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马上否认了,他的记忆是完整的,自己骑车过程中穿回了八二年。 林北把盆放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掬水洗脸,他甩了甩头,把盆拉过来,水溢出了盆,一个大娘路过,提醒林北水满了,林北眼睛轻微震荡,关上水龙头,回头笑着跟大娘道谢,大娘注意到青年神情不大对劲,忍不住问了一嘴:“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林北低头搓毛巾。 大娘不放心回头看了看,嘀咕一声踏出水房。 猛然意识到自从他、聪聪、两个哥哥在莲花镇遇到席年年,从此自己在席年年身边打转,林北的心莫名的慌了,说不清缘由。 他拧毛巾,倒了盆里的水,把毛巾放盆里,端着盆离开。 路过席年年的病房门口,林北加速离开,一个男人的声音却飘到林北耳中,明明门是关着的,还隔了一堵墙,林北还是能听清楚男人说的话:“谷秀华那个女人和黄邯迁妹妹交好,黄邯迁打电话给我,我打哈哈混过去了,结果咱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踹了我一脚,让我把你撵出百货大楼,她爸她妈在呢,如果这时候我打哈哈,她爸她妈肯定起疑。宝贝,如果她爸妈发现咱俩的关系,按照她爸妈的做派,肯定让我净身出户,我的位子肯定也坐不稳咯,为了咱俩的以后,只能委屈你了。你还年轻,失去了这个孩子,这段时间我和谷秀华分床睡,攒着都给你,肯定给你一个孩子。这张存折给你,你好好修养,等过段时间我找机会带你到深圳散心……” 方达给他们腾的是单间,林北疾步走到病房门口,站在病房门口调整呼吸,推开门走进去,把盆放到窗台上,转身看到小孩蜷在被褥里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小人书。 林北走上前小心翼翼从他手里抽出小人书,把小人书放到枕边,给他盖好被子。 余好好拿着空饭盒出门,林北坐在床畔看了一会儿孩子,起身离开,站在病房门口等余好好。 余好好拿着滴水的饭盒回来,见林北在门外,她抱胸靠墙上,瞥他,见他不说话,脚移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 林北低头看挨在一起的脚:“咱们买罗平手里的老物件,成吗?” 不就是买老物件嘛,干嘛把气氛搞的那么凝重,让她误以为发生了啥天大的事,吓得她不敢呼吸。余好好带着报复心理重重地撞他脚,气消了,她十分好说话:“买呗。” “我能拿一个铝饭盒送给胡翔吗?”林北撞了撞她肩膀,歪头笑着看她。 余好好气的鼓起了腮帮,林北就这样轻撞她,对着她笑,余好好憋不住了,噗噗笑出声:“你厂里有两个门卫,你送一个门卫铝饭盒,你这不是让另一个门卫心里有疙瘩嘛。” “那怎么办?”林北眼巴巴看着她,让她给自己拿主意。 余好好眨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林北声音低沉求她给自己拿主意,余好好一下子飘了起来,昂首挺胸清了清嗓子,学着那天区长上台讲话的语气说:“你拿两个铝饭盒给他俩。” 说完,她晕乎乎,脚软绵绵进了病房。 “我替厂里的员工谢谢余老板。”林北笑着说。 “不谢。”余好好啪一下关上门。 余好好靠在门上偷笑,林北骑车到信用社取钱。 还有十分钟柜员就要下班了,林北一下子取几千块钱,柜员不大乐意给林北取钱,林北假装没有看到柜员抗拒的眼神,胳膊搭在柜台上问:“赵行长在吗?” 柜员干巴巴说:“行长提前走了。” 人家和行长是好友,如果被行长知道自己怠慢他的好友,一准削他。 他收回了递出去的存折、户口本、证明信,给行长好友办理取款。 林北取款取的多,耽误了柜员下班,他把捆成报纸砖的钱装包里:“百货大楼后面的全益路开了一家菌菇鸡汤馆,我去吃了一顿,觉得不错,想请贵行所有人去菌菇鸡汤馆吃饭,可惜你们行长不在。” “我可以明天帮你转告行长。”柜员激动说。一只鸡一块三一斤,据说菌菇鸡汤馆用一斤六两到两斤的鸡,送小菜和六两米线,一顿饭能吃掉十块钱,是他三分之一的工资,他舍不得去吃。 “你告诉赵行长每位员工可以带一位家属。”林北拉上拉链,把包背到身上。 “带对象行吗?”柜员急忙问。 “可以。”林北笑着和他摆手离开。 请这顿饭,林北没安好心。为啥这样说,这不厂里肯定要装排污装置,掏出上万块钱买排污装置,林北确实舍不得,于是乎他生出了到信用社借款买装置的念头。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不信赵群宏不贷钱给他。 他骑车回到家,把车停在院子里,走进灶房拉灯,灯不亮,林北出了门。 五号巷和夜湖巷的交叉口形成了一个集市,每月初一十五开市,时间长了,这里开了不少商铺。 这个集市叫五月集,林北暗自揣测集市原本叫五夜集,可能因为不好听,故而把夜改成了月,也可能因为本地人带着口音说五夜集,别人听成了五月集。 林北徒步来到这里,到杂货铺买了一把大扫帚、三个灯泡,他回到家,放下东西,给灶房换了一个灯泡,他拉灯,灯亮了。 