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有些诧异:“随时吗?” 了无点头:“随时。”话落,他又强调了一遍:“只要用车就可以找他,不一定是要来重回岛。”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合作期间内,这辆车只为了了服务,不限时间也不限地点。 了了受宠若惊,这待遇……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还有!”显然,了无的话还没有说完:“住宿可能要委屈你一些,我和了拙、小师叔都住在休禅别院,小师叔担心酒店的安全性不够高,毕竟酒店来来往往的人员都不固定,你一个人住那也没人照应。所以,就干脆安排你和我们一起住在别院。等过两天你方便的时候,小师叔会带你先去看一下院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他一口气说完,有些喘,看着了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小师兄,你头上怎么会有星星啊?” 了了:“……” 你缺氧了,孩子。 裴河宴参加完佛雕艺术协会的论坛活动往回赶时,已是周一的深夜。 近期,优昙法界的开放引起了社会各方的热切关注,相关的协会、平台等频频瞩目,大小动作不断。 觉悟实在抽不开身,有些推托不掉必须出席的活动就落到了裴河宴的头上。 这一次,他就是临时接到的通知。 那天与了了在茶室谈完,送她回去的路上,他接到电话,直接出发去了论坛现场。后续的所有安排,全是那晚在车上临时交代了无的。 返程的路上他终于有空,给了无打了个电话。 漫长又沉冗的夜晚,连通话接通时的忙音都带了些许消寂。铃声响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人接。 直到通讯忙音接近尾声,他看着窗外寂静的霄野,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很晚了,了无可能早就睡着了。 他正打算挂断电话时,手机那端“喂”了一声,了无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小师叔。” 裴河宴一时挂也不是,不挂,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了无可没他想得这么多:“小师叔你出差回来了吗?这么晚才刚忙完哦。” 他大概是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声音缓缓拉远,困倦的哈欠声听上去像是尤在梦中,恍惚迷离。 裴河宴靠住椅背,捏着眉心纾解睡眠不足导致的头疼:“睡着了就明天再说吧。” 了无刚想嗯一声,可醒都醒了,不说上两句就跟亏麻了似的,赶紧叫住他:“小师叔,你是不是想问小师兄的事?” 刚拿离耳边的手机又重新贴了回去,裴河宴轻哂了一声:“问你几个事就好,合同……” 了无几乎都猜到他想问什么,抢答道:“合同周六就签好了,我已经做完归档了。通行证和工作证明天就能办好,已经通知我上午去拿了。” “别院的房间呢,清出来了吗?” “差不多了,我明早再去看看。” 了了要来法界画壁画,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了无了。这些琐事,都用不着裴河宴吩咐,他主动记在备忘录上,每天监工盯着进度,生怕延误。 裴河宴想了想:“她就没问别的?” 回应他的,是了无漫长的沉默。 看来是有了,甚至还有点棘手。 裴河宴闭上眼,忍耐着不适,音色沉沉地问道:“怎么不说?” “这好像算是小师兄的私事。”了无琢磨了一会:“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裴河宴问:“关于哪方面的?” 了无没敢接话,他此刻的脑海里像是卷起了一股飓风,正在思索、挣扎。 小师兄没特意叮嘱过要保密,那这件事应该是可以说的吧……往生牌位嘛,大家都是梵音寺的人,来来往往的总能不小心看见的,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没准小师叔知情呢! 裴河宴耐心地等了一会,没多久,了无就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起了个头:“就是吧,小师兄突然问我,往生牌位怎么供。” 裴河宴倏然睁开眼,车内幽暗的氛围灯将他的眼眸晕点得如同冥火,暗光流转。 了无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后,主动补充道:“不过我事后想了想,觉得小师兄难得有事找我帮忙,我还是得替她想想办法。” 裴河宴听得并不算认真,连回答都慢了半拍:“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了无心虚:“还在想……可能大概,还是得找堂本载录一页页翻,看看登记信息上有没有。” “那你慢慢找吧。”裴河宴说完,问了最后一句:“她为什么突然想要供往生牌了?” 了无说:“可能想爸爸了吧。” 裴河宴挂断电话后,再没了睡意。 刚缓解了一些的头疼,又一次卷土重来。
