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常矜被来人吓得扶着墙倒退了好几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奥温,她抚了抚胸口,呼气,“天哪,你吓死我了!” 奥温还穿着昨晚那件T恤,看上去精神不佳,但他见她反应这么大,反倒扑哧一声乐了。 “这么怕我啊?” 常矜:“不是怕你,是你出现得太突然了......等等,你怎么还在这里?” 奥温:“昨晚是我和塞西娅把你带回来的。你吐了一地,塞西娅自己也喝得头晕站不直,是我给你俩打扫完,你不会都忘了吧?” 常矜顿时被巨大的心虚和愧疚感笼罩:“对、对不起啊......” 常矜小心翼翼地瞥奥温的表情,奥温却一直笑着,似乎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说:“我简单做了点早饭,要吃吗?” 跟着奥温到了厨房,常矜看着流理台上做好的三人份的早餐,几乎可以确定一点——奥温怕不是什么老好人吧!? 她也直接这样说了:“其实你帮塞西娅送我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还给我们做早餐,这下是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奥温笑出声来:“没那么夸张。” “我们宿舍门禁比较早,我在这打扫完已经很晚了,塞西娅就和我说,不嫌弃的话可以在你们客厅沙发睡一觉,明早再走。” 奥温做的早餐很简单,两个白煮蛋和一盘沙拉,伴着玛拉酱吃完。 两人靠着流理台收拾碗筷时,奥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向她示意:“要来一根吗?” 常矜摆了摆手:“不,谢谢,我不抽烟。” 常矜看着奥温点烟的动作,“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拿烟出来,原来你抽烟的吗?” 奥温单手夹着烟尾巴,垂眸一笑:“戒了很久了,偶尔会抽一两根,很少。” “为什么戒了?” 奥温:“我有个妹妹,她闻不了烟味,所以我后来就慢慢戒掉了。” 常矜好奇:“亲生的妹妹?” “对。” “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常矜问道,“她多大了?也在加州读书吗?” 奥温含着烟嘴,喷洒出的烟雾淡淡掠过他面容,一片灰白中,常矜觉得他似乎是笑了笑,“确实,她说过,如果她考得上加州的大学,她一定会留在加州。”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现在应该也跟你一样大了。” 常矜怔了怔,心里一慌,条件反射地道歉。 “......对不起。” 怪不得,他从不提起自己的家庭。 奥温笑着转过眼,弹了弹烟灰:“为什么道歉?” 常矜顿了顿,慢慢开口:“.......我也不知道。” 奥温有些意外,抽烟的动作一滞。常矜站在餐台边,没有看他,而是微微垂下头:“可能是因为我也有一个哥哥。” “如果我出了意外死了,他也会像你一样难过吧。” 常矜知道常鹤会的。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在同一天发出来到世界的第一声惊哭,同一天学会走路,同一天开口说爸爸和妈妈。 虽然常鹤这个家伙总是表现得冷漠无情,嘴还很毒。 但常矜知道,他们永远是对彼此而言最重要的家人。 即使远隔天涯海角,也会时时挂念。 奥温沉默了。 厨房有一面窗,虽然很小,却能看到被风成群结队摇曳的树。越是临近秋天,金红色的叶子越多。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开口。 只是第一句,便叫人不忍再听。 他说:“我妹妹是自杀。” “她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了她的同班同学。那个男生我见过,不学好,烟酒不忌,满手臂的刺青。我开始也没打算直接反对,但我问的每个问题,我妹妹都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那时我就知道,她口中那个她非常喜欢的人,只有被她爱着这么一个优点而已,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加上我妹妹的成绩在和他交往之后越来越差,还沾染上了很多坏习惯和毛病。我再也忍不住了,去劝阻她,她却让我不要干涉她谈恋爱。她说爸爸妈妈都不管她,凭什么我这个哥哥要管。” “我父母对我们是放养式教育,我长这么大,能分得清好坏是非已经是不容易,我不想看到妹妹将来后悔。” “我的阻止微不足道,毕竟我又不能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上学。我知道,她还是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和他参加那些疯狂的派对,在学校内外结交些怪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断了她的零用钱没收她的证件,不让她假期和那个男生出去旅游或是开房。” “但她还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和那个男生约会了。她独自跑出去的那个下午,市区里发生了那起在当时非常著名的无差别枪击案。” “我接到警察的电话时才知道,我妹妹和她男朋友,当时就在持枪者所在的那条街道上。” “结果,她完好无损,而她男朋友身中数十枪。” “持枪者扫射过来的时候,那个男生紧紧地抱住了我妹妹,用自己的全身护住了她,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他背上,我妹妹甚至没流一滴血。” “我被警察通知到医院接走我妹妹,我到的时候,我妹妹已经崩溃了,她死死地扒拉着已经盖了白布的床沿,嚎啕大哭。” “在这之前,她还从未见过生离死别。” “我们都没想到,她人生里的这堂课,会以一种这样惨烈的方式上完。” 