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对面坐着两个风格各异的男人。 面前摆放着一局西洋棋。 相较于围棋运筹帷幄、所有棋子都在线上对决,西洋棋更具有掠夺性。 是邬渊最爱的消遣娱乐。 这时。 有人瞧瞧上楼,在邬渊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随即不敢多看一眼,便离开这里。 空气恢复安静。 几秒后。 “你又怎么得罪那只暴脾气的小狮子了,点名要什么鲜嫩貌美的男模,你们神仙打架,能不能放过我这个小场子?”邬渊端着一杯酒,戏谑地看向对面。 至于他口中的小场子,完全就是自谦。 毕竟,邬渊被誉为深城地下世界的王,在商界地位仅次于贺泠霁。 这场子,不知道被各方多少势力盯着,还能若无其事地伫立在深城最繁华的地盘多年。 贺泠霁是被邬渊喊来的。 毕竟邬渊可不跟邬羽西一样,眼睁睁看着秦芒在这里闹。 秦芒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她是……被划归于面前这位羽翼之下,这要是在这里出点什么事,他们邬家赔不起。 所以邬渊前脚答应妹妹去帮秦芒找男模弟弟,后脚就把甩男模一万倍的正室喊来。 华美珠链屏风旁,炽白的光线勾描出男人清清淡淡的面容,修长骨节捏着一枚King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暴脾气小狮子? 想起她平时气鼓鼓的模样。 倒是名副其实。 “男模?” 贺泠霁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音,尾音缭绕着几分意味深长。 邬渊摩挲着打火机,打了两下没打开,随手往桌上一丢:“我这开门迎客,不分男女,自然……” “陪玩的也有男有女。” “看看时间……也快到了。” 说着,他推开了隔音的玻璃门。 原本安静的隔间内,顷刻间盈满下面欢呼喧闹声。 说着,他将一枚白色孔雀翎羽的半截面具,放在棋盘上。 无视上面琳琅满目的棋子,男人指尖抵着翎羽,慢慢推给贺泠霁,“夫妻之间,没有什么是场小游戏,解决不了的。” “尤其像我们秦芒小狮子这样的小朋友。” “最爱刺激。” “哗啦——” 伴随着声音落下,是棋子纷纷倒下的声音。 听到他邬渊提到秦芒时的语气。 贺泠霁终于冷漠地抬眸,“你的小朋友?” “你的你的。”邬渊无语。 一点点神秘气氛都破坏掉了。 难怪秦芒闹着要找男模小弟弟呢。 年轻小朋友就喜欢情趣,贺泠霁这种人,高高在上的,能陪秦芒玩什么情趣才怪。 也不怪邬渊不看好他们联姻。 按照秦芒个性,以及年龄,未来遇到真正喜欢的男人,指不定要后悔贸然结婚。 不过。 邬渊晃了晃杯中酒,见贺泠霁拿起那个面具。 若是这位高岭之花真对小狮子上了心,那未来…… 贺泠霁执着面具,手背筋络明显,处处写着养尊处优与薄情寡欲,衬得那华丽的孔雀翎羽都沾上了高不可攀的神仙气。 …… 秦芒已经喝了三杯酒。 饶是她酒量还不错,乌黑剔透的眸子都泛了丝丝缕缕的雾气,“人呢?” 邬羽西扭头看向她哥派来的贴身助理,跟着催:“人呢?” 杨助理刚接到消息,立刻道:“在五楼等着了。” 五楼? 邬羽西有点困惑,这不是她哥的地盘吗。 杨助理:“秦小姐不是找人对戏吗,这里喧闹,不方便,所以邬总特意将五楼空出来。” 有些人已经玩嗨了。 在舞台中央贴身热舞。 尤其这次主题是假面舞会,谁都认不出谁,大家玩得更嗨了。 来这里一小时了,按照她平时的受欢迎程度,大概率已经收到一沓联系方式。 然而这次,却一个都没有。 她们两个人坐得吧台位置,三米开外,别说搭讪的人了,连路过的人都没有。 秦芒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特意指定酒保调制的鸡尾酒,苹果白兰地混合着药草奇妙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 脑子清醒了几分。 这时,杨助理施施然展臂:“现在‘男模’已经在五楼等候。” “秦小姐,请上。” 提到‘男模’时,杨助理素来绝佳的表情管理,难得抽搐了半秒。 秦芒没在意他,垂眸看了眼刚喝了一口的鸡尾酒,舍不得丢了。 略微思考几秒。 她果断端着酒杯进了电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摇曳,依稀可见里面一颗圆润漂亮的黑樱桃,漾出奇妙的光。 电梯直达五楼。 秦芒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推开半敞的玻璃门,纤细背影被灯光拉长。 邬羽西刚想跟上。 下一秒,她被拉住了手臂。 “啪。” 眼睁睁看着门在她眼皮子底下合上。 “哥?” “你怎么在这儿?” 邬羽西趔趄了一下。 扭头便看到长身而立的熟悉身影,睁着一双狐狸眼上下打量,忽然警铃大作:“男模不会是你吧?” 难怪今天来这里有点怪怪的。 毫无灯红酒绿的体验感! 邬渊想到方才一闪而逝——秦芒拿得那杯鸡尾酒。 唇角下意识上勾。 他们这对商业联姻的夫妻……过得还真有意思。 忽而听到自家妹妹的蠢话,“她老公是谁?” “贺泠霁啊。” “贺泠霁是谁?” 