这间房不能称为灶房,因为没有灶。 林北拿大扫帚扫院子,把树叶扫到角落里,骑车前往集市,到杂货铺买了炉子、铁锅、水壶、砂锅,他把东西绑到自行车上,骑车回去。 他把东西暂时放到院子里,脱了外套走进灶房开始打扫,天黑之前,他把东西搬进灶房。 林北套上外套,锁上门骑车离开。 到了浦口,林北听了罗平的话,到大院找祝俏俏买了饼。 进了大院,林北才知道这是一个大杂院,里面住了五户人家。 他端着饼离开,到浦口羊肉汤馆吃饭。 饭后,林北把竹盘还给祝俏俏,骑车到罗平家。 罗平迎他进去,插好门闩,带林北到堂屋,让林北自己喝茶,他离开了一会儿,抱着两个红漆木盒回来。 红漆木盒上了锁,罗平拿钥匙开锁,打开木盒:“昨晚你看了之后,我把它原封不动放到木盒里,现在我才打开木盒。” 林北打开拉链,把报纸砖掏出来放桌上:“钱全在这里,你点一下。” “你不验一验真伪,万一我换成了赝品,你可就拿了一堆不值钱的玩意回去了。”罗平替他急。 “还能这样操作?”林北惊诧道。 “这样操作的人可不少。”罗平从鼻子里发出笑声,“有些人连老朋友的儿子都能摆一道,面对你这样的新人,他们给你下套更加不会心慈手软。” 林北:“?” “我父亲一个老友,以前在我们家做掌柜,他姓童,大家喊他童掌柜。”罗平睁开半眯的眼睛,平静叙说,“前几天他跟我说他看中了一幅画,可怜他手里没几个子,让我收了画,以后他还能经常到我这里看画。我跟他去看了画,一眼就相中了那幅画,赶忙回来凑钱要拿下那幅画。今儿童掌柜带着卖主找到我家,他跟我说有人拎着一包钱找卖主买画,他强行拽走卖主,卖主特别明确跟我说他缺钱手头急,今天就要出手画,童掌柜特别急,把我也整急了,这时他问我我还差多少钱,他手里有点积蓄,可以买我手里的老物件,我当时特别感激他,但是我没想到他出一件老物件的钱要买我两件老物件。” “我一听,立刻冷静下来,跟卖主说我可以今天付清钱,但是我必须重新验货,卖主当时朝童掌柜看,我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当卖主带我验货的时候,我找了一个人跟我一起过去,让他帮我掌掌眼,你猜,最后发生什么事,那幅画成了赝品。”罗平冷眼瞥了童掌柜一眼,冷着脸和圈里的友人离开。他不买画了,自然也就不缺钱了,可以不把老物件卖给林北,可是他想啊,如果林北不在昨晚确定今晚带钱过来取老物件,凭他对那幅画的狂热程度,一听有办法凑到钱,肯定冲动把老物件贱卖给童掌柜,最后他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副赝品回来,这么一想,他欠了林北一个大人情,自然按照约定把老物件卖给林北。
第153章 153 罗平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愤懑, 麻木的述说着自己的遭遇,林北听后想起了身边发生的事,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只说:“清酒红人面, 财帛动人心。” 罗平坐在太师椅上, 斜身拿一块报纸砖放到面前,打开报纸, 拿起一叠钱拍掌心:“一切都是虚的, 只有钱财最实在。” 林北托起青花矾红斗彩云龙纹盖碗, 腾云驾雾、通体火红的龙装饰碗盖和碗身,祥云围绕着龙身, 碗沿有一圈描金, 林北拿起碗盖,碗内也有青花, 他盖上碗盖,举起碗, 碗底刻着“大清光绪年制”。① 他放下曾经在京城盛行的盖碗, 托起青花云龙纹玲珑盘②,这也是光绪年间的。 罗平继续拆报纸砖,余光瞥见林北的视线在盘子上流连忘返, 他建议道:“你再收一个同款盘子,和盖碗凑成一对,三件老物件的身价绝对翻不少。” “难收。”林北心里有数,也就是遇到了罗平, 他收了一个珍品, 两个稀品,但凡他遇见其他人, 作为门外汉的他纯粹给人家送钱。 当年他被人忽悠再收一个盘,把一碗两盘凑成一对,他才收了一碗一盘,好几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见到同款盘子,才狠心把一碗一盘卖了。 他似乎坑了林北,又似乎没坑林北,罗平埋头数钱掩饰心虚。 罗平确认了钱的金额没错,林北“确认”了瓷器是真品,两人一人抱一个木盒离开。 将木盒放到林北家,罗平带林北去见世面。 浦口和五号巷在静贤区最东边,罗平带着林北下了柏油马路,骑车进入巷子,七拐八拐出了巷子,他们进入榴城街道。 林北猛地攥紧刹车把手,单脚踩地看四周,确认了这里就是榴城街道。 刺耳的刹车声钻入罗平耳中,他回头:“马上到地方了,你看啥呢?” 林北刚要说什么,唐猛披着外套遮住脸,一边左看右看,一边从巷子里跑出来,跑到林北面前,戒备看四周,压低声音问:“有烟吗?” 林北刚摸出一包烟,烟就到了唐猛手里。 唐猛打开烟盒,掏出一根烟递嘴里,特别自然把烟装兜里,掏出火柴低头点烟:“你带零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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