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笑:“林总还真就把厂子直接放手给你?” 很多人不知道林清耀生病的事,在林颂自己掌管福兴,又是买新设备,又是安排基础工培训,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时,还心生羡慕。 “我以前在五百强,赚得可比厂里切割、冲模多,但我伊爸说,我不回来,他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现在生意不好做,喝到进医院,我伊爸又讲,早知道把工厂关了或许更好,但真的让他关,他舍不得。” 李峤拿了个新闻报纸给林颂看,上面是他的一篇采访,讲的主题很大,什么民营经济大规模的代际转变,制造业接力棒的二代传递,小工厂推动着中国制造。 李峤心生荣誉:“看你们这些人说的,钱钱钱,咱们要致力于打造世界工厂,咱们虽然厂子不知名……” 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一片嫌弃的嘘声。 话题又转回林颂身上,他们笑完后,也真心在出主意,还给了林颂很多鼓励。 “虽然我们都讨厌父子、父女共治,但至少遇到事,还有人一起商量。” “颂颂现在就是又要跑市场,又要做管理,比较辛苦的。” 饭局散后,林颂心中的憋屈散去一些。 她上完厕所,也在想这个问题,原本她只需要在厂里负责画图和管理,供应商、市场客户这部分,都是爸爸负责的。 但她现在必须振作。 林颂烘干了手,正要出去,郑棠俪走了进来。 林颂笑着打招呼:“郑总好。” 郑棠俪也笑了下,好像已经忘记了林颂是谁,直到林颂自我介绍,提到福兴,她皱眉:“林清耀的女儿。” 林颂觉得,她可能是想说,老鼠的女儿。 郑棠俪记起她明明不同意,但林颂还是参观了她的船厂,脸色更不好看了。 “参访学习了那么多船厂,回去改制度也只改了个花架子,船都能搞丢。”她笑了笑,语气刻薄,“这么说来,你跟你父亲的确是两种人,你会丢船,你父亲只会去拉别人的船。” 郑棠俪早做好了林颂生气翻脸的准备,但林颂的表情是困惑:“啊?我伊爸还干过偷船的事?” 郑棠俪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这个拉萌 傻瓜 。 “就你这理解能力,难怪丢了船。” 林颂笑嘻嘻的:“郑总,您也丢过船吗?” “你当我跟你一样?” “您当然跟我不一样,您90年代就是中国船舶总公司科技局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总工程师,后来创建宏海航运,正荣船厂,还是省造船工程学会理事长,而我只在省研究院做过小工程师,是造船协会主办活动的积极参与者,不过,我们有一点是一样的。” 郑棠俪皱着眉,没见过拍马屁,还顺带介绍自己的。 接着又听到林颂厚颜无耻道:“我们是校友,郑学姐。” 郑棠俪听笑了:“我还以为你想说,你性别跟我一样。” 林颂说:“那要这么说,我们还是很多相似的,性别、聪明、大度、宽容,女强人……” 郑棠俪冷哼一声,不想再说什么了,但她要进小隔间了,林颂还在跟着。 “你做什么?” “郑总。” “有话就大声点!扭捏不大方,你这样怎么做生意?” 林颂气沉丹田:“您月经血沾裤子上了,好多血!我车上有备用裙子、裤子和卫生巾,您要不要?” 郑棠俪脸瞬间红了:“你打拉电 脑子不清楚 ?” 郑棠俪坐在马桶上疼得拉肚子,门上挂的是林颂给她带的宽松长裤,她在最脆弱的时候,遭遇门外的噪音攻击。 郑棠俪自己有个女儿,不过,才十岁,跟着前夫,偶尔周末过来,也跟林颂一样,罗里吧嗦的。 她听到林颂说,有些供应商签合同价格低,是别人介绍的…… 郑棠俪觉得她笨:“羞歪 可怜 ,他们很快就会拿现金找你,签合同是一个价,实际又是一个价,很多老板想把厂里的钱移到自己个人账户,就会这样操作,质量怎么样,他们是不在乎的。” 林颂原本还想送郑总回家,但郑总有自己的司机,她上了车之后,又成了那个冷脸的郑总。 郑棠俪从车窗递给了林颂一张名片,是她的私人名片。 林颂这一招是跟郑静瑜学的,装也要装出热情的模样,但比起热情,更需要的是精力充沛和稳定情绪。 郑静瑜需要她的鼓励和肯定。 林颂也需要。 虽然福兴现在肯定比不过正荣,但她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对照物。 她忘记在哪本传记里看到,要把控制行业多年的对手公司当成一个怪物,要轻视,要超越,要义无反顾——在泰坦尼克号,寻求一个头等舱,然后一起去死。 她可真膨胀,修船都出现问题了,跟郑总搭上话了,她都想到不久的将来,福兴重新造船的画面了。 她的第一艘船,要造什么?福兴的优势又在哪?有没有什么小众的赛道? 林颂打开手机,不出意外又是郑静瑜的信息轰炸。 “你看我改的这个图纸,焊接缺陷图纸,根部焊瘤……” “我已经将坞修的完工数据整理归档了!” “宝宝求夸,心碎了,颂颂姐。” 可颂赶紧回:“鲸鱼宝宝太棒啦,你在船厂等我。” 然后她又添加郑棠俪的微信,备注:郑总,郑学姐,是我呀,福兴船厂的林颂。 林颂回到船厂,郑静瑜已经点好奶茶等她了。 两人现在是厂里的技术骨干,第二艘船丢了,已成定局,她就该把第一艘维修好,再拉第三艘,第四艘来。 