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木宁小姐的手腕不像是被刀割的,刀划破皮肤是很干净利落的切口,但她像是被某种钝器划了很多下,才把血管割破。” 顾知胤回想起她血肉模糊的手腕,眸子止不住惊颤起来。 那么多下,该有多疼?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孩子,磕着绊着都要哭闹个半天,下手的时候,不疼吗?她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心呢? 顾知胤喉咙吞咽了一下,痛得像刀割,紧紧攥着这枚戒指,锋利的棱角刺破了掌心,血便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苍白的手腕。 这枚承载了他所有情感的戒指,送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她不想要。 他用尽手段逼她戴上,她却用来自杀。 呵,多讽刺。 难怪这些天她醒来之后不哭不闹,原来是在偷偷磨这枚戒指。 她要以这样羞辱他的方式,来向他告别。 戒指的棱角已经刺入掌心很深,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顾知胤站起身,自嘲地勾了勾唇,敛着眸转身走了。 “宁宁!” 身后陆心婷突然大叫。 到门边的顾知胤猝然站定。 “宁宁,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陆心婷激动地趴在护栏上,紧紧盯着苏醒过来的少女。 木宁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 “傻丫头,你该不会昏迷了三天,都不认识我是谁了吧?” 木宁愣了好久,微微摇了摇头。 “顾爷……?” 张妈拎着饭菜一进门,差点迎面撞上顾知胤,惊慌地喊了他一声。 被张妈这一喊,病房里突然诡异的安静。 顾知胤克制了再三,还是回过头去。 只见木宁转动眼珠向他看了过来,短短对视一眼,她空洞的眸里顿时炸开了厌恶和惊恐。 “啊!!” 她突然激烈地尖叫,身子剧烈颤抖地爬起来,险些跌下床。 “宁宁!” 陆心婷赶紧扶住她。 “不要!我不要看见他!让他滚,滚啊……” 木宁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地呜咽着。 陆心婷连忙扯起被子盖住她,挡住她的视线,然后坐在床上将她抱住。 “我不要,不要看见他,不要……”木宁嘴里念念有词。 “好,好,我让他走,宁宁别害怕啊。” 陆心婷安抚着木宁,抬起头,毫不客气地冷声道:“顾爷,你吓坏宁宁了,劳烦你出去。” 宋恒眼皮一颤,皱眉看了看陆心婷。 顾知胤神情复杂,迈不动腿。 “顾爷,宁宁小姐现在情绪不稳定,您还是先出去吧。”张妈难过地劝道。 “顾知胤,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非要把宁宁逼死吗!逼死了她,你就给我一辈子后悔去!” 男人没有理会她们,晦暗不明地看着被裹成一团的女孩儿。 薄唇绷直,一言未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攥着那枚戒指,转身走了。 宋恒走到陆心婷边上,塞了个东西给她,“把你的胆子收一收,下次再这么头铁,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说完,也跟着出去了。 陆心婷摊开手一看,竟然是创可贴。 撇撇嘴,扔一边去。 “宁宁,那个渣渣已经走了,不怕了啊。” 张妈也走过来,把饭菜放下,跟着陆心婷一起哄她。 “宁丫头,我是张妈啊,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菜了吗?今天给你做了可多好吃的,来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二人轮番哄着,木宁才终于从被褥里慢慢探出了头。 “婷婷,张妈。”她红着眼睛,轻轻喊了人。 陆心婷听得心一颤,眼眶莫名就发烫了,这丫头还是有知觉的,她不是对所有人不理睬。 陆心婷忍着眼泪,揉了揉她的脸,“先吃饭好不好?” 木宁点了点头。 张妈给她架起桌板,陆心婷拿来湿毛巾,她擦了擦手,然后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张妈热泪盈眶。 “张妈,你也一起吃点吧。”陆心婷拿着碗筷。 张妈赶紧抹眼睛,“你吃,你们吃……我不饿。” 陆心婷没有推辞,坐在床上跟木宁一起吃起来。 张妈在一旁不断给两个女生夹菜,“多吃一点,你们俩都太瘦了,特别是宁宁。” 肉全都挑在她们碗里了,堆成小山丘。 陆心婷咬着筷子,看着一脸慈爱的张妈不断给木宁挑菜,抬起头,午后的阳光洒落进来,一室的温暖,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不由感慨,“要是顾知胤能像张阿姨一样好,宁宁应该很幸福吧……” 张妈一僵,下意识看了看木宁,“吃饭就别说那些了,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 下午,宋恒来了一趟医院。 他是来给木宁送东西的。
