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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散了吗？”安歌双眸微瞠，有些怔愣的喃喃道。 片刻后，他眸中的光骤然暗淡，语气难掩失落的说道，“也是，确实也该散了。” 他冲方风眠深深地鞠了一躬，嗓音略显艰涩的说道，“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说罢，安歌起身，踱步向走廊尽头走去。 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方风眠也想着转身从另一扇门离开，可还不等她挪动身子，就见安歌突然转了过来，用还算大的音量高声说道，“方风眠，我是安歌，孤城对海安的安，琴歌野兴闲的歌，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那么快的忘记我。” 说完，他举起未上夹板的手，摆了摆，冲着方风眠扬起一个极其惹眼的笑痕，继而转身，彻底消失在了拐弯处。 方风眠一直站在原地，她神态自若，表情上看不出有一丝的变化，唯有揣在口袋里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了拳头。 三秒后，她蓦地骂了句脏话，然后再次头脑一热，跟着安歌离去的路线追了上去。 她想，去他妈的一面之交，只要老娘想，这一面他必须一直相交! 安歌速度不算快，方风眠很快就看到了安歌的身影，但让方风眠惊讶的是，按照这条路线，安歌并不是向医院外走，而是向医院的住院部走。 方风眠眉间微蹙，她想起安歌在地下拳场打黑拳的事，没有叫住安歌，而是跟在他的身后，踱步向住院部走去。 到达住院部后，安歌乘坐电梯去了十九层，方风眠因为不好和他乘坐同一部电梯，所以拜托了顾珝，帮他查一下医院里有没有患者姓安，亲属留的名字是安歌。 符合这个条件的患者医院里一共有两位，方风眠先去了住在十七层的病房，确定不是她要找的人后，继而才去了十九层的病房。 刚一到病房门口，方风眠还不等敲门进去，就听到病房里骤然传出一阵女人的哭嚷声。 “安歌，我知道你恨妈妈，你恨妈妈无能，恨妈妈没能照顾好你和你妹妹，可是安歌，妈妈也有妈妈的苦楚啊，你爸爸去世的时候你十五岁，你妹妹才七岁，我不改嫁，我不改嫁我怎么活啊?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你让我怎么活！” “是，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知道你带着我和安陵没办法活，所以我成年后我就没再上学选择出去工作养家，所以安陵生病我从来没管你要过一分钱，所以我从来不带着安陵去打扰你和你的新家，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为什么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和安陵往绝路上逼？” 安歌声音很大，哪怕隔着门也听得一清二楚。 “安陵有尿毒症，需要每周做透析，需要换肾，她住院的日子里，你除了来要钱以外你有来看过她一次吗？安陵疼的哭着说想你的时候，你有出现过一次吗？” “是，我是不称职，我是罪人，我是畜生，可是安歌，你的弟弟是无辜的啊，你的弟弟他才三岁，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安歌，你弟弟他也需要钱治病，他可是你的弟弟啊安歌，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算我哪门子弟弟？林成红女士，我拜托你不要道德绑架好吗？那个孩子，她是你和你现任丈夫的孩子，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早在你决定改嫁并且不要我和安陵的时候我就是说过，从此一刀两断，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无半点关系，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好，就当你林成红从来没生过我们，此后，我们也记得千万不要管你叫一声妈，哪怕要饭，也别要到你家门口，这是你的原话，你记得吗？” 话至此处，安歌的声音已经明显变得颤抖并且哽咽，“林女士，我求了，我养这个家已经很不容容易了，你能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安陵的生活吗？今天是她被送去做透析了没看到你，如果她在病房呢？你要让她像我一样恨你吗？” 林成红闻言，霎时间哭的更凶了，可她哭归哭，还是死咬着半点不肯松口，“是，妈妈知道你难，知道你不容易，可是、可是我听说你最近不是在替别人打拳赚钱吗？听说打一场有一万块呢，安歌，安歌你……你帮帮妈妈，实在不行，你多去打两场，你才十九岁，年轻力壮，多打两场，不会有事的。” 早已被生母伤害到毫无感触的安歌以为无论母亲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感觉了，可直到这一刻，他脑海中无端的就浮现出了方风眠的面容，而那颗早就已经如死灰般的心脏，蓦地就钝痛了一下。 他稍稍垂首，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答非所问的说道，“妈，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我活了十九年才知道，原来鸡肉粥……真的很好吃。” 第449章 番外：方风眠（五） 今天……是他的十九岁生日？ 门外的方风眠听罢，心毫无征兆的就钝痛了一下。 她抿着唇角站在门口，揣在口袋里的手用力到甚至已经嵌进了她的肉里。 就在这时，方风眠又一次听到病房里传来女人哭嚷着的哀嚎。 “安歌，你已经十九岁了，你已经看这个世界看十九年了，可是你弟弟呢？你弟弟他才三岁啊，他现在得了节细胞神经瘤，如果不治，那他必死无疑，安歌，安歌你帮帮妈妈吧，妈妈真的没办法了，妈妈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你的啊！” “他必死无疑，那安陵呢，安陵就活该去死吗！” “安陵已经十一岁了，她该吃的该喝的该见的起码都已经享受过了，可是你弟弟他才三岁啊，再说了安歌，如果你弟弟的没了，那妈妈的家就也没了，妈妈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你舍得看妈妈又变成以前孤苦伶仃的模样吗?