林颂负责编写整体的坞修、码头修船指南,郑工负责抓技术细节,最后两人再一起碰头审核。 林颂说:“船厂得重新规划安保。” 郑工回:“我们安全做得挺好的,谁能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你看,进厂就开安全会,跟船方签订了《消防安全协议》、《安全管理协议》,还有特殊培训,每日都有安全生产例会,维修期间每天早晚都会全船巡回检查,就怕有火情和进水。”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荒谬,彼此大笑了起来。 郑工说:“颂颂姐,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安全来安全去,船丢了。” 林颂放下豪言:“芝麻,西瓜,姐都要。” 郑工捧场地鼓掌。 连着一周,在新招的年轻力壮退伍兵来福兴之前,林颂、郑静瑜、关青松、梁真,还有保安伊伯们,一起夜里轮值巡逻。 梁真讥讽:“老弱病残,你们是想给歹徒助兴?” 林颂掏出她的保安员证,威武地拿起钢叉和盾牌。 关青松则晃悠起他的拐杖:“我会倒地碰瓷。” 郑静瑜戴着安全帽,举手:“我会大喊大叫!” 门卫老伊伯不服气:“梁经理,我可是守护了福兴二十多年,从林老厂长,林清耀,再到颂颂……三代老臣,老陈老张要再来,我头都给他们打歪。” 梁真叹了口气:“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 …… 报警后隔了三天,警方立案了,目前还在调查的流程中。 林颂知道是谁偷的船。 监控里显示得明明白白,20多个人拿着铁棍、钢管、道具,开着一艘拖船到福兴的码头,连夜就把那艘正在维修的二号船舶拉走了。 有几人是之前的福兴船工,他们了解福兴的安保。 就跟大多数船厂一样,保安形同虚设,监控在就行,剩下的保安就是巡逻看设备,睁眼开门,闭眼关门。 可是,他们偷船干什么?船也卖不掉,还不如溜进厂里,把设备、钢材偷了。 周其均开着车道:“等警察侦查结果吧。” 他皱了下眉头:“你们之前晚上住在厂里巡逻,很儿戏。船被拖走的那天晚上,就算你在福兴,也无济于事,他们二十多个人,持械强行拖船,你要是在,估计现在我只能去医院看你了。” 林颂问他:“警察没跟你透露其他的细节吗?” “没有。” 不过,周其均心中已有了大概:“修船前,你查过这艘船的所有权吗?” “查过了,是属于安达鹭城分行的。” 周其均很浅地笑了下:“巧不巧,好多年前,林律师在香港的一次外商投资会上,差点被他们的邱行长坑了,银行,搞金融的,林女士。” 他不需要点的很明白,林颂就清楚了,十有八九跟船舶抵押有关,所有权归属存在纠纷。 她思维发散得很快:“那是不是很有可能,警察会认定不构成犯罪,撤销此案?” 周其均点了点头。 林颂血压升高了。 正好小群里,喻宁和方调元正在暧昧,说周末想约大家骑行的事。 可颂@方调元,说道:“你们安达大大的坏!” 方调元就在安达银行工作。 方调元发了个土味玫瑰问候图:“小林总,我们安达怎么了?” 林颂不回了,心想,这一回喻宁的三个候选男嘉宾,她不会再投方调元这个邪恶的金融男。 等到了周其均的家中,林颂已经压下了脑中的各种杂念。 她原本以为,她不会紧张的。 因为见家长的流程,就是这样,如果当初相亲成功的话,她早就该见到周其均的父母了。 但真的到了这一时刻。 林颂深呼吸,再慢慢地平复心情,可她的胸口还在打着鼓点,未来有可能,他的父母会成为她的家人,可她跟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伊爸、玲姨和林屿,都不太喜欢她,当然,她也不怎么喜欢他们。 周其均转头看林颂。 林颂轻声问:“你伊爸伊妈会喜欢我吗?” 周其均笑:“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林颂不喜欢这个回答:“你要说,他们会喜欢,你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 周其均似乎想说什么,林颂最近手指上多了几道小伤口,但车窗外,已经能看见余新荷的身影了。 余新荷很好相处,又亲切,拉着林颂的手:“这就是颂颂吧,我可以叫你小颂吗?” 林颂很少跟妈妈辈的女性亲密接触,她垂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温暖的触感,她笑:“可以呀。” 周品权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也没对林颂做什么,他严肃着一张脸,说:“林颂,你好。” 林颂紧张了下:“周伊伯,你好。” 至于周其廷,一见到林颂就张开双臂,虽然两人见面次数少得可怜,但并没有半分陌生。 林颂喊:“大哥!” 周其廷喊:“小妹!” 余新荷不满:“你喊什么小妹,不知道以为是什么小工。”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对初次上门的女孩来讲,很容易误会是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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