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管因为来回的拉扯而晃动着,药液一滴一滴的往下坠,血液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顺着输液管微微逆着方向往回窜了一点。 “走开………你走开啊…………” “我不碰你,你别再乱动了!”眼睁睁看着血液往回窜,就算只是几滴,但那鲜红还是刺得顾夜寒眼疼。 见她怎么都不肯让自己抱,顾夜寒只能先依着宋晨曦,暂时先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嗡———”手机忽的响起,顾夜寒看了一眼迅速缩回床头,想要逃离自己的人,灼热的心很快就冷却了下来。 指尖有些脱力的垂在两侧,他神色空了一瞬,觉着心底像是被一把很尖锐的锋刀狠狠剜了一下,他哑着声音,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走到门口,顾夜寒接了阿城打来的电话,他稍稍沉默了一下,开口的嗓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留着兴许还有用,别叫她真死了。” “已经派人把她送到医院了………少爷,还有一件事…………” “那一带确实比较荒,沿途也没有监控,确实查不到宋小姐最后去了哪儿………” “嗯。”顾夜寒抬眸看了一眼落寞坐在床上的人,一贯低沉的声音竟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但………我们查到了,宋小姐在坐那趟长途大巴前,是………是白竹送她到的汽车站。在那之前,她和另一个长的比较壮的人去了白竹家,不过手上拎的都是些补品,应该是去看人…………” 指节不自觉的绞得更紧,顾夜寒眼底骤然掀起了一丝猩红,他的目光落在宋晨曦孱弱的身子上,看到她将脸别向落地窗,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绝美空灵的侧颜上。 单薄的肩膀还是会随着轻咳不受控的抖动着,披散的发丝垂落在肩上,风吹着宋晨曦被汗水濡湿的发丝。 一种被病弱揉碎的清冷感散在她的四周,像是一朵刚刚从雪山之巅采下的冰莲,周身的白色冰雾正随着阳光一点点而消散…………… 见她悄悄用手背很快的抹了一下眼角,顾夜寒心脏暗暗揪成一团,眼底的猩红还是慢慢褪去,晨曦她………怎么还是哭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周轩进来看看。”微微扳起她残留泪痕,又埋得很低的小脸,顾夜寒挂掉电话后,耐着性子坐在床边,轻轻吻上宋晨曦还是有些发热的额头。 “你不是说………怕弄丢我吗…………” 看她还是倔强的在躲自己,顾夜寒有些错愕的怔愣一下,他蹙着眉,低沉的嗓音里还是藏了一层被揉碎的温柔,“你………想说什么…………” “苏小糖从背后推了我和Florine,落水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算了…………”宋晨曦咬着有些干裂的唇瓣,她的声音沙沙软软的,粉扑扑的指尖默默绞着裙摆。 见顾夜寒没吭声,宋晨曦清澈的眼底忽的染上一抹自嘲,“对你而言,我也没什么价值,所以………你也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对吧?” 她刚刚其实隐约听到了顾夜寒的话语,包括先前有一次顾夜寒把她吃干抹净弄哭以后,她坐在他腿上晕沉沉的靠在他肩头休息时,听到手机里有人在向顾夜寒拼命求救着什么………… 她只记得顾夜寒当时只是冷笑一声,汗水顺着他的鼻尖悄然滚落,“不体现你的价值,就想让我保你?!” 同样的话,也可以用在自己身上。毕竟他已经亲口说了,他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你胡说什么?!我这次就不该放你出来!!!” 顾夜寒刚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见晨曦身子骨虚成这样,他实在舍不得去和他的宝贝现在去计较她随意撒谎,彻夜不回家的事。 看她刚刚烧成那样,迷迷糊糊的都在喊疼,顾夜寒的心也被自责的狂潮揉成了碎渣,潮水翻卷着泥沙,心最终也被撞成了无数残片,四处漂浮………… 顾夜寒自己也愧疚的要死,晨曦当时因为莱唐酒宴的事情生气,他也知道自己从来没带她碰过圈里的活动。他也以为她生气会有这层原因,就想着这次带来她参加这个派对,他怎么也不想到他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竟还是出了岔子………… 只是离开自己左右一会儿,她就被人推入湖中,如果他没及时赶到,他都不敢想……… 啜泣声坠的他心脏一阵发疼,顾夜寒用指腹轻轻抹去宋晨曦脸上的泪痕,他停顿了一下,还是怜惜的将她揉在自己怀里,“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碰了你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他不知道他的宝贝为什么一直这么抗拒自己………刚刚见证了Florine在清醒后情绪极不稳定,还靠在阿放怀中一口咬定落水就是小糖所为,顾夜寒此时也只是以为晨曦和Florine一样,想要让小糖付出代价。 “碰过你的人,我会亲自处理的,好不好?”注意到晨曦的情绪也很不稳定,从醒来后就一直轻咳,嗓音也哑哑的,顾夜寒温声,耐着性子去哄着怀里的小人。 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抽噎着,顾夜寒便强迫她双腿分开坐在自己身上,他心疼的去吻她滚烫的泪水,把那些心酸苦涩全都含入唇中。 “乖,给我一点时间。” 