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往他那边挪了些,犹豫了下,轻靠在他肩膀上。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气,混着清冷的沉木香。 梁序之这才睁开眼,看见旁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缓声问:“怎么了?” 钟晚知道他在问什么,又不知如何解释,笑了下说:“累了。” 果然听到梁序之嘲讽般的一声笑。 忙了一天一夜的他还没说累,睡了一天的懒鬼先累了。 梁序之:“刚才输了赢了?” 钟晚:“基本没输也没赢。” 心里总觉得赌来的钱会影响正运,最后几局,把赢到的点数都故意输出去了。 车里没有开广播和音乐,夜又很深,安静的时候,只有车子行驶时窗外呼呼的风声。 有时,钟晚面对他,也没那么清楚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也许人与人在交往时,真假本身就是掺杂在一起的,不论起初抱着何种目的。 钟晚轻声说:“好吧,其实我是觉得您累了,但总不能让您靠在我身上。” “因为您不像是那种,会想依靠别人的人。” 不论在形式上,还是实质上,尽管她还并不了解他,但依然有这样的感觉。 梁序之停顿了片刻,看向她:“那你呢?” 钟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不是,可现在确实又在做这样的事。 她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不然也不会遇到您。” 说话时,她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衣服上的扣子,有一下没一下的。 梁序之笑了下,但懒得再问别的什么,把她整个人拉过来。 钟晚猝不及防,“欸”了一声,倒在他腿上。 . 原以为会住在某个酒店,可车子越开越远,许久后,终于看到前面隐约有灯光。 他们停在一栋别墅的铁门前,有人立刻过来开门,让他们驶进去。 钟晚往窗外看了眼,看见别墅是三层的,前院很大,房子后面似乎还有空间。 澳城地价虽不及港岛高昂,但也远超内地许多一线城市。 一栋房子占地如此之大,估计得是天价。 车子停稳,梁序之没让人搬轮椅,只是拿了手杖,带着钟晚进大厅。 四周过于寂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不多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大概是类似这栋房子的管家,跟两人打过招呼,又跟林叔寒暄几句,问用不用准备餐食。 梁序之平声道:“不用管,你去休息就是。” 大厅侧面有升降的电梯,梁序之直接带她上楼。 钟晚也是进屋之后才发现,这栋房子的装修风格和色调搭配,跟他酒店冷冰冰的房间完全不同。 很温馨复古的装潢,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欧式古堡,但又没有那种森然阴冷的气氛。 一应家具摆件都颇有欧洲童话中的风格,大厅的实木茶几上摆着烛台,侧面甚至还有壁炉,上方摆着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样的兔子摆件,做工精致,摆了有一整排。 墙上也挂着许多色彩风格不一的油画作品。 上楼时,钟晚问:“这个装修…是您挑的吗?” 梁序之平声说:“不是。” 但再未多言。 钟晚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别墅里房间很多,到二楼的走廊,经过其中一扇门,梁序之停下脚步。 “你住这间。” 钟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和他住同一间。 有他上次的话在,她还以为此行中会发生什么。 但转念一想,梁序之一天一夜没合眼,她又是刀俎上的鱼肉,当然不急于这一晚。 梁序之正欲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手突然从身后被拉了一下。 他回了下头,眉梢微动,“什么意思。” 大概是今晚的梁序之没那么吓人,钟晚大着胆子拉住他,而后就松开手,冲他笑着说:“没什么意思。” “晚安,您好好休息,明天见。” 梁序之轻笑了下,抬手划过她的头发,很轻的力道,给她造成一种温柔的错觉。 “明天没你的事,想去哪玩跟陈妈说,她会派司机送你。我出门前给你留张卡,想要什么就自己买。” “…好。” 钟晚有点不信他之前没养过情人了,这一串交代的如此自然。 虽然,养没养过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 梁序之转回头,“进去吧。” 客房很宽敞,装修和楼下大厅一样,也是花了心思的。 墙上贴着欧式花纹的壁纸,温暖的淡黄色调,不知是经常更换还是用了什么特殊材质,在三面环海的澳城,一点潮湿的痕迹都没有。 空气里有淡淡的晚香玉香薰味,床单应也是新换的,也是低饱和的米黄色,除了洗衣液的香味外,还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钟晚去浴室洗了澡,就换上睡衣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 可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生。 也许是在赌厅打了几小时麻将的缘故,睡到天蒙蒙亮时,她就梦到小时候的事。 那时,卢文茵和钟重临还没离婚,一家三口住在深城周边的镇上。 钟重临还没有染上赌瘾,忙着自己工厂的生意,闲暇时就会叫上邻居家的夫妻,去家里一起打麻将玩。 