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还是住在桥西村里的租客。要不是因为桥西村的租金相对来说比较便宜而且离得近, 他们早就搬走了。尤其是有些租客工作的工厂搬到了工业园里之后, 住在桥西村, 上班更没在郊区上班方便了。要是重新找租房,就要住得更远了。 “别吵了!”有租客实在忍无可忍,推开窗户朝底下大喊了一声,“天天吵天天吵我日你妈个仙人铲铲……” 陈今刚开车进村子就正好听到了这句,车子变成了龟速,摇下车窗,和大橘一起朝旁边楼上仰望,没看到那位大哥长什么样。她觉得,那个大哥缺了个大喇叭。就应该拿给大喇叭喊出来, 底下的人但凡离得远一些, 都听不太清楚。 呐,前头那家刚刚还拿棍拿盆吵架的人家顿了几秒, 又故态复萌吵了起来, 拿棍子的戳过去,拿盆的就正好一挡,然后就是“duang”的一声。再又“duang”的一声…… 拿着铁盆挡着上半身的男人还四处乱窜躲闪, 拿着棍子的老太婆, 根本打不着他气不过,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砸过去, “duang duang daung”地响个不停。 嘶…… 这个声音,太刺耳了, 怪不得人家租客都受不了。这还是大清早!有病啊这些人! 只听到又“duang”并伴着一道不起眼的“哐”声后,刚刚那位大哥又推开窗户不停歇地骂了三分钟,最后啊啊啊地吼了几声。 这本来也没什么,最近桥西村“发疯”的租客还少吗?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们都已经在和租客商谈退租的事情了,已经有人开始搬出桥西村,现在都顾不上租客满意不满意的事情了。 但是!!!这次配合着楼上男人怒吼声的还有长长的汽车鸣笛声,足足按了一分钟,这回站在路边看热闹的村民也不好过了,刺耳啊! 陈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手肘撑在车窗上,对着那户吵架的人龇牙笑道:“我给你们起个前奏,继续敲啊。你们想要什么调子的?我也可以滴滴出来。” 秃头三小卖部的刘阳兴冲冲地跑出来开自家店门,头发睡成了刺猬球形状,眯着刚睡醒的核桃眼一看,乐了:嘿!他就说吧,惹事今今天肯定来村里凑热闹。这么早就来了,一来就“炸”村。 桥西村的人都没她这么嚣张的。 刘老头年纪大觉少,早早就起来了,听到外头好像是陈今的声音?又觉得自己听错了,陈今都说了不过来,这丫头精得要死,怕给自己招麻烦肯定不来家里趟浑水。 下一秒,就听到了陈今有些失真的大嗓门:“你癫婆!癫婆!癫婆!略略略!癫婆!……” 并且还有隔壁家老嫂子气得啊啊叫的声音。 不用说,肯定是陈今了。至于声音为什么失真?人的声音经过喇叭那么一扩散,怎么都是失真的。 刘老大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个声音……是陈今的?” 很快,大家就确定了,除了陈今还会有谁满嘴“癫公癫婆”?毕竟“癫公癫婆”又不是他们本地方言。没有人,能把那两个词用得堪比骂人祖宗十八代还要让人恼火。 除了她大舅陈文强。 “她来干什么?”刘老大三兄弟几乎是异口同声。 陈今哪次来,是能有好事的?难道是昨天老头子给她打了电话,今天特意过来的?老头子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他们家老头子贱骨头似的,知道陈今对自家没好心,还非得凑上去问陈今,难道陈今读个南大毕业就说什么都对?他们怀疑陈今会胡说八道,毕竟她是恨不得自家最好闹得天翻地覆一团糟,她好稳坐钓鱼台看热闹。 三兄弟都有些不满地看了眼刘老头,昨天才把刘时笙打发走,今早又来了陈今,真是……头大! 刘老头慢条斯理地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稀粥仰头喝尽,手背一抹嘴巴就起身出去。 果然,陈今从车窗探出个脑袋,伸出手举着个大号的红色喇叭,都不用她喊。喇叭把她刚刚的声音录了下来,现在正循环反复地播放。隔壁家的老嫂子都六十多岁的年纪了,气得跳脚、啊啊叫,被她儿媳妇死死拦住,不让她冲去找陈今打架。 老嫂子的儿子看不下去,怒气冲冲地要过来,陈今又按了下喇叭,双手拿着喇叭对他们喊:“你动手试试看?我现在就找公安找律师过来!她刚刚拿东西砸我车了,你们瞎是不是?砸了我的车还有理了?赶上拆迁可不嘚瑟死你,别人的车说砸就砸,前头那里,是不是凹下去一块了?没找你们理论还找我发疯?” 往陈今车头边边的地方一看,没凹,但是东西砸过来擦了一道,刚刚被陈今汽笛声惹恼、又被陈今一口一个“癫婆”气到的老太婆也有些心虚了起来,没想打人只想冲上来理论的男人也止住了脚步,现在有些进退不得。 但是,分明就是她先找人“理论”的,是她先按喇叭吵人,他们家老太婆气上头才骂的她。要是她一开始就说是他们家砸到她的车,哪还会吵起来。 她是光看别人的错了,自己的不妥当是一点都不管不顾,理直气壮得好像全是他们家的错似的。 想了想,反正自家就要拆迁了,不就刮了一道?于是挺直了腰板硬气道:“不就刮蹭了一下?修个车能要几个钱?我还赔不起了?多少钱,你说,我赔了!” 