他大概猜出了整件事的过程,只是那些细枝末节,他只能等小糖亲自说清楚他才能对阿福他们出手………… 只是怀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顾夜寒只觉着自己的胸膛被很用力的推开,敞开的领口也被哭湿了一大片。 “包括苏小糖吗?” 第127章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啊………… “……………” 意料中的沉默像是一壶特意滚过的烈酒,它慢慢淋上宋晨曦残破出血的心尖,对着渗血的地方一点点的往下浇,几乎把那些裂口完全烧裂。 “怎么,又想偏心了?” 眸光渐渐黯淡下来,宋晨曦有些自嘲的轻笑一声,她的双肩耷下,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到她的唇边,清澈的眼眸里凝满了泪水,却还是倔强的不肯落泪。 她明明,已经换了一种很委婉的问法了,她也知道顾夜寒根本舍不得凶苏小糖,她就真的………也只是想要顾夜寒的一个态度而已啊………… 他承诺不会再偏心的………这是他当初自己承诺的………… “不是的……这件事还有误会…………” 他实在无法将那些平日里折磨人的手段施加在妹妹身上,可他又担心晨曦会生气,会心寒,慌乱的语气还是泄露了顾夜寒的矛盾与无措。 “乖,我会给你一个真相和交代的,你先喝水,好不好…………” 看她小脸越来越红,整个人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在止不住的咳嗽着,顾夜寒心焦的用手轻拍着宋晨曦瘦弱的后脊,在可怀里的人根本就不让自己碰到她。 “咳咳………咳咳咳…………”宋晨曦就差把肺都咳出来了,她的胸腔每咳一次,都震的发疼,几乎快要把肋骨咳断。 好不容易止咳后,宋晨曦虚弱的喘息了几下,她咬着唇,湿漉漉的睫羽上沾满了细碎的泪珠。 “在你眼里,我宋晨曦,到底……算什么啊…………” 想到顾夜寒背着自己,说出的那些只把她当玩物的残忍的话,包括她在水里,直到失去意识到前一秒,都还傻傻的攥紧了那条手链,没有放手……… 宋晨曦鼻尖忽的凝起一股酸涩,她的喉咙哽到生疼,她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在生吞刀片一样被划的满嘴血腥味。 胸腔被一双大手狠狠箍住后又一点点撕成了两半,宋晨曦发丝散落,眼角染着猩红,一滴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滑,最后在摔碎在顾夜寒的手背上。 “对我而言…………低头真的很难,但你………是我心甘情愿,让我服软的人!” 凝视着面前泛着水色的小人,湿润的脸颊宛如染了一方雪霜的白玉,一朵朵绽放的水莲从她的眼角滑落的下巴,顾夜寒感觉自己真的有些败给了宋晨曦的眼泪。 他怜惜的用指腹轻轻去给她拭泪,甚至都不敢怎么用力去覆上那快要被揉破的红红的眼角。 微凉的薄唇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顾夜寒耐心的一点点去吻宋晨曦的泪水,那软软的哭腔落在他的心尖上,把他的心都快要揉碎了………… 宋晨曦晕乎乎的靠在顾夜寒怀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薄唇落在她的眼皮上,弄得她痒痒的。 她本能的闭上眼睛,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碎开了什么东西,酸涩的液体还是一点点的往出渗……… 她………还要再信夜寒的话吗………如果去问他“女伴,只是玩玩的”的那些问题,万一………再换来那种“你和她,比不了”的答案,怎么办………… 此时顾夜寒的手机就放在床上,它忽的弹出三条消息,一条是阿城发来的,另一条是赵影发来的。 阿城【少爷,人救回来了,那女人说求看在莱唐那晚的情分上………】 赵影【夜寒~等会儿人少了你来找我们,大家晚上一起去赛车场玩】 【上回你说的要带我去兜风,可别食言哦~】 目光落在闪烁的屏幕上,阿城的消息只能看到前半段后就一闪而过………… 只是顾夜寒一心全在哄人身上,他的手臂紧了紧,被她还是有些发热的体温灼的心慌意乱,反而是宋晨曦全都看到了屏幕上的这些消息。 原以为麻木的心还是为了顾夜寒而再次跳动……… 宋晨曦感觉什么东西像是被连根拔起一般,那些扎根于泥土的树根,抽丝剥茧似的,连带着血丝,在拔出的一刹那,血甚至都染红了地面……… 好痛……… 输液瓶里的液体已经输了大半,宋晨曦体内也开始有反应,她的头昏昏沉沉………眩晕感和呕吐感也在一点点加重………… “我才………不听你花言巧语!!!!”宋晨曦强压下被人挖心的剧痛,她咬着轻颤的唇瓣,破碎的声音犹如一片沾了融雪的羽毛,像是要随风散去,低到只剩下气音。 顾夜寒心里空了一瞬,什么叫………花言巧语?! 他把心都快掏给了晨曦,她瞒他那么多事,他却一次次的心软,每次她一哭,自己就舍不得对她再做什么,甚至连逼问都舍不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里的小人就生硬的挣脱了他的怀抱,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费力的挪到床边后,艰难地去够挂在上面的输液瓶。 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意在顾夜寒心尖悄然撕扯蔓延……… “上哪儿去?!”一层薄红很快染上顾夜寒好看的眼尾,他哑着声音,微滚的喉结像是被什么东西滞住了一般,哽的他说不出话。 见她不吭声,一个人举着输液瓶软绵绵的从床上站起,顾夜寒强压下心中那意味不明的情绪和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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