安歌，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妈妈求求你，你——” 砰—— 倏然，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安歌瞠目结舌，看见方风眠挺直背脊大步向他走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他一把护在了身后。 “闭嘴吧垃圾，老娘忍你半天了，听听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安歌十九岁怎么了？他看这个世界看十九年了怎么了？就因为他看这个世界看十九年了，他就活该被人打死在拳台上只为了救你那个死不死都无所谓的儿子？” 方风眠扯着嘴角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林什么红，我告诉你，安歌昨晚是我从拳场上救下来的，为了救他我花了一百万，你不是想管他要钱吗？你不是和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吗？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这一百万，你替安歌还给我！” “一、一百万？”林成红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和她丈夫做了点小买卖，一年的流水也就十万出头，可这女人，一开口竟然就是一百万！ “没错，一百万，姓林的，你不是张口闭口的都是一家人吗？你不是张口闭口的都是妈妈吗？既然你承认你是安歌的妈妈，那这一百万，你是不是也有偿还的责任和义务？” “一百万，我哪里来的一百万？再说了，这不是你自己愿意救安歌的吗？凭什么还要管我们要钱？”林成红被这天文数字吓得手都在抖，她惴惴不安的看向安歌，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问他，“你……你真的是被她用一百万救下来的？你真的欠她一百万？” 安歌薄唇翕动，刚想说话，却被方风眠蓦地从背后握住了手。 他瞳孔猛地一颤，稍稍垂首，目光落在了方风眠修长的五指上。 她的手很好看，白皙细腻，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像是海边造型精致的小贝壳。 两人离得近时，她身上淡淡的的香味儿会萦绕在他鼻息间，他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总归很好闻，特别好闻。 安歌抿了抿唇瓣，目光直直的盯着方风眠的手看，就在他怔怔的失神时，方风眠蓦地捏了捏他的手。 这一刻，方风眠掌心的温度与力量瞬间都传递给了安歌，向来无依无靠的安歌在这时好似有了依靠一样，他抬首，神情漠然的看向李成红，不容置疑的说道，“她没骗你，我真的是被她从拳场上救下来的，一共花了一百万，这只是他把我从拳场上救下来的钱而已，还有她为我做检查的钱，给我买药的钱，我欠她的，何止一百万。” 林成红一听，瞬间像是看细菌一样的看安歌，她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半步，须臾，扯着嘴角僵笑的说道，“那个，安歌，你弟弟那离不开人，妈妈出来太久了，还得回去照顾你弟弟，我……我先走了，你、你照顾好自己和安陵。” 说罢，林成红迅速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了病房，甚至连病房门都来不及关。 待林成红消失后，方风眠拧眉睨了眼门口，继而抬眸看向安歌，问道，“这种神经病是怎么生出你这么正常还好看的儿子的？她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好事是不是就是生了你？” 安歌哑然失笑，他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方风眠，轻声道，“你别生气，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原本还很是生气的方风眠也不知怎的，在看到安歌这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后怒火就瞬间少了一大半。 她无声叹息，心想，这个傻小子，怎么还反过来安慰起她来了？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声道，“我刚才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你和你妈的对话了，所以说，你打黑拳……是为了给你妹妹治病？” 病房里不止只住有安陵一个病人，安歌见状，握住方风眠的手腕，与她一同向窗边走去，低声道，“安陵她是在八岁那年确诊尿毒症的，那个时候我也还小，还在上学，我没办法，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但是那些钱杯水车薪，为了给安陵治病，很快就用完了，她现在每周都需要做透析，吃的药也很贵，如果不去打黑拳的话，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整那么多钱。” “把房子卖了之后呢？你住哪儿？”方风眠拧着眉，完全忽略了安歌还握着她手腕这件事。 “安陵几乎常年都在住院，所以我租了一个隔间，在北城那里，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环境还算不错，而且附近小吃很多，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请你去吃那边的小吃，就是……”安歌顿了顿，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笑着说道，“就是看起来有些脏，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方风眠生于一个极其厉害的家庭，她家祖上三代涉黑，尤其是她爸，更是出了名的黑道头子。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方风眠，周围所有的男人都是出奇的强势，而她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也是习惯用拳头解决一切。 像安歌这么乖的男生，方风眠这辈子，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第450章 番外：方风眠（六） 方风眠看着安歌，心口某个柔软的位置，无端的就被触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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