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终于失去了她。 但很快又自嘲他本就从未得到过她的爱,何谈失去? 他一生求而不得受过的那些伤,好像什么都来得及,又好像什么都无能为力,当然是不可能好的。 一瞬间像浪潮一样扑来的茫然,仿佛瞬间是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好在,薄司寒还有小宴。 有小宴,他的儿子在身边,那些伤疤也能抚平一些。 想到此处,薄司寒不禁扭过头去跟小宴说话。 然而,小宴也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薄司寒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薄司寒问他学校生活怎么样,小宴就说很有意思,还不错。 两人之间的相处突然变的特别公事公办。 顿失刚才从心底里自然流露出的互动。 一个三岁多小孩的心思,怎么逃得过阅人无数薄司寒的眼睛。 他心里明白这小崽子心里并不顺服他。 可能是因为他的妈妈,是薄司寒把他跟他妈妈分开了。 薄司寒不知道苏语鹿是怎么跟薄启宴解释两人之间的离婚的,但一个小孩子面对父母的离婚,既不发脾气也不抱怨,即便眼底有对父亲的恨意,却依然能做到老道的跟父亲做场面上的人情往来。 这份城府,哪里看得出是个念幼儿园的小孩。 对着这人小鬼大的小子,薄司寒心里哭笑不得,嘴角虽然上扬,却还是浮起一抹苦涩。 有种手指抓沙不得劲儿的感觉。 后来薄司寒便不说话了,闭上眼睛假寐。 两父子都有些不正常。 不过是心照不宣刻意在对方面前扮演正常的父子角色。 其实薄启宴脸上的伤,身上挂的彩,并不是武术课上落下的。 语鹿还是在签署离婚协议前跟小宴说了爸爸妈妈决定离婚的事,兴许是早就知道消息了,薄启宴除了脸色沉了沉,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 他这样的反应显然不是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反应。 语鹿立刻察觉到不妙,把他拉到膝上坐下,细细的问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不难过吗?” 可是这孩子撩她一眼,拿出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如果夫妻不相爱的话,离婚对彼此来说才是解脱吧。” 语鹿吃了一惊……吃惊的是他用奶声奶气的嗓音,说出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符的话。 她沉吟片刻,认真的问他:“是谁告诉你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幼儿园里其他同学也有父母离婚,你们别把我们当小孩子,我们不是接受不了。” “我从没把你当小孩子过,我知道很多时候你比我想法更成熟。” 薄启宴听后,嘴唇微微上扬,但笑容并没有蔓延开来,只是一闪而过。这是一种带着点苦涩的笑容,透露出无奈和嘲讽的情绪。 有哪一个生活在健康家庭的小孩,会过早的承担上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他有像他的父亲,天性敏感多疑,早在他察觉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起,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每一个会察言观色的小孩,都会在不同的人面前表演出旁人最喜欢的样子,生怕别人不喜欢自己。 而他真实的性格和想法,却被自己亲手掩埋时间的裂缝里。 关于薄启宴的这一性格特点,当妈的再清楚不过,小孩天生的性格她无法改变,只是尽可能地作为一个配角,在小宴拼命表演时,给他搭戏配合。 在他情绪变得敏感的时候,引导他看向事情积极地一面。 但这一回离婚这件事,语鹿真的有些没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对小孩子而言,父母离婚造成的创伤肯定是永久的。 语鹿不想离婚,但薄司寒比薄启宴更小孩子脾气,现在离婚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她只能跟小宴做好心理解释,尽可能他在父母离婚后的生活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薄启宴哪里不懂呢。 他还能反过来安慰妈妈:“没关系啊,反正我是爸爸妈妈的小孩永远不会改变,我不会对爸爸和妈妈有偏见,而且以后爸爸有了新家庭,妈妈也也有了新家庭,我又多了一对新爸妈,就能得到双倍的爱。” 这些鬼话都是他从绘本故事看来的。 那些画给离婚家庭小孩看的绘本上,就会讲这些鬼话骗那些小孩,然后小孩长大以后才会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他们离婚了他只是多余那个,他们给他的爱不会是双倍,只会是零。 哪怕薄启宴心里并不认同,却能笑眯眯的现学现卖。 因为不逞强一点的话,只有他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哭泣,他就真的成了这家人里被抛弃掉不要的那一个。
