。 彻头彻尾的交集是在去年,沈知序圣诞归家。 机场回家途中。 那天下了雪,冬季冷清的街道洋溢着几分过节的喜气。 车子途径沈家附近,沈知序视线掠过半开的窗,无意间落在一处,定格,停留。 街角餐厅,是蒋正恒在给沈念庆祝生日。 沈念面前摆着一只蛋糕,尺寸不算小。 不知道蒋正恒说了句什么,沈念眉一瞬皱起,猛地举起筷子打向他。 蒋正恒也不躲,宠溺地接住,哈哈大笑。 两人穿着同款的高中校服,眼角眉梢意气飞扬,青春肆意。 何其相配。 女孩神情灵动,笑容天真,带着他从没见过的张扬与明媚。 和在沈家时的差异,不可谓不大。 性格不是说隐藏就可以隐藏的,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能顷刻展露无遗。 眼眸微眯,沈知序忽觉有趣。 ... 那日孟菀音请了不少人给沈念庆祝。 生日帽衬得女孩更加纤细白皙,坐在沈义宏和孟菀音中间,神情乖觉。 十八岁步入成年的第一天,沈义宏倒了杯酒给沈念,调侃沈家人都擅长喝酒,以后少不了应酬,鼓励她也喝。 只是没想到沈念酒量那么浅,只喝了两杯度数低的红酒,圆润的眼被酒液浸得湿漉,嫩白的颊通红。 吃了会儿菜醉态尽显,轻声乖巧地说要上楼休息。 深夜沈知序下楼。 他站在冰箱前拧开瓶矿泉水,正要喝,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动静,沈念出现在楼梯拐角,一节台阶一节台阶地摇摇晃晃下了楼。 走的每一步令人提心吊胆,偏又安全落地,跌跌撞撞得可以。 类似关心的想法,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沈知序及时止住,并未在意。 女孩迷蒙着眼睛,嘴里嘟囔着找水喝。 沈知序无意搭理这个醉酒的继妹。 却没想到擦肩而过离开的瞬间,沈念猛地拽住沈知序。 夺走了他手中的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眯着眼睛自说自话,“有点凉,但是解渴,要是有可乐就好了。” 十几岁开始寄人篱下,擅长装乖,酒醉后开始暴露脾性。 沈知序蹙眉,眼底显露不耐。 没想到没理的人更擅长张牙舞爪。 “沈知序,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没关系,因为我也讨厌你,偏偏还得装模作样地叫你一声二哥,可是,” 沈念揪着沈知序的衣摆,醉醺醺地哼了一声,顺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根本不是我哥,烦人,我一点儿也不想叫你哥。” “...” 男人冷白指尖掐着眉心,思索着该怎么摆脱这个深夜突如其来缠上他的醉鬼。 他单手拎着她手臂,过分安全的距离,声线凉薄,“送你回房。” 醉酒后的沈念实在太难缠。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卧室门口。 沈念扒着门不肯进去,她双手更紧地揪扯上沈知序衣服,仰着脑袋,眼神迷蒙夹杂困惑。 “诶,你是谁啊?长得好好看哦,亲一口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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