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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思索了一会儿，又一次问出那个问题：“老板，你真打算靠经营农场赚钱啊？” 他有些发愁：“对比现实中的物价，魂界物价确实太高了，也不是不可行。可我们光修缮农场就花了这么多钱，养家禽牲畜，种粮食蔬菜，也得不少启动资金。想要盈利，恐怕要等很久……” “不光要等很久。”安柔摇头，“咱们的东西成本太高了，按市价卖出去也亏钱，只能靠酸菜棚的收益往里填，是个无底洞。” “也许支撑到农场作物都成熟就好了？” “问题就在于我们撑不到那时候。今天早上，鸡舍里又死了三只鸡苗。” 跑跑瞪大眼睛：“又死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鸡瘟，或者有人给鸡舍投毒？” 安柔的视线落到地面灰黑色的土壤上：“我觉得是土质的问题。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就种下去的菜籽吗，到现在都没发芽的迹象。” 她拿起放在旁边的手帕，里面包裹少许潮湿的土壤。 跑跑仔细分辨了一番，才看清楚，土里的菜籽竟然烂了。 “这片土地，有毒。”安柔说。 她也是刚明白过来，为什么安有年说这八亩地不值钱。种不出东西，当然不值钱了。 两人来到酸菜棚旁边那块地。和周围想必，这块地高出一截，土壤蓬松，是暴富的杰作。它有二十多根骨刃，又能沉到地面下，只要身体翻转过来，就是天然的翻土机。 跑跑正检查土里的菜籽时，一道声音远远传过来。 “姑娘——” 安柔原以为是响叔，仔细分辨了一下，又不是，转过身。 那人是从另一侧走过来的，手里牵了头牛，一副灰不拉几的农民装扮，还戴了一个斗笠。 他停在篱笆边，对安柔远远喊话：“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有人会来种这块地。姑娘，这地是买的还是租的？你掉坑里了呀！” 安柔和跑跑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路上，望见远处一线绿色，她意识到，他是从那边过来的。农场盖起房子，终究引起旁人的注意了。 幸好，不是玩家。 老农头上顶着简单的身份信息：【李祥，佃农】。 安柔没直接叫出他的名字，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老伯，你怎么这么说？” “嗐！这片地十几年前闹过喰鬼！密密麻麻的，死了老多人了！土里都泡了喰鬼的血，那能种出东西吗？！” 老农末了骂了一句，“安家那小子真不是东西！这种地能租能卖？！” 原来如此。 喰鬼死亡会化成液体，没想到液体还有这种副作用。 老农是好心提醒，安柔也不好发作，只是收起笑脸淡淡道：“安有年是我爸爸。” 老农一怔，尴尬干笑。 却没走。 他褐黑的皮肤褶皱里，露出几分精明市侩：“姑娘，要在这种地，倒也不是没办法。” “只要刨去表面一层，在下面垫上油纸，再把好土铺在上面，兴许就能种出东西来了。老汉那片地里，可以挖些土出来……卖给姑娘。” 安柔又笑了。 原来打的这个算盘。 NPC都爱财，果然谁都逃不过游戏设定。 她不动声色：“多少钱？贵了我可买不起。” “不贵不贵。”老农连连摆手，“一斤土1金，就看姑娘要种多少东西了。” 看单价确实不贵。 “若我想把八亩地都铺上呢？” “啊？那少说得五千斤吧……姑娘你要是想种树之类的，土层要厚一些，估计得更多。”老农浑浊的眼睛里开始发光。 五千斤，5000金，单以总额来说，确实算不上贵。贵的是能覆盖八亩地的油纸，统共算下来，估计几万金。 安柔掏得出来。 但价格不是重点。 油纸能隔绝毒性，又能持续多久？况且这样种出来的东西，品质到底如何，也很难说。 安柔不想再搭理他，转过身，又顿住脚步：“老伯，你确定按你的方法，能种出来东西？” 他之前的话里，可用了“兴许”两个字。 NPC，是不能说谎的。 果然，老农神色僵硬了一会儿，才讪讪笑道：“看天吃饭的活计，谁能拍胸.脯保证呢。” 安柔冷笑：“那就不劳操心了。” “哼，老汉好心好意来劝你，看你能种出什么东西！”光听声音，就知道老农变了嘴脸。 安柔懒得跟他计较，抬步往回走。这才发现，跑跑似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得跳了起来，双手举起，对她疯狂比划。 “老板！” 安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走到他身边，回头望了眼，见老农牵着牛走了，才问：“怎么了？” “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跑跑耳力好，兴奋道，“我也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了，喰鬼化成的液体有毒，所以无生之地才叫无生之地，只能长出来很少数几种杂草和树木。” 安柔深吸一口气：“这个发现，值得你这么高兴？” 农场的前途，黯淡无光啊！ 走回来的短短时间，她已经开始思考搬迁的可能性了。 “不是啊老板，”跑跑掏出两枚金币，扔到土里，“你看！金币就能改变土质！”
