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住的这边一楼装了两扇门,开门进去,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公卫,客餐厅一体,特别宽敞。家里四个房间,她的卧室和书房是邻着的,主卧是她妈住的,里面的摆设还维持着原样,空着一间客房,大姨一家回来过夜就住她家里。 家里大到沙发冰箱,小到筷子调羹,都是她和妈妈商量着陆续添置的,有的用了好几年了。 以前不觉得家里宽敞,现在发现到处空荡荡的。 进门时顺手拍了下门口鞋柜上的白色小狗玩偶,它会发出“回来了回来了”的声音。 把行李袋拎到卧室里,然后去她妈房间在大衣柜最底下那层摸了一会儿,才找到可以往下按的机关,底层的木板就弹了开,里面是个长方形的铁盒子。 铁盒子里是她的家底,户口本、房产证、两份宅基地证,两本存折,一本存折在今年上半年陆续存了钱进去,里面现在有一万五,还有一本存折只进不出,从82年开始往里存钱,停在了去年十一月份,十年下来存了两万三。 她能用的也就这三万八了。 多盖出来的六层楼,三万八装修不完哦,而且桥西村的拆迁还是没风声出来,她怕装修出来了没那么多租客。 收拾了下家里,给换了新床单,陈今就去小卖部跟田苗对账,缺货了的要进货了。 平时田苗都是去陈今三舅妈家装了饭带到小卖部里吃,晚上八点才关店门回去。今天陈今让她提前把店关了,吃了饭再过来。 “二号楼住301的租户问新盖的楼什么时候装修,他有几个朋友想来租房。三表姐,家里的新房啥时候装修啊?” “没钱,先放着吧。”陈今说着回头道:“苗苗,你现在说话一股东北音。” 田苗叹气,幽怨地瞥了眼一号楼的方向,“一号楼204住了对东北夫妻,晚上下班吃了饭没事就出来小卖部唠嗑,把我给带拐了点。” “啧啧,一号楼现在住了三户东北来的了。”她都不敢想,要是这些人下班凑到一起,一号楼就要变成“东北味”了。 去隔壁周大婶家的果蔬店买了个大西瓜,沿着宽敞的村道走个五分钟就到了三表舅家。三舅家宅基地小,只起了一栋楼,前两年就盖到六楼了,所以大舅想怂恿三舅继续盖房也没地折腾。 三舅妈在厨房里炒菜,表弟陈永安在屋里玩小霸王游戏机,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下,激动地招手,“三姐快来!” 这套小霸王游戏机还是陈今的,是她妈见她不爱看电视所以给她买了游戏机,结果她不爱玩,便宜了陈永安。 “你和苗苗玩吧,我去厨房帮忙。”把大西瓜放冰箱里,陈今就挤进了厨房。 三舅妈没让她上手,说快好了。 “刚看到三舅扛锄头出门,去干嘛呢?” “看他的桃树呗还有啥?也不知道你大舅怎么想的。” 得,又一个被大舅忽悠种植桃树的。 “那几块空地是靠近桥西村,但人家桥西村拆迁哪可能拆到那头去?”想着跟在桥西村后头蹭汤喝?要她说啊,就是白费力气。 “对了,你家新盖的屋子什么时候开始装修?”三舅妈低头忙活,嘴巴也没个停歇,“你要是不够钱,家里还能借你一些。既然都加盖了,不能老空在那,浪费钱。好在你这学期不用去上课对吧?那还能在家里看着。不过啊,你要是有别的事要忙,就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到时候我们也好帮衬。” “啊对了,你爷打过电话来,说村里开大会,让你回去吃饭顺便认认人。” “我又不跟他们姓刘,我不去。” 三舅妈瞪了她一眼,“干嘛不去?最近到处都在传桥西村拆迁的通知要下来了,你不姓刘但你爸姓刘啊,要是拆迁了,怎么也得有你一份。” 看来桥西村是真的要拆迁了啊。 陈今笑道,“这样啊,那我就去呗。”
第3章 消息 桥西村是大村,本地人的数量是桥东村的三倍多,更别提桥西村家家户户都建了楼房用来出租,租房的外地人一涌进来,桥西村的人就更多了。 而桥西村里的大姓是“刘”,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姓刘,村里的刘家祠堂都比别人的宽敞大气。 陈今回来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她爷爷的电话,让她明天中午一定要过去吃饭。还特意提了她那在省师范大学教书的爸也会回去,说一家人就得常联系才有感情。 真不怪她大舅一提到她爷就说是“老不死的”,活那么大岁数了,说的话都不过脑子。 她是二十二岁,又不是两岁,还需要个爸?癫的! 家里的钱不够搞装修的,陈今也就没什么事情要忙活,在家躺了一天,第二天就随便找了套运动服换上出门。 出去等车不好等,本来她想自己踩单车过去,三舅说天气热,要开摩托车送她。红色的、看起来贼重的摩托车,发动时都是“轰轰轰”的声音,她有次不小心碰了下刚停好的摩托车的排气管,烫得面部扭曲。 看她两手空空出门,向来老实好说话的三舅道:“去拿箱牛奶,要不就去买点水果。空手去,多不好看。” 陈今看看自己的穿着,不啊,她觉得挺好看的。 但她拗不过三舅,只能回头去自家小卖部拎了箱牛奶出来。见三舅要伸手接,陈今避过去,“我抱着就行。” 见三舅没执着要把牛奶给绑到车尾,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南省榕市附近的农村很少有种田的,不是种蔬菜就是种水果,采摘了送到市区去卖,比单种粮食更能见钱。从桥东村过来,公路两边有好几处果园和大型菜园,还有鱼塘。 