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她都有点想笑, 林霏和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加过联系方式, 他们无论是在私底下还是明面上都没什么交流。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联系,那只有在小组讨论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不过沟通上面。
当时,这个女孩子是组长介绍过来的, 林霏想着两个人大抵是认识的,组长也向她聊过这事。意思说,对方内向腼腆不大会和人相处,所以有需要还是让他跟对方聊。
林霏当时想, 反正没什么多大的事情,可能这样人家会觉得舒服些, 这样也好,答应了。
没想到的是,这场闹剧真就是因为她没多想而疏忽大意才发生的。
对方的手机被周以抓着,像是打开了什么,将听筒对准话筒,林霏投过去的视线是疑惑模糊的,她的眼睛微扭动,落在周以肩上,注意到周以看向她的那种板上钉钉的眼神,好似是在说——林霏,你完了。
她还没有多做多少思考,一段录音被播放出来,与在场众人一样在同时间内进入耳朵里。
音频中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对话,男人语气很凶很不耐烦,女人说话唯唯诺诺不敢直言一字一句,很怕对方。
英文同英文的对话。
“组长,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么明显的抄袭… …”
“没问题,为了确保我们组第一,这个是必须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否则你别想能顺利毕业。”
“林….霏同学……她….她知道这事吗?她也同意这样做吗……?”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事林同学当然是支持的。一直都是。另一组的作品我已经花钱安排主办方帮忙换掉,顺序安排在我们之后,这样我们就是原创,他们才是抄袭。”
“少说话,多做事,等得第一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听见没有——!”
录音里在对话的男女正是,她的组长和女孩。
直到语音结束,林霏才听出来里面是谁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向座位台。
视线移动到自己的座位旁,人去楼空,座位上的人已经没了一丝影子,好似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干净。
她的手指指腹再次有了几分钟前的感觉,在微颤收缩。
一路下跌的负面情绪瞬时间暴涨,也是在这一时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一切,好似组长的离开是在验证这一猜想、答案的真实性。
座位上的组长已经没影。
人跑了。
林霏想要解释想要再说什么都只有无能为力的束缚包裹着她所有的情绪。人是她选的同意的,她有责任有承担义务在,即便不是她所为。
录音里的人已经跑了,可以说,对方是已经猜到了等会会爆露,离开的这么彻底干净,肯定是做所有准备的。
回想刚才,原先种下的“奇怪”种子在这一刻爆发生长成树。
怪不得,在我问他为什么对方在台上的时候,他的表情会那么奇怪,怪不得要求自己跟对方沟通,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接触。
林霏想要辩驳却没有一丝出口,这好像是除了妈妈以外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双脚变重像是被抽离了身体不再为她所用,她有责任有义务承担这些,她认为,人是她选的,就算不是她所为,也有她的责任在。
麻木的视线和无法发出的声带,像是一座无法逃出的巨大牢笼,笼罩着她逼她变成一只木偶。
周以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英这次更近了。
“Lin Fei! This recording is evidence! Don't you admit it yet?!”(林霏!这段录音就是证据!你还不承认吗?!)
“Dare to do, dare not act!?”(敢做不敢当呀!?)
林霏没有回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入耳的声音忽然变远了。
周以手捏着话筒,指尖的挤压可以看出,用的力度很重,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Dear teachers and classmates, I believe everyone's eyes are sharp and can tell who is right and who is wrong! Who is the disgusting thief!!!”
(各位老师同学,我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能看出谁对谁错!谁是恶心的小偷!!!)
每每说上一句英文的周以,就用那双眼睛直直的扫过站在身侧不远处的林霏,林霏感觉到了,那股凝盯暗示明显却又像是故意为之。
募得,周以的手松懈了下来,似乎是因为场上人的赞同表情和悉悉索索的交谈,才使得手指松缓。
“Everyone -! I believe there's no need to say anything more, this matter has already been decided!”
(各位——!我相信,不用再说什么了,这件事已经有了决断!)