邬羽西被问懵了,“贺泠霁是秦芒老公啊。” 邬渊:罢了,再蠢也是亲生的。 “贺泠霁是站在深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操控所有人的未来。” “秦芒是他明媒正娶的贺太太,贺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你带她来这里找男模玩乐,你脑子坏了?” 幸好今天他来了趟。 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个蠢妹妹干得好事。 贺泠霁肯定不会对秦芒怎么样,但是……他们邬家可就不一定了。 邬羽西反应很快,下意识看向紧闭的玻璃门。 特殊材质,除了隔音外,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 “嘶嘶嘶嘶……” “你今天cos的是蛇精?” “也就是说!” “里面‘男模’是贺大佬?!” “啊啊啊啊!太浪漫了吧!” “妈呀妈呀妈呀天呐天呐天呐,贺大佬不要太爱。” “好像看男模和女嫖客的play!” 邬渊觉得自己大概也是年纪大了,不懂她们年轻小朋友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属实不能理解。 最后他拎着准备扒门缝的蠢妹妹,离开这里。 特殊玻璃。 她把耳朵摘下来都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 房门突然关上时,秦芒略惊了秒,随即云淡风轻地转过身。 隔着华丽珠链,视线落在不远处黑色沙发内,戴了半面孔雀翎羽的挺拔身影。 一袭军阀装气场十足,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人心窒。 白色翎羽分外清冷,映出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灰蓝色瞳孔,冷静超然,如高居神坛的冰冷神像,不为任何红尘之人停留。 贺泠霁淡淡掠过她戴着黑色翎羽的面容。 少女红唇被色彩颓靡的面具,衬得越发鲜艳欲滴。 “男模?” 秦芒端着酒杯不急不慢地走近,拉长的嗓音沾了点烈酒后的哑,意味不明地溢出两个字。 “还是cosplay……” “嗯,邬渊真了解我。” 同样的军阀装。 穿在江珩延身上,秦芒心脏毫无波动,而穿在这人身上,即便还戴着个面具,便足以让她乱了—— 心跳。 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尤其是当她不受掌控时,对方却高居神坛,游刃有余。 她恶劣地想看冰川融化、寒霜冻结,神坛倾塌。 所以,秦芒拂开珠帘。 华丽闪耀的珠帘逶迤倾洒,发出凌乱又悦耳的碎音,摇曳晃动间,如薄纱笼着一方天地。 秦芒俯身时,手心撑着男人膝盖稳住重心,一手将端着的琥珀色液体递到男人唇边,微微倾倒。 等他薄唇晕上了一抹酒痕时。 秦芒贴着他耳畔,轻声细语:“知道这杯鸡尾酒叫什么名字吗?” 下一秒,她红唇慢条斯理地吐出优雅又自然的英文: “Widow‘s Kiss。” 寡妇——之吻。 随即,漂亮明艳的脸蛋挂上了恶作剧成功一样狡黠的笑。 贺泠霁身姿微仰,冷冽眸光毫无波澜,反而伸手扶住了她纤若无骨的皓腕,以免她将近乎满杯的酒倾洒出来。 “消气了?” 男人声线低沉清冷,仿佛没有被她的恶作剧气到。 这就是秦芒更生气的原因。 她冷笑了声,将酒杯‘砰’地一声,搁在了桌子上。 水面泛起细微涟漪,溅出了一点点。 她捏起杯中那枚浸泡了许久的樱桃,一口咬下,仿佛在咬某个人的肉。 面无表情:“没有。” “为什么不愿意看医生?” 贺泠霁脸上白孔雀翎羽并未摘下,问了句与此时暧昧旖旎的场景,毫无关联的话语。 “你的体质有异。” 秦芒拧着细眉,松了手,懒懒地倒在对面沙发里,没什么好声儿: “看了也没用,这是天生的。” 小时候因为体温高于常人,天天被小叔带去检查,从国内国外,她去了无数地方的top医院,诊断结果都是天生如此,不影响身体健康。 秦芒小时候的记忆,大部分都停留在一栋栋各种风格的医院。 导致她一看到医院,就生理性地抗拒。 男人指骨抵着面具边缘,神色不明。 又问了几个相关问题。 秦芒原本想叛逆一下。 但在他眼神下,还是歇了。 算了。 让他放弃带自己去医院更重要。 于是强调她真的没病。 几分钟后。 贺泠霁太无趣,无趣到秦芒感觉自己脸上这面具戴着也没意思,抬手便要摘下来。 “戴回去。” 谁知,贺泠霁缓慢抬眸,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与他们与话题无关的话。 秦芒拿着面具的手一顿。 觉得自己跟不上这男人的节奏。 这玩意儿是用来调情的。 他神色冷静地活像是专业医生查体,一派的禁欲斯文,现在不许她摘是个什么意思? 秦芒这才发现,贺泠霁居然也没摘,白孔雀翎羽的面具垂落在他脸侧,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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