七月的温度不是说笑的,出去爆晒一天能晒掉一层皮。陈今坐摩托车后面还撑着伞,热风呼呼地往她脸上招呼。这种天气开村大会,不知道桥西村的村长怎么想的,换成是桥东村的……算了,桥东村的村长,她光满爷就不是这种蠢的。 她都能想得到光满爷的那懒洋洋的模样和语气:“有什么事不能晚上不晒的时候说?” 车子停在桥西村的村口,陈今一手拎牛奶一手撑伞,“三舅,回去我等公交车就行,您回吧。” 三舅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等她走出去几步了还是把她喊了回来,语重心长交代道:“去你爷家不想说话,不说就是了。少跟你大舅学,动不动就说人家癫。行了,去吧。” 陈今:“……哦。” 现在说不学就难搞了。八零年到八七年那几年,她大舅带着村里的青壮年去南边特区工作,为了好融入,就学了当地话,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骂人的口头禅从“大颗呆”(大呆瓜)变成了“你个癫公,你个癫婆”。 最开始被大舅带偏的是大舅家的表哥表姐,但她天天跟着表哥表姐跑嘛,慢慢地也被带偏了。只不过表哥表姐们没糟心亲戚可以施展,所以显得她像大舅口头禅的亲传弟子。 目送三舅调头远去,左看看右看看,去近村头的垃圾堆,手里的“牛奶”甩了过去,轻飘飘的落下一个空纸箱。 不是她对桥西村有意见,桥西村的环境卫生真是令人堪忧,垃圾随便扔,有的排水沟堵住了臭烘烘的,村里的房子建得不美观。人也讨厌。 呐,她一进村,住她爷家对面的大婶们就看着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爷,奶。”陈今一进屋就喊人,至于屋里其他的亲戚,她就点点头略过去了。她爷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就这些亲戚拖家带口的回来凑热闹,伯父伯母姑姑姑父什么的就不说了,那些堂表兄弟姐妹一堆,不少还成了家,一年见不着一两次,她哪分得清谁是谁啊。 至于坐沙发上的她爸那一家四口,她更是懒得问。 至于有人问她怎么空手来,她不答反问:“你家工作的那几个买了什么好东西啊?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她都没开始工作呢,平时也没用他们老刘家的钱,凭什么给他们孝敬东西。她能来就算给面子了,买个锤子。 就她这样“目无尊长”的态度,在刘家的亲戚里都是出名的。但大家都还算识趣,知道她不待见他们,都不往她跟前凑。 但这次不一样,村里上午开了村大会,村长的意思是让大家这段时间把村里的卫生环境给整改好,还提到了市里真的要建工业园了。 虽然还没个正式的通知下来,但这会开得大家心潮涌动,个个琢磨起如果拆迁的话自家能拿到多少钱。 至于抓紧时间去建房的?很少,从四年前开始传政府要在桥西村建工业园开始,四年里能建房的宅基地都建得差不多了,还没建起来的,那就是缺钱的实在没法建了。 这不,这些早早过来去听了村会内容的亲戚,钱还没到手,已经琢磨着防范陈今来跟老爷子要钱了。 “陈今,爷爷都说让你把户口迁过来了,趁现在还没限制户口迁入,你还是抓紧办了吧。到时候还能分到一笔人头费。” 陈今看了眼说话的人,看着不太熟,貌似是她哪个伯家的堂哥。 就她知道的,这家里的房子和宅基地可都在她爷奶手里呢,不说三个姑姑家了,三个伯加上她爸四家,四个小家的人都不少,她三个伯可都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别看他们现在兄友弟恭的,要是真拆迁了,这些人都还有得闹腾。 可能她爸和后妈甩不下脸来争,但肯定不高兴。 “我怕我真迁回来了,到时候你得哭和你争家产的又多一个。” 陈今这话一出,好几个长辈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他们光顾着开心拆迁能拿钱了,但这个钱就那么多,要是分的人多了,那摊到自己手里的不就少了? 这么一看,自家四栋五层高的楼房,其实还不如那些只有一栋楼但人少的。而且这些人心里有计较: 家里起房子我出钱出力,还是长房,我就该拿大头。 我给家里的钱最多,我怎么都得比他们多吧? 爸妈平时在家是我们照顾多,应该我们拿大头。 家里四栋楼正好四兄弟分刚刚好。 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没说出来,但陈今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以后的热闹不会少。 刘老头这时终于发话了,耷拉着嘴扫了一圈回来的儿孙们,沉声道:“拆迁分到钱了,该给你们分的都有份。”看了眼坐小板凳上拆饼干盒的陈今,“只要是我老刘家的子孙,都不会少。” “小今也一样。” 陈今乐了,假装听不懂老爷子特别强调的那句“只要是老刘家的子孙”,笑嘻嘻地回:“那我提前谢谢您啊。” 她这不客气的样子惹来了好几个白眼。但陈今是谁啊,根本不在乎,自顾自地吃饼干,还问刘老太要饮料。不像其他孝顺子孙,他们是把东西送到陈老太面前,她是等着刘老太给送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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