头偏向林霏,高跟鞋向前推进。
“林霏,你现在承认道歉,还来得及。你难道真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凑近林霏耳畔,同上句一样用的都是中文。
话里话外都透着尤为明显的暗示,像是在帮她关心她……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道歉然后自己退出比赛,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林霏看在朋友一场的份航,我提醒你,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真心的劝你,早早退出比赛并向对方道歉。”
“从今以后不再画画、不再拿起画笔已表诚意,这样大家兴许还会勉为其难的原谅你的所言所行。机会给到你,你别不抓,没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像我一样帮你真的为你照想。”
“我早就劝过你画你不适合,画展卖不出去,当初我就劝你画还是算了吧,转专业也还来得及。现在好了,在台上出错然后不仅这样还牵连到了其他人,比赛不能正常进行。若要是只是个小错我或许能帮上点忙帮你遮眼过去就算了,但这可是直播,几百万人在观看的。”
“说真的,林霏,你不是千金大小姐不是女主角不需要抛头露面。
“站在朋友的角度——你还不如不上场。”
林霏神情微动,这些话,她好像在那里听过。
周以扭回去头直视观众席,换回了英文,语气带着浓浓的惋惜,好像是在可怜一个天才因为犯错被贬到谷底,是她在拉天才一把。
“As long as Lin Fei knows her mistake and can change it, sincerely accepts the punishment and apologizes to the other party, she voluntarily withdraws from the competition. I believe that all of us will forgive her without blaming her for the past.”
(只要林霏同学知错能改,诚恳的接受惩罚并真诚的向对方道歉,自请退出比赛。我相信,我们大家会既往不咎原谅她的。)
观众席上都是赞同和添油加醋的声音,无一反对。
“…….”
“…….”
肩颈募得变重向下压,林霏整个人瞬间从思考的大脑中抽离了出来。
她跟着感觉向侧边看,周以不知在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手已经搭在了她香肩的衣服料子上。
恍惚之下,有那么一瞬间,林霏好像从周以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透着惬心的笑?
林霏迟缓的眉头又收紧了几分。
场上再次喧闹起来,都在从道德方向逼林霏就范。
林霏当然不会,她虽承认并认同组队成员的错误有她的责任在,然而此刻并不是承认的时候,事情的原委再没有搞清楚之前,林霏是不会承认虚无缥缈的错误的。
即便是队友的错处她有责任。
是她的她会认,不是她的她不会认一丝一毫。
将耳麦重新调整到唇边,直视全场,整个人看不出一丝退缩。
流利顺畅的英文从她嘴里不断吐出来,一次次在全场出现、响起。
“What can a recording prove again? Everyone heard that my voice didn't even appear in this recording. What if someone maliciously falsely accused me? The mastermind deliberately said my name to attract fire in order to get rid of suspicion? So, please ask the organizing committee for guidance.”
(一段录音又能证明的了什么?大家也都听到了这段录音里根本没有我的声音出现,如果是有人恶意诬陷的呢?主谋为了摆脱嫌疑故意说出我的名字来吸引火力呢?所以,还请支组委会明鉴。)
“Don't jump to conclusions without concrete evidence, and please know that the internet is not a lawless place. Please be cautious in your words and actions, and take good care of yourself.”
(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往下定论,还请大家知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还请各位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Afterwards, if the organizing committee needs me to provide any proof of my appearance, I will agree without hesitation. Of course, I wouldn't admit a single thing if it wasn't done by me!”
(之后,如果组委会需要我出场证明什么,这可以,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当然,不是我做的我一道也不会认!)
“I've finished speaking, thank you. There are still classes in the afternoon, everyone continue.”
(我的话讲完了,谢谢。下午还有课,大家继续。)
林霏潇洒转身、下台,迈出的步子坚韧有力,高跟鞋台阶一下一下的摩擦一下一下的出现,在安静如斯的馆内尤为清晰,从鞋跟落下脚尖抬起的声音能看出对方十分轻松。
她走出体育馆、离开。
无论是从开始还是结束,没有任何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浮出来过。
好似,她本来就是一个不会哭的——机器人。
第38章 想么
慕林大学, 校门口。
林霏向大门走着,穿过树荫大道,一步一步, 眼眸失神对不上焦。
现在是放学的时候, 道上行走的人不多不少,两道之间,林霏在左侧, 右侧人员众多, 明明左边只有她一个人, 确都挤在右边来往行走, 所有人都在躲她这一个被定义的“瘟神”。
林霏猜到了为什么,上午的比赛是用直播的形式来进行的,比赛前几个月校方就开始宣传,原本还算平静的比赛变成了唯一的焦点。
从近半人知晓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宣传的力度很大,名人效应, 多元效应都用了上去, 所以人都非常期待。
比赛的直播预约人数在前一个月就已经达到了百万。
不仅国外,国内对这场比赛的谈论也很大很热。
现在互联网速度之快,林霏早就料到了这件事会到人尽皆知的程度,同学孤立全校孤立这些等等林霏没什么感觉。
然而, 她此刻这般失神的模样是因为发生了她预想之外的意外。
被停课。
脑子里回响着刚才教授在办公室和自己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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