第五十二章 四方塔上的壁画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了了端详着已初具规模的画作,油然而生一股骄傲之感。 虽然现在看,骄傲得好像有些早了。但一个作品是否倾注了全力, 又是否获得了自己的预期,创作者的感受是最直观的。 她光是看着这幅壁画, 就心生欢喜,心满意足。跟喝到了假酒似的,醉得飘飘欲仙。 来电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了了都没察觉是自己的手机。还是小沙弥将水筒拎上来时, 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了姐,你不接电话吗?” 了了这才从壁画里回过神, 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喂?” “是我, 楼峋。” 了了差点冒出一句“稀客”, 好险, 话刚到了嘴边就赶紧刹了车。她走到廊外, 倚着栏杆, 俯瞰着塔下稀稀拉拉的游客。 那日的僧值说, 优昙法界开放后,普宁寺的游客就会立刻减少一半, 还真的是这样。 “接电话这么慢, 在忙吗?”楼峋问。 “现在是工作时间啊, 你说呢?”了了反问。 她一心虚,就会避重就轻。看似挺坦诚的,可实际上不仅避而不答, 还会给你偷换概念。 楼峋笑了笑, 没拆穿她:“你还在洛迦山吧?我下个月有个展, 要去优昙法界。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过去的?” “我这什么都不缺, 你不用惦记。”了了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楼峋,她下个月也会在优昙法界。可这事说来话长,她就不想说了,等到时候见了面,再说不迟。 了了和楼峋的联系并不算频繁,尤其是了致生去世后,两人失去了唯一的关联,她就像飘在尘世里的一抹游魂,风吹到哪她就飘荡到哪,行踪不定。 楼峋就算日日在老宅里等着她,也未必能和她碰上面。 最久的一次失联,将近有两三个月,楼峋直接到她的学校来堵她。 要不是怕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了了原本还不想配合。被楼峋“请”上车后,他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了了默许了楼峋查问她的行踪,掌握她的近况。 他说:“老师生前交代过我,要我看着你一些。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但你得让我知道你在哪、做什么,有没有遇到麻烦,钱够不够用。你如果不愿意,你自己去跟他说。” 那是了了头一次看见楼峋这么严厉,这么不讲道理。 就算她不同意,她又怎么去跟老了说?他不会再回答她了的啊。 那是了了最后一次游离。 楼峋在她失控之前,抢先一步将老了系在她脚上的线一点一点收了回来,攥在手中。 此后,他们之间就形成了一种默契。 没有大事的情况下,楼峋每个月都会给她打一通电话,问问近况。很多时候,他们的对话都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但就是这么一通电话,了了像是在和了致生分驻在人间的使者对话一般,莫名感到心安。 但如果遇到变动,例如之前了了四处游历,寻找了致生笔记上提到的壁画遗迹时,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她就会给楼峋发条微信。语音、文字或定位不等,全看她当天的心情。 久而久之,她就像一只楼峋散养的风筝。有风时,她乘风而上,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风停了,他收线等她归巢,等待下一次春风再起。 本月的连线任务完成后,了了挂断电话,翻了翻微信。她忙起来就不记得看消息了,所以趁拿起画笔前,先把工作消息都处理一下。 得亏是多看了一眼,了无询问她,今晚有没有空,他小师叔回来了,想在这周工作开始前把住宿的问题给她落实好。 裴河宴回来了? 那正好啊,壁画的事可以当面和他提一提了。 了了和了无约好时间:“晚上见。” 了了下班太晚,去往优昙法界的轮渡在下午四点就截止了。她只能绕个远路,从重回岛的渡口上岸,和了无汇合。 刚走出船泊岸口,来接她的商务车就已经在出口等着她了。 了无一发现她,立刻拉开车门,用力地挥着手,生怕了了看不见他:“小师兄,这里这里。” 了了答应了一声,快步朝他走去。 打不过就加入,她现在对了无叫她“小师兄”已经彻底脱敏,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她就当是多了一个外号。 商务车停的位置有些暗,灯光照不到。车辆又熄了火,车内没有一点光源,了了上车时,没看清踏板的高度,一个没踩稳,脚滑了一下。 她下意识去扶扶手,借力平衡。不料,手伸出去先摸到了一节手臂,她尚未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一只手稳稳扣住。 随即,她掌下的手臂发力,轻轻松松的将她带上了车。 了了刚想道谢,一抬眼,眼前的人侧脸分明,线条轮廓在窗外微弱的灯光反射下清晰得如同她线稿里的人物素描,极具辨识。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河宴也在车上。 指下的触感突然有些麻,了了下意识收回手,低声道谢。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了无,挽着头枕,从后座凑上前来:“小师兄,你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小师叔说带你去吃素饼。” “我吃过了。” 了无闻言,惋惜地叹了口气:“怎么就吃了呢,我还想蹭一个素饼加顿餐呢。” 了了看了眼身旁的裴河宴,犹豫着改口:“那我现在说没吃……还来得及吗?” “可能是来不及了。”裴河宴似乎是笑了下,连语气里也沾上了一星半点的笑意:“麻烦你们,下次提前串通好。” 了无幽怨地看了眼了了,悻悻地摊回了后座。 司机回来后,车直接驶向休禅别院。 约十五分钟后,车在院子里停下,了了和了无依次下车。 休禅别院距离优昙法界,步行仅需七分钟,通勤时间十分友好。 了了站在院中能够清晰地看见远处灯火璀璨的优昙法界,在黑夜中缓缓盛放。 了无见她站着不走,微微蹲下身,以了了的视角循着看去……这角度起码比他少看一层楼,这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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