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颂这一回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辉哥,你以前在海上工作,是海员,大副,轮机,船长?” “这个……好汉不提当年勇啊,知道你辉哥风光过就行。”林鹏辉打起了哈哈。 林希微忍住笑,她就知道,大哥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年轻人面前承认,他以前在船上当“男模”推销酒。 “游艇好啊,小巧可人,现在有钱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买游艇。”林鹏辉对这些如数家珍,“知道美商香港西来雪游艇公司吗?还有现在的唐龙,飞天,就是国营厂改制的,辉哥就是钱不够玩游艇,等你厂里造了游艇,辉哥帮你推销,我老婆美容院里,那有钱人太多了!” 林希微终于开口:“大哥,别吹牛啊。” “啧,你信不过你哥,还信不过你嫂子吗?” 林颂也跟着他们笑,她看着窗外环岛路上的标语:一国两制……这也是鹭船制造,跟榕城一样,鹭城造船业也发展得相当不错。 小船小船,游艇就是小船,技术难度不算高,但非常讲究品牌和工艺。 …… 几天后,林颂收到了周其均发来的法律研究,从他工作邮箱发来的,内容是林颂想知道的船舶留置权。 林颂也用邮箱回复他:“收到,谢谢。” 周其均:“不客气。” 好像分开了也就这样,有事说事,只不过,林颂有点不习惯。 毕竟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和他分享了一年多,现在也没有爸爸可以跟她吵架拌嘴了。 还好还有个郑静瑜,唠到林颂头疼求饶。 郑静瑜偷笑,只好闭嘴,让两人能好好地安静工作。 余新荷是家里第一个发现周其均分手的人,她不能理解:“均均,她伊爸刚过世,你怎么能这时候跟人分手呢?她一个人,多可怜呀。”
第38章 陌生 周品权在一旁道:“人家要你可怜她了吗,在你眼里,有不可怜的人吗?去个欧洲喂鸽子,抢不到你手里面包的鸽子,你都觉得可怜。” “你闭上你的嘴。”余新荷转头瞪了他一眼,“颂颂怎么不可怜了?我想到她在灵堂上,白着一张小脸,几天几夜没困个好觉,还要做事,我就心痛。” 她蹙着眉,心里微酸:“她那个后娘,就明白哭,面上目泪给外人看,没有颂颂,我看那个葬礼怎么办!” 她讲完,又心有戚戚:“算了,女界都受怪 女人都可怜 ,那天我还听人讲脬 讲闲话 ,说伊是林厝伊嫂 说她是林家请的保姆家务帮工 ,太难听了。” “说不定人家就想当保姆呢。”周品权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新茶,敷衍说风凉话。 余新荷气得要命:“汝犬吠 你胡说八道 !侬厝请伊嫂还带生仔的 你家请保姆还要生孩子 ?你也是这么想我的吧,我给你做伊嫂,生仔,你们男界奸狡利 你们男的吝啬狡猾 ……” 周品权后悔话多,开始装聋作哑。 等余新荷把手里的蒲扇扔到他身上,他只能讨饶:“那是别人的事,好好好,林颂可怜,可怜。” 他转头把火引到周其均身上。 “你看你,把伊妈都惹气了,伊爸拷问你,你为什么分手?” 没等周其均出声,周品权就摊了摊手,跟老婆讲:“看吧,分手的原因找到了吧,让你跟他谈,你也受不了啊,你做娘的,看你仔是怎么都好,均均英俊,好囝,妥当平直,你当你很了解他?” “均均就是很好。”余新荷无条件维护,“你每次这样骂他,他都不跟你计较。” “我没讲他不好,我当爹的,不能骂他?” “那我当妈的,不能维护他?” 周品权不想说话了。 余新荷不放过他,温温柔柔的,却怪里怪气:“伊家父爱如山,汝是火山,光会喷,无用呐。” “火山还能产温泉呢,周其均,你的股份、房子是谁给你的?” 周其均听着父母的拌嘴,有些走神。 他刚来这个家里,最怕的人就是周品权,他像一头时时刻刻会仰天怒吼的雄狮。 沉默也是为了酝酿力气,吼得更大声,更威武。 后来,周其均才发现,周品权光打雷不下雨,他不打小孩,尽管在外人看来,他更像那种在家随时踹老婆孩子一脚的超雄男。 小周其均不回话时,周品权能被气得呕血:“有什么话你赶紧讲出来,我们家就一个风格,大吼大叫,有什么喊什么,喊完就结束了知道吗?养你我还得学手语是吧!” 周其均大学想去学法律。 周品权问他:“你知道法律是什么吗?靠嘴为生的,还没念,我就知道你要失业,东环法务中心还得给你挂一个总经理的位置是吧!还是我现在就得给林律师送礼,提前给你预留几年后的坑位?” 等到周其均工作顺风顺水后,余新荷在周品权面前耀武扬威:“我们均均干得多好!” 周品权哼声:“我听有些客户说,他话少嘴巴还毒。” 余新荷:“那是犀利,专业,一针见血,说话难听也是学你。” 周品权:“你说话很好听?” 夫妻俩都沉默了。 周其均回过神,再看面前的父母,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对他很好,可也是因为太好了。 他怕这种好,或许也不只是害怕,就是本能想远离,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最开始他不讲对大漆过敏,是怕被“退货”,后面不讲,是因为他知道伊妈对大漆的喜爱,他过敏算什么,又死不了。 