第186章 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宋恒送来的,是木宁的手机,还有她的一些换洗衣服,内衣裤,护肤品。 不用想,是顾知胤帮她准备的。 怕她无聊,还在纸袋里放了平板和小杂志。 陆心婷瞧见了,“顾知胤这是打算放宁宁自由了,还是彻底放手了?” 宋恒:“顾爷只说,让陆小姐在医院陪好宁宁小姐,照顾好她,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帮宁宁小姐去拿,或者去买。” 陆心婷哼哼两声,“猫哭耗子。” 木宁一言不发。 手机是顾知胤送的,当时她很开心。 纸袋里所有东西也都是拿他的钱买的。 她一面厌恶着他这个人,一面用着他的东西,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陆心婷扭头看她发呆,“宁宁,你该不会是被感动到了?” 木宁摇摇头,捣鼓起手机。 陆心婷还想再说什么,被宋恒一把拽了出去。 “干什么呀。” 陆心婷想甩开他的手,那粗糙滚烫的大手却像铁钳一样扣着她。 宋恒把她带到没人的走廊。 “你要是想帮你主子说好话,劝你还是把话咽下去。” “没。” 宋恒拉起她的手,左右看了看。 果然,白皙的手臂上有淤青,是被他捏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膏,给她抹上。 一片冰凉的触感,陆心婷不高兴地抽手,“谁让你那么用力的,疼死我了。” 宋恒拽着她,“上午不拉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在这?” 陆心婷没好气,“那是他活该,我才不后悔……嘶。” “再这么意气用事,就不管你。” “谁要你管啦……” 陆心婷忽然想起上次他帮自己挡下铁棍,往他身上瞄了瞄,努嘴,“你伤好了吗?” 宋恒看了她一眼,“托你的福,到现在还没拆线。” “哎,这可不赖我,只能怪你有个凶残的主子。” 宋恒扣着她的手,抬头看着她,忽然往前逼近了一步。 陆心婷往后踉跄,“你干嘛?” “你不是挺会用美人计来色诱我帮你做事么?” 他眸色汹涌,陆心婷莫名紧张,“你骗我一次,我忽悠你一次,咱两不是扯平了。” “是么?” 危险的两个字。 “怎么感觉我比较吃亏?” 陆心婷背贴墙上,“不然你想……” “陆小姐。” 男人声线低哑。 “上次没讨论完的人体学术,想跟你再讨教一下。” 陆心婷微愕,下巴就被擒住,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夺了她的呼吸。 陆心婷只觉得唇上一痛。 男人的薄唇便离开她,擦过她的脸颊,来到她耳边,吹来一股热气,“下次请我办事,别拿一个吻来搪塞我。” 说完,他把药膏塞进她的口袋。 嗓音低沉磁性,“一天两次,早晚。” 陆心婷怔在原地看着男人走了。 …… 自那天起,顾知胤再也没来过医院。 张妈每天都来送饭,终于是把木宁养胖了一点,她在医院里呆了一周就打算出院。 陆心婷怪怨她不爱惜自己身体,反正顾知胤出的医药费,就该多住几天,把营养补回来。 出院前,木宁给宋恒打了个电话。 “顾知胤在公司吗?” “在。” “好,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下午回家收拾东西,让他晚点回。” 挂完电话,宋恒看了眼坐在沙发里休息男人。 刚刚手机开了免提,木小姐的话他应该都听见了。 让顾爷晚点回,是撞上了怕尴尬,还是压根不想看见? 顾知胤闭着眼,冷白的俊脸看不出喜怒。 宋恒见他没反应,提醒道:“顾爷,木小姐大概是今天出院了,她想回家收拾东西,可能是……要搬走。” 顾知胤料到木宁会打这个电话,只是没想到她打给宋恒,不直接打给他。 已经到不想交流的地步了。 半晌,顾知胤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 就这样默许了? 宋恒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又坐了会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翻找到药,倒了两颗干吞下去。 走到落地窗前,点了一支烟。 头痛有所缓解,心里却生出一股燥意。 他透过烟雾凝视着窗外,嗓音冷寂道:“让人帮着收,她东西多,别落下了。” …… 办理完出院手续,陆心婷送她回别墅。 “宁宁,你考虑清楚了?” 木宁点头。 “那你这算分手还是分家?” “有什么区别?” “你除了跟他有男女之情,还有一层亲情在里面,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你也把顾知胤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现在你要从那里搬出来,可不是赌气离家出走,你搬出来之后,就跟他彻底没关系了。” 木宁没表情,“我知道。” “所以是不能以养女身份继续留在顾家了吗?”陆心婷考虑到木宁是个孤儿,从顾家出来之后,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木宁漠然道,“你见谁分手了,还住在一个屋檐下,管前男友叫叔叔?” “也是。” 顾知胤即便对木宁再有养育之恩,事情做过头了,真父女都有断绝关系的一天。 发生这么多事,木宁和顾知胤的关系破裂,再也回不到从前,她又对顾知胤有心理阴影,不可能还每天面对他,并且谁也不敢保证,顾知胤会不会再次发疯伤害木宁。 陆心婷本来想帮木宁一起搬家,结果临时接到陆妈妈的电话被叫走了。 木宁收拾东西的时候,张妈帮她叠的衣服。 张妈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叹气。 她是很想让木宁不要走,可知道了顾知胤对木宁做的那些事情,是连一句挽留她的话都开不了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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