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沈冰清为了帮职高那个男的打架,被扎了一刀,流了好多血,刚被救护车拉走……” “天呐!就是职高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吴皓!是吴皓吧!” “是他!不过我上次明明听沈冰清说,她不喜欢他……” “肯定是她不承认!谁不喜欢一个人还能帮他打架……” 玻璃碎片毫无察觉刺破他的掌心,血珠顺着指缝一点点滴落在洗手池里,将纯白的洗手池染上了浓稠的血色。 谢泽阳眼前一片空白,密密麻麻的噪点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心脏猛地传来绞痛,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缺氧窒息。 他双手紧紧撑住洗手台,目光却渐渐涣散,恍惚间,他仿佛在无尽的血色中看到了一个橘色的身影。 包裹住这片身影的,是汩汩流淌的血,和铺天盖地的红。 明明刚刚,程勇说要带她过来一起上自习的…… 刚刚程勇让他搭把手,说一定要把她带来上自习…… 可他却对程勇说,算了。 如果他带她过来,她就不会受伤了。 如果他带她过来…… 他为什么不肯带她过来…… 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揉搓、捏碎。他没办法继续再想下去,手上的力量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谢泽阳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行不行啊?老谢!知道自己晕血还不注意点儿!”许澄光坐在病床旁,皱眉问他道。 “沈冰清呢?”他焦急问。 “沈冰清?” “她没事,但遭了点罪,缝了几针。” “她麻药不耐受,缝针的时候哭天喊地的。丁峻明我俩在旁边,本来想骂她,看她疼成那样,根本开不了口。” 谢泽阳听他说着,挣扎着要起身。 “欸,你干嘛?”许澄光按住他问。 “我去看看。”他说。 “她真没事,你自己还没好利索呢!”许澄光无奈劝道,最终妥协说,“行,我跟你过去。” 沈冰清所在的病房外,谢泽阳刚走近门口,就听到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还是烫!” “这回呢,祖宗?”丁峻明给她换了杯水。 “太冰了。”沈冰清说,“算了,勉强将就喝吧。” 丁峻明突然抬起手,沈冰清条件反射似的一躲,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试一下体温,你躲什么啊!”他吼道。 她缩了缩脖子:“我以为你要打我。” “你要不是病号,我真想打你。” “你敢!” “是谁跟我说的?说不用我去找他,说自己能解决?” “你就这么解决的,是吧?连小命都不要了,真行!真厉害!”丁峻明喋喋不休地挖苦她,又拉着脸问,“真就这么喜欢他?” 沈冰清突然垂下头,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想喜欢了。”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在喃喃自语,“喜欢一个人,太累了。” “怎么不进去?”许澄光在一旁问他,“你不是特意来看她的吗?” “不进了。” “你进去陪她吧,我回去了。” “你自己能行吗?”许澄光问。 他淡淡道:“没事。” 谢泽阳转身往自己的病房走,中途被护士喊到办公室补填了一下个人信息。等他回到病房门口时,看见沈冰清正穿着病号服独自坐在门外走廊的座椅上。 视线相对的瞬间,她从座椅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清了清嗓子:“咳……” “好巧啊,谢泽阳,在这儿遇见你。” “我听说你做实验把手给划伤了,还晕血昏倒了。不是我说你,做事得专心,既然知道自己晕血,还不小心一点……” 她挡在门口,脸色苍白得不行,额上还渗着薄汗,嘴唇也毫无血色。 不好好在房间休息,还有心思来取笑他。 心里又是一阵烦乱,他伸手拉起她:“回病房。” “你干嘛!我受伤了,你还用这么大力气扯我!” 他立刻松开了手,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好几道明显的青紫,心里的烦乱瞬间达到了极点。 “所以呢?”他停下脚步,冷着声音问她。 她一怔:“所以什么?” “所以你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我……和你有关系吗?” “早恋,打架,进医院,你爸给你转学,答应你来借读,就是为了让你来干这些事的,是吗?” “沈冰清,人要是自甘堕落就没救了,谁都救不了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冲他喊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也不用你救!” “谁爱管你?”他说。 他推开病房门往里走,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背上,软绵绵的,力道很重,砸在身上却并不疼。 走廊座椅上的抱枕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了地上。 他回头看她,注意到她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眼圈微微泛红,看着像要哭了。 他转过头,眼睫止不住地颤抖。 明明背上不疼,哪里都不疼,心脏却是疼的,像被无形的利刃狠狠剜刺,疼到他胸腔震颤,快要无法呼吸。 他想起了自己在实验室听到她受伤被送去医院时的感受。 一颗心就这样送出去,挂在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的身上,任由她处置。 