没必要扫兴,更没必要让伊妈为他改变什么。 周品权非要周其均给个答案:“你就说伊爸对你好不好?” 一个“好”字,都能在周其均的喉间滚了半天才出声。 话音还没落下,周其均就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他不太适应这种场景。 余新荷也非要赢过周品权。 她问周其均:“那伊妈呢?你爱不爱伊妈?” 周其均不知道该怎么回。 周品权哈哈两声,刚要奚落,余新荷的第二把蒲扇又扔了过来。 余新荷笑意慈悲,咬牙:“今天杀生……” 周品权起身上楼:“余女士,你是吃斋念佛信道请戏班子的贵妇人,脱胎漆器传承人……哎……”余新荷已经追上他了。 没人再问周其均分手的原因。 他回到壹号的家,摸了摸小白的头。 小白原本高高兴兴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凶巴巴地龇牙炸毛,低吼,重复了好几遍。 周其均装作不明白。 小白跑去卧室,咬了个围巾出来,是林颂的。 它把林颂的围巾扔在地毯上,踩了几脚,然后又继续露出恶犬獠牙,歪头汪了几声,一脸疑惑,仿佛在问他,它的仇人去哪里了? 周其均冷着脸:“不知道。” 林颂没来拿她留在他家的东西,他也没去动那些东西,依旧散乱在他的公寓里。 周其均跟林颂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从认识到现在,他没有删过对话框。 他从最早开始看,不怕丢记录,律师最爱干的就是备份留证据。 就当是无聊的睡前故事了。 “周律师!!” “又要破产了?” “那倒不是。” “要我做什么?” “我伊爸以前签的合同,现在客户不认了,你看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呀?我还需要几个不同的新的合同模板,要细化付款步骤,有效控制成本。” …… “周其均,在吗?” “不在。” “跌宕起伏中,有人恐惧,有人会在漫长的出清路中穿越寒冬。我这句话,怎么样,心潮澎湃吗?” …… 可颂:“颂颂厂长正在跟旧制度死磕。” “大哥刚到东环也像你这样做过,很快他们就给大哥上了一课,大哥有句话想送给你——想快速拥有话语权,就得有成绩,有业务订单,请用业绩去倒逼内部的整顿、革新,否则跟在外面窝囊,在家威风的家暴男,没有区别。” 可颂:“大哥真聪明,好喜欢大哥。” “?” 周其均每次看完这些聊天记录,心脏总是毫无预兆地闪过一丝剧痛,而后缓缓地蔓延在四肢里。 到现在,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跟吸毒一样上瘾,不痛一回,还睡不着。 就跟一开始的小白不挨一大嘴巴子,就不肯乖乖洗澡一样。 周其均联系了想要出让股份的福兴厂小股东见面,都是林颂的亲戚,他跟伊爸商量过,他个人入股就好。 周品权:“哟,铁公鸡拔毛啦,攒了一辈子钱,这次全给花出去啦?” 周其均无奈,不至于:“这些股份不多。低价入股后,等下个繁荣期到来。” 周品权也想起疯狂期,资产整合、发股上市。 “德邵、高盛、肖氏都投了造船,还好东环只投了正荣,太多船厂都只想挣快钱,你要说他们懂船?呵,任何暴利的行业都走不长,这个林颂……” 周品权卡词了,最终说:“喜欢写自传的,坏不到哪里去。” 周其均沉默。 但这一次,他联系那几个股东,他们都拒绝了,含含糊糊地扯了些仁义道德。 “颂颂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伊爸去世了,不能落井下石。” 周其均能猜到,应该是林颂做了什么。 …… 林清耀去世四十九天,林颂带着她终于做好的船模去看他,墓碑上有张他的照片,笑容温和,眼神却很锐利。 船模装在了透明塑封盒里。 林颂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放在这,风吹日晒,能放多久,给你做这个船,我流了好多血。” “希望你在下面好好的,不要去找我伊妈了,我给你烧了好多钱,李峤印钞厂出品的,质量非常好,够你潇洒了。” 一直到最后,她才说:“虽然你不安好心,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伊爸。” 至少他提前一年多,让她回到福兴,让她在他还活着的最后这段时间里,有他辅助,稀里糊涂地摸索着前进。 才几百天的时间,却恍若隔世。 她去年觉得困难、迷茫的那些事,或许在接下来的福兴发展问题中,不值一提,但不一样的是,她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林颂离开墓地。 她还记得她和伊爸的好多次争吵。 “林颂,你是没吃过真的苦,跟我以前的苦比起来,你这算什么?你就这么脆弱!” “为什么我要比较苦难?你这么会吃苦,那你赶紧多吃点,你这么会吃苦,那还找我伊妈结婚走捷径?” 他气笑:“说得对,结婚生了你,我吃了更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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