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转过头看他,胆子也大了些,半开玩笑道:“我一直想,如果我有花不完的钱,应该就会躺平,然后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梁序之微眯了下眼,“比如?” 钟晚思忖着说:“演话剧吧,或者拍视频?” 她笑,“总之,应该会避免让自己过得痛苦。” 梁序之轻笑一声,拿过她刚才取出来的那本书,翻到中间一页。 钟晚现在才真正相信他是读过文学专业的,但不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是这种背多了书养成的引经据典的习惯。 也是这一刻,她意识到她真的对梁序之知之甚少,了解到的似乎只有他的冷漠性格,和一部分众所皆知的身份。 她垂眼,看到那页被勾画出来的句子——"Pain is permanent, fuzzy, dark, and also has the character of the eternal." 痛苦是永久的、模糊的、黑暗的,并且还具有永恒的品性。 钟晚笑了笑,“好吧。王尔德说得对。” 片刻,梁序之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你现在有什么痛苦的事吗。” 钟晚安静地想了一会儿。 其实,梁序之对她而言算不上是痛苦,至少是她自己的选择。 开始和结局也都是确定的。 能称之为痛苦的,一般都是执念。现在似乎只有卢文茵的事,让她束手无策,又清楚想寻找的答案也没有意义,却无法放弃。 钟晚去碰他小指上的尾戒,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好像没有。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梁序之笑,把她的手扯到一边,不疾不缓地说:“希望你说的是实话。不然,你知道后果。” 钟晚手指微僵了一瞬,随后笑说:“当然。” 梁序之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后颈,低沉道:“尤其,不要背叛我。” 钟晚攥住衣角,轻声:“不会的。” 她偏过头,看见漆黑的玻璃窗上倒映的画面。 梁序之倚在沙发上,她靠着他,腿上摊开一本纸页陈旧的书。 如果抛开他们的关系不谈,也抛开背后那些缘由,当下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刻,值得让她记住。 但她知道,那些都无法被抛开。 …… ** 台风过后,钟晚又回剧组去忙拍戏的事。 朱粉壁画的拍摄周期不长,加上被耽误的时间,满打满算应该不超过五十天。 但好事多磨,不知开机仪式时请的那个大师究竟靠不靠谱,剧组所有人连轴转了一礼拜后,靳峰鸣又在拍摄一场动作戏时砸伤了脚。 他拍动作戏也不用武替,这一砸伤,至少有两三周才能完全康复。 靳峰鸣跟导演要求在他伤势稍微好些就继续拍摄,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让全剧组的工作延后。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休息几天。 钟晚剩下的几场也都是和他的对手戏,于是也跟着休息了。 恰好,魏司莹打来电话,告诉她魏阿姨治疗效果很好,前几天已经出院了,最近在家里总念叨她,但又怕影响她工作,没给她打电话。 钟晚取得梁序之的同意,当天买了回深城的机票。 魏阿姨搬了好几次家,最初是因为离婚,后来又因为被钟重临欠债的“贷款公司”追债,现在住在郊区的一栋老房子里。 钟晚开门,就看见魏阿姨戴着帽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转脸看来人是她,忙起身过来,惊喜道:“欸,晚晚怎么突然回来了,都没打个电话,好让阿莹去接你。” 钟晚放下手中拎的补品,拉着她去沙发上坐好,“就怕麻烦你们。阿莹在上班?” 魏阿姨看着精神尚可,但刚得了场大病,人怎么都比从前憔悴许多。 “是啊,前几个月经常因为照顾我请假,我听到她接电话时候说的话,她领导好像都不高兴了。” 钟晚笑:“领导的日常就是不高兴。您少操点心,她都没跟您说,您还要往自己身上揽。” 魏阿姨也笑,揉了揉眉心说:“没办法,操心惯了。” 而后,开始操心她,“你拍戏的工作没耽误吧,现在是拍完了,还是放假?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钟晚解释道:“还不知道能待几天,靳峰鸣老师前两天拍戏脚被砸伤了,得恢复得差不多,至少走路看不出问题,才能继续拍。” 魏阿姨作为靳峰鸣的半影迷,愣了下,忙问:“严不严重啊?他也四十多岁了吧,这个年纪受个伤,还不多养着,当心要留下病根。” “……”钟晚笑说:“放心吧,我看靳老师保养得挺好,平时应该有锻炼,拍戏熬大夜都不带困的。” 