陈今探出半个身子扫了一眼车子的划痕,更理直气壮了,“做错了事还不知道道歉,你这什么态度?我说要你赔偿了?我又不是出不起这点钱?!” “我要是抽了你一巴掌,我不说道歉只给你赔医药费你乐意?你要乐意,我今天给你抽个一万块的。” “……不是,这能是一个事?” “怎么就不是一个事了?车是不是人脸面?刮我车是不是等于打我脸?”陈今的道理一套接一套,说得人都接不上话,只能梗着脖子问她到底赔多少? “我这辆车二十万买的,你给我赔二十万不?懒得和你们说些多余的,想赔钱自己不会把钱塞过来,还得问我?耽误我时间。三百!” 刮车两百,耽误时间一百。赔三百没毛病。 听到是三百,不是三千。那男人还松了一口气,硬气地说了声“等着”,就去和找他老婆拿钱,老太婆见状,棍子一扔,就地坐下哭喊:“黑心东西啊坑钱坑到我们桥西村来了!公安也不管管……” 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老太婆看到陈今笑吟吟地拿出台相机对着她眯眼取景,陈今还笑着道:“早知道我今天借个好点的相机过来了。我这还没拍呢,你表情再夸张一些,这样拍出来好看,把脸转到我这边,不然拍出来认不出来是你。” 老太婆:“……” 刘阳站在自家的门口双手环胸咧嘴嘿嘿笑:该!这帮人,天天早上起来就唱大戏,他们不睡觉也吵得别人睡不好,他已经连续几天都得吵得快崩溃了。家里还有老头子的烂事…… 看看惹事今,人疯癫一些也不是全是坏处,看吧,现在惹事今在桥西村一次比一次嚣张,大家竟然毫无反应,可见是都习惯了。 他也想发疯…… 陈今收到了赔偿就把喇叭给放回去。 今天出门路过学校门口附近刚开门的文具店,特意买了个大喇叭,真的没买错。副驾驶上还有个小喇叭,那是大橘的。 大橘看起来也很喜欢它的小喇叭。 就是为了看热闹,车子不小心给开过头了。现在她还得掉转车头开去刘老头家门前。 对站门口的刘老头抬了抬下巴,道:“你不是说开会吗?都八点了,也不像是要开会的样子啊。” “……村里下午开会。”刘老头盯着陈今看了又看,叹气。 陈今翻了个白眼,“别给我搞这些晦气的招式,看见我就叹气是几个意思?昨天不是你喊我过来的?我现在过来了,还来错了?” “一来就闹得全村都知道,我说你这个脾气真该收收。这里好歹还是桥西村,你户口在这儿,但你人算是桥西村外人,也就是人家不跟你计较……” “人家不欺负到我头上我闹什么?我看热闹鼓掌还来不及。还跟我计较,我不会也跟他们计较?” 没理都能搅三分,有理自是不饶人。她都算好的了,她还是饶了人的。都没狮子大开口。 陈今自言自语道:“今早这热闹,纯当开嗓了。” 她昨天下班就开车去了翰林苑,今早起来才发现翰林苑的房子里没有胖大海,出来的时候很多店也没开门,想买金嗓子喉片都买不到。 刘老头又想叹气,但憋住了,闷声道:“你不说你不来?” “我说我没空,也没说我不来。”陈今理直气壮道。 往院子里头看了一眼,哟了声,道:“你们家里人挺齐的啊,看着好像还缺了些人,怎么不来了?姑姑她们几个家里人都不用上班?一屋子的人凑不出一份正经工作来,你也好意思说我的工作。” “……你爸他们待会回来。”刘老头做了个深呼吸,招呼她进屋里说话。 “哦,要钱都不来勤快些,张嘴就知道要钱。”陈今撇嘴,不遗余力地给刘时笙一家泼脏水,“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脑子清醒一点的,都该知道信不过了,钱砸水里听个响,砸他身上只能听几句抱怨,得怪你给得不够多吧?” 刘老头还能说什么?反驳她,他说一句她回十句。附和她,老四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儿子。某些时候干脆当个聋子、哑巴。 看了眼她一手猫一手红色大喇叭的,心头快跳了几下,总觉得预感不太好。 村里人原先是出来看隔壁家热闹的,现在见陈今停车在他家院门前,都纷纷往他家瞧,个个都觉得陈今过来,有热闹的该轮到他家了。 陈今也不想被人当热闹看,至于刚刚还敲盆砸盆闹个没完的隔壁家,已经退回屋里把院子门给锁起来了。 院子里头还在吵,好歹没再继续敲敲打打。 她跟着进屋,听到刘老头道:“家里还有早饭,你先吃点。正好待会家里有事要宣布,你也听听。” 刘老头顿了下,又补充一句,道:“不是分财产,就说说赔偿方案怎么选。” 陈今一副看穿他的样子,轻嗤一声,道:“你们家不惦记我手里头的东西,我也不惦记你们家的东西。再说了,争那三瓜两枣的,也没意思。” 她的声音不小,屋里头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到。 虽然有人觉得,就算陈今来争、老头子也不可能分东西给她,但陈今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大家对她的不喜减少了许多。 平时互相看不惯没错,陈今那张嘴太损,没人能喜欢得了。可口舌之争比起财产之争,那是小巫见大巫,完全都不叫事。 有了刘一南和刘一北兄妹两个衬托,陈今现在都变得和善可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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