奥温:“我理解她。如果是我,我爱的人为我而死,我也不想独活。” 故事就停在这里,他没有再说之后了,只是淡淡开口,仿佛青烟一缕,敲下点灰烬,作了结。 “想死的人留不住,我知道的。” 只是有时候,当他路过妹妹的房间,他会想,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强烈地反对这段感情,如果他没有锁上家里的大门,是否妹妹也不会挑那天出门,甚至选择了翻墙,去到了另一条街道。 是否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常矜无言以对,她发现此时自己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于是只能回以沉默。 奥温拖来烟灰缸,将燃尽的烟摁灭,转头看向常矜:“不聊这些了,太沉重,再说都已经过去了。” “我刚刚想起来,其实有件事还没和你说。” 常矜怔了怔:“什么事?” 奥温:“昨晚有人给你打了个电话。我擅自接了,还没和你道歉。” “他说他叫Ray,我说等你醒了,我会让你给他回电的。” “谢谢你,我知道了——”常矜摆手的动作突然一顿,她睁大了眼睛,“等等,你说是谁打来的电话?” 奥温:“他说他叫Ray。” 奥温看向她的黑眼睛很漂亮,似鸦羽又似烟灰,明明是沉淀万物的颜色,却通透无比,有着仿佛可以看穿她的灵魂的目光。 奥温慢慢开口:“我不会中文,你在电话上给他备注的名字我看不懂,而英文的部分又很明显不是人名,所以我问了他的英文名字。” 常矜的脑袋一空。 但奥温已经念出了那串英文: “Atopos。” 那是常矜给顾杳然单独设置的来电后缀。她不怕被人看到,因为相熟的朋友们更多时候会给她打微信电话,通讯录上的备注反倒隐蔽得多。 Atopos,古希腊语。意为独一无二的、无法被归类的存在。 她心中那个最特别之人。 奥温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放轻了:“Jane,他是你一直喜欢的人吗?” “你昨晚就是为了他而哭的吗?”
第50章 呐喊 然而常矜现在却很慌张。 她放下水杯, 杯底磕在流理台擦得光洁如新的石面上,发出极其清脆响亮,接近破碎的声音。 “不好意思, 我先去拿一下手机!” 常矜匆匆忙忙回到房间里, 在自己的包里找到了她快要耗尽电量的手机。 一打开,便是一窝蜂涌进来的新消息。 常矜径直滑开其他人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信息,点开和顾杳然的聊天框。 顾杳然:“我今晚的飞机, 去旧金山。” 顾杳然:“不用来接我,我直接去你公寓那里。” 常矜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眼睛再看, 发现是真的。 常矜:“你明后天没有别的事吗?” 常矜:“你几点到?” 常矜:“为什么突然过来——” 第三条信息发出去, 还没多久, 常矜手指尖一抖, 又将它撤了回来。 常矜捂着额头:这都什么事啊! 看到她走出来, 一直在走廊的房间门口等她的奥温问道:“他给你发消息了?” 常矜颔首,她显然很是头疼:“他说他来旧金山了。” “我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就算是误会, 也是他有理, 我真的很难解释。”很难解释为什么晚上十点她的公寓里会有陌生男性,并且还能接她的电话。 但她和奥温真的什么也没有啊! 常矜对奥温的态度从认识的那天开始, 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把奥温当作一个在旧金山认识的新朋友, 对方和顾杳然性格相似, 故而更让她另眼相待。 她确实有想过,自己可能只是喜欢顾杳然这种类型的男生。喜欢他从始至终的温柔, 喜欢他照顾她, 总是支持和包容她, 喜欢他笑起来时微微弯的眼睛。 但和奥温相处得越久,常矜越明白不是。 她喜欢的, 就只是顾杳然这个人而已。 换成其他与他相似的人,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奥温:“我和他解释过,我说我是你的朋友,而且你室友也在公寓里。他没说什么,只跟我说他打算来找旧金山找你。” 常矜握着手机的手指圈紧,她吸了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 于是在奥温看来,她原本紧绷的身体,从肩膀开始,骤然一松。 “说起来,”常矜似乎是轻笑了一下,重新提起刚刚被她略过去的那段对话,“原来你还知道希腊语。” “我还以为很少有人看得懂。” 奥温:“因为我曾经看到别人用这个备注。” 他在当时处于热恋期的妹妹手机上看到过,她用这个词语备注她的男朋友,那个后来为她而死的男孩。 他不解地询问,而妹妹无比烂漫地笑着说,这是独一无二的意思。 “我爱他,所以他对我来说就是独一无二。” 常矜和奥温站在走廊里,相对无言的下一秒,对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只刚刚苏醒的母狮子揉了揉眼睛,看向门外并排靠墙站的二人。 “嗯......你们怎么都起床了......”塞西娅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样子,睡得一团糟的头发到处乱翘。她睡眼惺忪地走过来,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常矜的身上,声音慵懒地撒娇,“Jane,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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