第267章 麓湖书院 比起语鹿问他,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他会不会难过。薄启宴更在乎保姆说的那些话。 在你眼里,我是否是不被期待着降生。 “我会有一点点难过。但是妈妈,你跟爸爸离婚以后是不是就不要小宴了?” 语鹿哽咽住。 她不想抹黑薄司寒。 不想在孩子面前把他在法庭上抢孩子的行径说的那么不堪。 “我跟小宴爸爸商量过,名义上你跟着爸爸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但实际上我们关系不会改变,我保证我会每个周至少跟你碰一次面。” 那些失望像耳光一样抽的薄启宴哑口无言。 那就是让他跟爸爸咯。 “对不起小宴,妈妈现在只能做到这么多。” “没关系,不用对不起。” 他乖巧的笑了笑,然后垂下眼皮,手凉的厉害,不用对不起,反正以后都只是对不起。 所以在父母交接他的过程中,他从短暂的天堂又跌落到了长久的地狱。 坐在跟薄司寒回家的车上,明亮的眸子酝酿着压抑的情绪,开始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 司机最终载着薄司寒和薄启宴到麓湖书院,经过开满蓝花楹的道路,来到一片湖后的联排别墅。 “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薄司寒下车后,带着小宴进了房子里面。门刚打开,一只雪白的小猫便跳进了薄司寒的怀里。 薄启宴冷眼瞧着父亲弯下腰,抚摸着猫的肚子,脸上露出极其温柔的神色,那猫也跟父亲十分亲昵。 然后薄司寒突然把猫提溜起来,抱到薄启宴手上。 “这是小薄。” 薄启宴愣怔着看了两眼小薄,那只猫闻到他身上久违的气息,喵喵喵的对他示好,小宴牵了牵嘴角,把它放在地上。 然后跟着父亲欣赏起房屋的陈设。 这间房子里东西十分齐全,就像是有人来住的样子,但所有的家具却十分的新,像是从未有人使用过。 小宴在二楼看到了自己的房间,是一间主色调为蓝色的房子,旁边则是一间粉色的房子。 另外,还有一间房间,薄司寒叫他不要进去,但半夜里小宴还是悄悄拧开门走了进去,然后看到房间里摆满了女性用品,衣橱里有穿过的旧衣服。 他手指停住,无声的抬眼……小嘴微微向下撇,眼底有清浅的液体流动……是妈妈身上的味道…… * 语鹿自从跟小宴分开,整天魂不守舍,度日如年,连日子都记不清是几月几日。 到第三天还没有小宴的任何消息,忍不住给薄司寒打了一通电话。 又问了他一遍准备什么时候让自己见小薄。 薄司寒电话那头声音很嘈杂,听不出来是在公司还是在哪儿,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语鹿:“……” 她开始有点慌,这狗男人说话不算话,真的不打算让自己再见小孩? 想了想赶紧又给幼儿园王老师打了个电话,问小宴最近的状态。王老师接到电话,跟语鹿说小宴看上去还是跟往日一样,优秀又扎眼,礼貌又懂事。 语鹿一个悬着的心刚落下,王老师支支吾吾又问了一句,小宴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老师,你怎么会这么问?” 王老师想了很久才告诉语鹿:“小宴还是跟以前一样乖,只是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可能就是当了这么多年老师的直觉吧,感觉小宴有些不一样了。” “小宴他……” “这么说吧,小宴一直是班上很有领袖力,号召力很强的一个孩子,但我最近有听到同学反映,他带头在霸凌同学,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一向喜欢助人为乐,他会霸凌别人,我听着都觉得匪夷所思。” “后来我单独跟小宴谈了一会儿,那是哪种很……很不屑的语气,说我不应该怀疑他,然后问被霸凌的同学自己是不是欺负了他。” 语鹿压根就不敢相信,立刻打断老师。 “他才不到四岁,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小宴这个孩子本来心智成熟度就不像个四岁的小孩,他懂很多东西,还有上周您跟他爸爸来接他那回,他不是受伤了吗?我当时不好跟您说,其实是打架来着。有几个同学在嘲笑另一个同学父母离婚,正搭着积木的小宴二话不说两手搬起凳子就朝对方……” “……” “男孩子打架也就算了,重点是我事后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警告我不许告诉他父母,要是我告诉他父母,他就会拿烧的开水泼自己,然后告诉他父亲是我不喜欢他故意烫伤他的。” 语鹿听的心都凉了半截,她的小宴从来不是这样的,而是一个奶呼呼软绵绵的好孩子,现在听老师这么说,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似的。 挂断电话后,语鹿立马又给薄司寒打了通电话。 这回更要命,电话响两声,他直接给他掐断。 语鹿忍不了了,不接电话算什么事儿,想了想不成,都想直接冲去幼儿园把孩子接走,可想了想,害怕一时冲动跟薄司寒把矛盾闹的更大,到时候小宴看到父母离婚了还吵架,实在不像话。 忍了口气还是给周然打了通电话。 周然刚接起电话,她就问他薄司寒人在哪里? “在公司。” “他什么时候下班?” “这两天他下班下的早,怎么,你在找他?” “我现在就来找他!” 她匆匆跟肖莱告假,肖莱知道她最近家里变故多,便让她去忙自己的事。 然而语鹿到了寰宇大楼,并没有直接冲去找薄司寒,而是问了周然薄司寒下班后的安排,周然说薄司寒下班后通常会先去幼儿园接小宴,然后回家。 语鹿没跟他多扯什么,直接抢了他的手机和车钥匙。 去了车库进到驾驶室。 等到薄司寒给周然发消息叫他把车开过来时,语鹿把车窗摇上去,然后把车开到楼下。 薄司寒刚带着一批人从大楼里走出来,送走了一批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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