这就是喜欢吗? 初中班主任说,沈冰清没心没肺,对人对事永远三分钟热度,干什么都没长劲儿。 单艺迪说,她没有一次站在你这边过。 她可以处处维护丁峻明,也可以为了吴皓打架住院。 在她的心里,丁峻明,许澄光,江萌,吴皓,太多人都比他更重要。 所以当初,她在他打针的时候捂住他的眼睛能代表什么? 在他生日那天对他说生日快乐,唱歌给他听,送给他生日礼物能代表什么? 在蜡烛燃烧时许下心愿,说自己的愿望是希望他全部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又能代表什么? 他早就已经不是她的班长,也不是她的同桌了。 失去了这两个身份的他,在她眼里又是什么?一个可以简单寒暄,但擦肩过后马上不想再多看一眼的老同学吗?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握紧,又最终无力松开,再回过头时,走廊里空荡一片,身后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20章 雪天 “北京下雪了。” “我背她去医院,她发现我的腿受伤了,一直在哭,哭得很凶。” “她好像很担心我。” ——谢泽阳的日记 夜里回到家,他站在门厅换鞋,注意到置物架上挂着一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样式有些眼熟。 很像……沈冰清戴的那条。 他心跳倏地一漏,听见妈妈从房间里开了口。 “围巾是清清送给我的。” “我晚上去市医院对面摆摊了,想卖点儿返季的鞋。清清刚好从医院里出来,小脸煞白的,嘴唇也干得快没血色了。她不告诉我生了什么病,还张罗着要帮我一起卖,说想让我早点回家。” 妈妈说着咳了起来:“听见我咳嗽,又看我穿得少,非要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我。” “我让她来家里吃个晚饭,她说不来了。” “嗯。”谢泽阳去厨房接了杯温水,递给妈妈说,“以后您晚上别去摆摊了,跟我说一声,我去。” “你去什么去,在家好好学习!我是晚上没什么事儿做,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妈妈说道,“不过你别说,清清这小姑娘啊……真的特别好。” 沉默片刻后,他低低“嗯”了一声。 妈妈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啊。” “真不知道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还有你这什么事儿都闷着不说的性格。”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改。” 谢泽阳没说话,轻晃了下神。 他喜欢的姑娘吗? 其实现在就有了,更确切地说,其实好久之前已经就有了。 可惜她的生活,却离他那样遥远。 远到他无权参与和过问,就只能站在一旁远远地看。 远到他对她所有的感情,都仅仅只能止步于喜欢。 不必宣之于口,也同样没有任何用处的喜欢。 去北京参加竞赛集训这天,谢泽阳在家收拾好行李,准时出发去学校。 “你不知道,就她那样的,和我装什么无辜清纯?” 路过职高门口时,他无意瞥见几个混混正聚在一起抽烟,嘴里聊着什么。 “吴皓是她家保姆的儿子,我以为他和沈冰清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俩人搁一块瞎玩儿呗。谁知道沈冰清这么猛?我手里拿着刀呢!她都敢冲过来!给咱几个惹了这么大麻烦……” “早知道她那么虎,就应该早给她点颜色尝尝……” 没等男人把话说完,谢泽阳放下行李走了过去,眼底怒色翻涌,揪住对方的领子,力道不断收紧,抡起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捂着脸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谁啊你?” “有病吧?” “你再说一句试试。”他看着男人,眼里满是冰冷戾气。 男人一愣,突然咧嘴笑了:“怎么,你喜欢沈冰清啊?” “弟弟,听哥句劝,提高点眼光,别每天盯着……” 没等男人把话说完,谢泽阳挥手又是重重一拳。男人唇角嘴角渗血,正欲还手,被谢泽阳拎住胳膊朝腹部狠狠踢了一脚,剧烈惨叫一声,歪斜着躺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几个混混迅速搬来了救兵,几个男人握着棍子将他团团围住。打斗之中,谢泽阳势单力薄,才躲开一个男人迎面的袭击,不等他喘息,又一个男人从他身侧冲了上来,挥舞棍子猛力敲击在他的右腿上,膝上一阵剧痛,他浑身绷紧,痛得脸色泛白,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周围有保安赶过来,将几个混混迅速制服。谢泽阳颤着双腿站起身,双唇紧闭,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眼看马上就要发车,他强忍住腿上的痛楚,努力加快脚步,一瘸一拐地朝学校走去。 他穿着黑色直筒长裤,膝盖上的血迹并不太明显,然而上车后,他还是被身边的人看出了异样。 “阳哥,你腿咋了?旧伤犯了吗?”程勇问他道。 “没事。”他淡淡说。 车上的座位已经满了,只剩下沈冰清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欸,沈冰清。”程勇忽然转过头,对身后的沈冰清说,“你靠窗坐呗,让阳哥坐外面,他腿伤犯了。” 沈冰清没说话,也没看他,抱着书包默默挪动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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