闲聊许久,魏阿姨又问起卢文茵,“你妈妈的事呢,还没有消息?” 钟晚怕她又多想,没细说,只摇摇头,“没呢。” 魏阿姨忽然站起身,“对了,前几天出院回来,我收拾房子,翻到点你小时候的东西。” “没想到搬了几次家,都还在。” “什么东西啊,您坐着歇会儿吧,可别忙活了…” 说着,钟晚跟过去。 魏阿姨从卧室装杂物的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几本册子,说:“应该是你更小的时候,你妈妈买给你的。有一次你爸喝多了,你听他吵吵几句,第二天就让我帮你把这些册子扔掉,我怕你还有用,当时都给你收着了。” 钟晚回忆一会儿,想起钟重临当时跟她嚷的内容大概是卢文茵不要他们父女,跑去香港跟有钱男人跑了云云…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魏阿姨把那几本册子递给她,“就算打听不到消息,也能留个念想。” “我妈妈去世之后,我把她的东西也都烧了,后来想想才觉得,至少应该留几样的。” 钟晚接过那几本册子,又在客厅跟魏阿姨聊了几句,看她说话说累了,便先道别离开。 这套房子太小,没她住的地方,又怕魏阿姨要把魏司莹的房间腾给她,她提前订好了酒店。 订的时候没注意,去大厅登记的时候才发现,又是一家万泰旗下的酒店。 只是这家价位适中,跟港岛他们住的那家相差了好几档。 钟晚进房间后,把行李扔到一边,坐在桌前打开那几本册子。 好像都是她幼儿园时的东西了,卢文茵买给她的填色本,里面都是印好的黑白卡通画,每张左上角有个彩色的示例图,可以照着图给卡通画填上颜色。 小朋友会喜欢的活动。 钟晚一页页翻着,眼圈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酸。 旧物总是会让人想起旧时的场景。 她依稀记得,当时卢文茵每次都会陪她一起玩填色,摆着各色蜡笔在桌上,她填一半,卢文茵填一半。 每一页上,涂画潦草溢出边框的就是她的“杰作”,另一半规整美观的就是卢文茵画的。 钟晚坐在桌前静默了很久,有泪珠滴下来,落在纸页上。 她又从手机相册里翻出那些信,再一次从头阅读。 . 在深城的几天,钟晚每天都会去看魏阿姨。 有时赶上魏司莹下班早,她会去餐厅打包三人份的菜品,带回家跟她们一起吃,偶尔有说有笑,像是一家人。 虽然,在她们亲生母女面前,她永远也还是外人。 她真正的家早就散了。 到第四天,钟晚收到梁序之的信息,是一张转发的电子版邀请函,第一页写着他的名字。 她往后翻了一页,发现是珠宝拍卖会的邀请函。 钟晚有些茫然,直到翻到再下一页,拍品预告。 其中大部分作为拍品的珠宝都是梁虹姗提供的,拍品价值高昂,有斯里兰卡蓝宝石制成的项链、还有极稀有的天然粉钻戒指。 随后,又收到梁序之另一条信息:想去吗? 钟晚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从纪温迪的生日宴,到这次跟梁虹姗有关的拍卖会…都不像是梁序之会带她去的场合,但都是她绞尽脑汁想去的。 太凑巧了。 钟晚忐忑地回信息:陪您去吗? 梁序之打了个电话过来,直接说正题,平声道:“你看看,有喜欢的可以去拍下来。” 钟晚默了一秒,“…我没钱。” 她刚粗略看了一遍,那预告中甚至没有低于七位数的拍品。 梁序之笑了,“我买给你。” 钟晚再次沉默。 以他们这种关系,梁序之会买东西给她很正常,但这未免出手也太大方了… 但想到他的身家,钟晚又觉得他的想法没什么不妥。 钟晚思索片刻,试探着说:“那我去看看?但我也不了解这些,可能不会买。” 梁序之:“随便你。要去的话,用我的邀请函,要拍什么就让他们记在我账上,林叔会去结。” 钟晚缓缓沉出一口气,在心里祈祷这只是气运作用下的巧合,而不是他有意为之。 “那我明天回去吧,正好…也想您了。” “行。” 梁序之轻笑一声,“挂了。” . 林叔很快联系她,替她订好机票,去机场将她接回酒店。 路上,钟晚问:“梁先生也在吗?” 林叔笑着摇头:“他这几天都不在。集团的事不忙的时候,梁先生会回太平山住,清净一点。” “这样啊。” 太平山上都是别墅豪宅,钟晚无意探听这些,没多问其他。 次日,她持梁序之的邀请函到了举报拍卖会的宴会厅。 门童看见来人是个脸生的年轻女士,放行前,甚至还多打了个电话确认。 拍卖开始前,有安排短暂的交际时间。 钟晚今天穿了套墨绿色的晚礼裙,端着香槟杯在宴会厅里饶了一圈。 她看见不远处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梁虹姗。 虽然没见过本人,但网上有过她参加活动时的照片。 钟晚想了个话题,端着酒杯过去,等前一个女士跟她讲完话,看着她开口道:“梁女士。” 梁虹姗保养的很好,已经年过五十,但化着精致的妆容,穿搭配色也都是亮色,乍一看像是只有三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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