第35章 光屏里只有一个选项：【土质】。 跑跑依次点击,安柔发现这个选项下还有两层细分选项。 【净化】【湿度】【厚度】【元素】。 后三个选项下，是具体要素的增减选择。 跑跑点击【净化】，光屏没有再弹出细分项,而金币消失的地方,灰黑色的土壤颜色明显变淡了。产生变化的面积，也远远超出安柔的预计。 两枚金币而已,按照游戏氪金的尿性,她以为被净化的土壤至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 没想到竟然有一个饭碗那么大。 难道是土壤不要钱的原因？ 安柔抑制住激动,吩咐跑跑：“挖开看看。” 跑跑会意,取出埋骨铲深挖几十厘米,那一小片区域里的土壤颜色始终没有变化。也就是说，两枚金币，真的完全驱散了这小片土地的毒性！ 这不比那老头说的买土要值多了？ ！ 而且一劳永逸！ 安柔终于放任欣喜神色在脸上浮现,围着这畦菜地绕圈,一边走,一边往里撒金币。 直到整片菜地都闪烁着金光。 跑跑选择【净化】。 一大片土壤都改了颜色,像是巨大的马赛克掉落到荒地上，十分扎眼。而且,地里还有些金币没消失。 安柔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两分地，只花了2500金！ 远远低于预料。 推算下来,连同平房、酸菜棚的面积在内,净化八亩地，只需要10万金。 诚然，比起老农说的五千斤土,是贵出好大一截，可这是一劳永逸的做法,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如今安柔手里还有80万金，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 不过，她必须承认，这是一笔计划外的巨额支出。可相比起扔掉耗资50万金币盖起的平房，另外搬迁，又算不上什么了。 跑跑蠢蠢欲动：“老板，今天的工作就是净化土质？” 安柔忍住了冲动：“不着急，先看看效果。确保毒性都祛除了再说。” 翻土，施肥，放菜籽，之前完成的工作，重新来了一遍。 安柔当然是不会动手的，端了把椅子坐在一边。 年轻人干活实诚又卖力，用不着监工。安柔的作用，是想好怎么试验。 她让跑跑只给半畦菜地施肥，重复上一次的工序。另外半畦，则通过撒金币的方式调整湿度、矿物元素之内的土壤性质。细微操作下，连浇水的功夫都省了。 农场没有水源，各类用水都依靠金币复制。一整套下来，两片菜地花费的成本竟然差不多。 接下来就看各自收获如何了。 跑跑干完活洗完手，走进屋里时，安柔已经炒好两个菜，连同剩下的酸菜肉丝，一起端上桌。 科技倒退几百年，米饭亦如是。大米里甚至掺杂了一些没去干净的粗糠，水放多了就稀烂，放少了硬得硌嘴。安柔一次次试下来，终于掌握合适的水量，可煮出来的米饭依旧味同嚼蜡，跟啃粉笔似的。 跑跑悄悄摸出几枚金币放到米饭上，悄悄抬眼，正好对上安柔凉凉的视线。 他把金币收了起来。 安柔皮笑肉不笑：“你花自己的钱，我又不拦着。” 跑跑心虚：“创业艰苦期，老板吃啥我吃啥，怎么能贪图享受。” 开始扒拉米饭。 安柔也知道米不好吃，自己做菜的手艺也极其一般，勉强能入口而已。自打发现生活道具的可塑性后，也亲眼见过跑跑用金币改善食物口味，想必效果不错。 但她忍下了冲动。 欲.望这种东西，一旦启动，就是推出一颗雪球，越滚越大。 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衣裳，精美的首饰，一步步演变成豪华的房子，气派的庄园，奢侈的宫殿。 安柔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这一切——或者说，曾经的安柔拥有金手指和暴富，一度觉得自己可以得到所有。 可自从亲眼目睹除墨骇人的技能，那个神秘男人弹指间抹杀SS级喰鬼后，安柔的警惕心与日俱增。 她能看见玩家光屏，欺骗玩家，不过是小伎俩。 暴富成长为SS级，对普通玩家或许是个毁天灭地的BOSS，可对上顶尖高玩呢？ 安柔没有安全感。 这才是她这些天来矛盾的核心。 她想打造出梦想中的农场，带安有年过上衣食无忧、与世无争的好日子，也想让暴富继续吞噬灵魂，持续升级，直到任何玩家都不是它的对手——可这有可能吗？ 一个杀怪游戏，会容许出现一个无法击败的怪物吗？ 假使存在这个可能，安柔故技重施，带着暴富继续制造混乱、浑水摸鱼，可这代表着农场一直面临暴露的风险。 和与世无争……彻底绝缘。 反过来，她不再冒险，安贫乐富，尽量低调生活。暴露风险是少了，那暴富呢？ 它现在还有腌菜缸里的灵魂可以果腹，但存货总有耗尽的一天。 她要放它自由吗？ ——安柔知道，这只是一个好听的形容罢了。 实际上，若她真的赶暴富离开，就是她食言了。从一开始，她就承诺过，会让暴富吃饱穿暖，不再害怕消失。 在安柔心里，暴富早已不是一只普通喰鬼，或者说，完全不是喰鬼这种生物。它可以沟通，知道听话，懂得笔芯。最重要的是，它真正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消失。 如一缕水汽消散在天地间，无影无踪。 和人……一模一样。 没有自己在它身边，暴富就是一只普通的高级喰鬼，消失是它注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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