钟晚还很小,看不懂麻将怎么打,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卢文茵旁边,捡他们打到牌桌上不要的牌在地上垒城墙玩。 每次城墙垒到最高时,卢文茵就笑着收走她地上的麻将牌,跟她说他们要开始下一局了,再揉揉她的脑袋。 可在她小学时,钟重临的工厂有批货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没钱给工人发工资,还欠着上游供应方的钱,晚上回家时总是萎靡不振的,催款的电话接个没完。 于是卢文茵回了几次港岛,问从前认识的人替他筹钱,很容易就补上了工厂的空缺。 但也是从那时起,两人开始频繁争吵。 钟晚现在都记得,隔着一道卧室门,钟重临质问卢文茵的钱是问谁借的,又信誓旦旦说等工厂效益好些,这钱他马上就还上。 事与愿违,工厂后几批货也都有瑕疵,家里的经济条件急转直下,卢文茵去港岛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钟重临有一天突然告诉她,他和卢文茵离婚了,卢文茵也不会再回来了,而后带着她搬家,去了另一个镇上。 又没过多久,钟重临带着魏阿姨回来,让钟晚喊她妈妈。 钟晚一边哭一边喊“她不是我妈妈,我要去港岛找我妈妈”,闹了好久,魏阿姨尴尬地站在一边,钟重临气得扬起手,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她已经不要你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 . 醒来时,细碎的晨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 钟晚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梦里那种哭到撕心裂肺的窒息感还在,眼角也全是泪痕。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但却再也睡不着了。 钟晚拿过手机看了眼,才刚过八点,他们昨天凌晨四点多才回来。 她站起身,去拉开窗帘,这时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后院。 院里空间很大,有很大一片草坪,上面摆着阳伞和圆形的餐桌椅,搭了秋千,不远处还有个造型很别致的小喷泉。 天气晴好,草坪应该日常有人护理,平整茂密,被阳光照得绿油油的。 钟晚撑在窗边靠了一会儿,洗漱后出门,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正好遇到刚从电梯上来的陈妈,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了几样精致的早餐。 陈妈被她吓了一跳,而后笑道:“钟小姐啊,您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正打算给梁先生送早餐。” “诶哟,不知道您几点醒,还没准备您那份,我待会儿就下去做。” 钟晚笑了下:“没事。” 她看向托盘里的食物,三明治、华夫饼、烤肠、培根、烤法棍、滑蛋、煎蘑菇,还有各种水果,装了满满四盘。 钟晚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应该也不太需要另外准备了,我给梁先生送过去吧。方便的话,再帮我添杯红茶和餐具。” 陈妈犹豫两秒,还是坚持要再准备多一份,说他们难得过来一趟。 钟晚没再劝,笑着应了一声,问了梁序之住在哪间,端着托盘往前走。 她叩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 钟晚俯身,用胳膊扭开门把手,背对着推门进去。 梁序之原本以为是陈妈,看到来人是她时,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随后低下头,靠在床头翻阅着一沓资料,淡声:“怎么没多睡会儿。” 钟晚假模假式地笑说:“想趁您出门前起床。” 梁序之穿一身藏青色的睡衣,有张薄毯随意地盖在腰腹以下,睡衣领口微松,露出清晰的锁骨,很沉静的样子。 他还是没抬眼,像是明知故问,“起床做什么?” 钟晚觉得自己有点入戏了,把托盘搁在小茶几上,走近他那边,轻声应道:“见您一面。” “不然您这么忙,我反而成天在睡觉,多过意不去。” 离得近了,隐约闻到他身上的沐浴液香味,大概是早起刚洗过澡。 梁序之这才放下手边的文件,看向她,眼神示意她过去。 钟晚想了想,在床边坐下。 他这间屋子里的香薰似乎也不同,是清冷的檀木香,但配合窗外明媚的眼光和房间的整体色调,有不同于以往的感觉。 梁序之无声揽她过来,用了些力,钟晚倒在他怀里,被他身上的清淡的木质香味包裹,感受到他胸口坚硬的肌肉。 钟晚慌了一霎:“您不先去吃早餐吗?” 梁序之的声音就在她耳侧,沉而缓慢,“不急。陈妈准备的那些,放冷了也是一样。” 钟晚被他圈在怀里,第一次如此清晰感觉到他的体温,和空调房里的气温形成强烈的对比。 很自然地,她的下巴被他捏住,顺势抬起头。 跟上次一样,不算温柔,也好似不带什么情.欲的吻。 梁序之抬了下手,不知碰到床头什么按键,两片窗帘向中间合拢,屋里的光线也黯下去。 随着那道光越来越窄,最终坠入朦胧的昏暗中。 梁序之笑了下,声音很低,“你是昨天听到林叔的安排,知道今早时间不够?” 钟晚倒真没想到这一层,但回答是或不是似乎都不妥,静了下,反问:“您什么时候开会?” 视频会也是会议,以她这两天才发现的梁序之对工作这不眠不休的态度,不可能会把这种事的优先级排在会议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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