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酒店因为贵,住的人不少,一楼餐厅来吃饭的人自然也不多,很静的环境,人思绪飘远,很容易想到很多事情。 她轻转了一下手边的勺子,忽然开口:“你们还记得我的生日吗,就是先前本来说要来,最后没来成的那天。” 坐在对面的两人均是一愣,再是郭枚先反应过来,她脸上闪过一丝错乱,再张口,是显而易见的尴尬:“那天小姝闹得凶,我们……” “忘了是吗?”夏烛接口。 夏庆元皱着眉,手从桌下拿上来,沉吟两秒,想解释:“也不能这么说,当时实在是太忙,她刚出院。” “很多次了,”夏烛继续转动手边的餐具,“因为她住院,因为她生病,因为她在病中心情不好,你们不记得我的生日,忘了去给我开家长会……” “永远都是,”夏烛顿了顿,抬眼,“先把她安定好,才会想起我的事情。” 郭枚脸上不自然:“小姝她……” 夏烛依旧是打断,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可是你们除了是她的爸妈,也是我的爸妈。” 夏庆元还想解释:“她不是年纪小,你比她大吗?” 夏烛极浅地笑了一下,放下右手的叉子,往后靠了靠,她半垂眸,脸上表情有些无奈:“但也不是我想比她大的。” 周斯扬坐在夏烛身边,没有插话,但自始至终都安静听着三人的对话。 夏烛这句话落后,桌面上有点沉默,郭枚和夏庆元都自知这么多年对夏烛的关心确实不够,只是她不说,他们就默认她懂事,对她更加忽视。 话已至此,好像没有再“和好”或是把关系往好的方向转变的必要。 夏烛定眸开口:“所以以后我们就……” 她的话被不远处刺耳的推嚷声打断,桌上几人下意识都抬眼望过去。 夏姝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下来,和门口一桌的客人起了争执,那桌客人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个小男孩儿,夏姝腿脚不便,进门时被小男孩儿撞到发了火,几人因此吵起来。 夏烛皱眉站起来,刚被周斯扬牵住手拉到自己身后,门口再次传来响声,玻璃杯被摔到地上,夏姝踉跄了一下,同样跌倒,手掌撑地面时扎到了玻璃片…… 傍晚,警察局。 夏姝和那个小男孩儿都被碎在地面的玻璃片扎伤,夏姝伤在掌心和手臂,小男孩儿严重一点,伤在小腿。 玻璃杯是在争执中夏姝打破的,所以对方不依不饶,要让夏姝家里进行赔偿。 两家人被分在两个办公室进行笔录记录和调解。 因为事出突然,夏烛当时的话只说了一半,所以无论是下午去医院缝针还是现在来派出所,夏烛和周斯扬都处于“人道主义”跟着过来了。 此时,房间里刚还在帮忙做调解的警员刚出去,对方确实伤的比较严重,男孩儿小腿的伤口不确定会不会留疤,对方父母咬死了不松口,要求夏姝这边至少赔偿八万元。 外人一走,夏庆元关了门,火气提起来就对着夏姝骂:“你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治病带你治,医生带你看,手术刚做完,因为你心情不好,我和你妈还专门带你出去旅游,你现在就又惹事?!!” 夏烛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没有要插话的打算,而周斯扬站在她身旁,右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搭在她的椅背上。 夏姝左手缠着绷带,闻声语调也扬起来:“是他先撞到的我的,我有什么错,我是被撞的……” 夏庆元厉声:“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气,说什么都顶嘴,这么多年我和你妈对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看看你姐姐!” “我为什么要看姐姐!!”夏姝红着眼睛大声,“说了我和她不一样!她能上学能蹦能跳的,还能结婚,我呢!!凭什么是我生病,不是姐姐……”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是郭枚打在夏姝脸上的。 郭枚眼睛里也有泪,气急:“你在说什么?!” 而周斯扬早已经在夏姝开口说那句话的时候,抬手捂在了夏烛的耳朵上,此时他不顾一侧还在对话的三人,弯身蹲下,仰头看夏烛。 他靠她靠得很近,看着她的眼睛,温声:“你先出去?这里太闷了,早上起来不是还说头疼?” 夏烛知道周斯扬是怕自己听到那些话不高兴,但她没有那么脆弱,只是单纯地觉得今天是场闹剧,有点烦罢了。 她本来只是想把没说完的话说清楚,和周斯扬回家不再见他们来着。 但周斯扬此刻有点执着,他根本不顾忌房间里还有人在,起身在夏烛前额亲了一下,在她耳边道:“我先带你出去?” 半秒后,夏烛点头,起身,被周斯扬轻揽着背往门口处去。 门打开,夏烛被周斯扬轻推出来,他嘱咐:“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楼外有我一个你认识的生活助理,有事你直接跟他打电话。” 说完,手指安抚性地蹭了下夏烛的侧脸,回身进了房间。 门关上,男人再转身,身上的气质已经变了,敛了所有的温和和刚刚对着夏烛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只有他不带情绪看人时,极强的压迫感。 夏姝还在哭,而郭枚和夏庆元作为年长者,已经如有所觉般,止了气,望向周斯扬。 周斯扬在刚刚夏烛的椅子上坐下,房间小,能坐的地方不多,所以刚刚夏烛坐在这侧时,周斯扬才一直站在她身旁。 他摘了表,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平声开口:“今天的事情我本想帮忙,无论是找人调解,还是最后的赔偿款都打算帮忙出,因为你们是她的家人。” “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周斯扬抬头,“钱的事情,我不会管,夏烛也不会管。” 他看向夏姝:“无论这个钱最后是你自己出,还是你父母出,还是说调解不成,你的人生档案今后会被记上一笔,我们都不会管。” 夏庆元手背在身后,因为即将说出的话是求人情,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微微发红,他看得出周斯扬很有能力,还是希望夏烛和周斯扬能管管夏姝:“我们知道……” 周斯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声线依旧平稳,但冷淡有距离:“夏烛跟你们不亲近,你们应该知道,我知道她小时候差点被送去过继,也知道这些年你们没有在她身上放过太多心思,所以我不会去劝她跟你们好好相处,甚至私心希望她和你们依然不亲近。” “你们没有对她好过,她也不应该以德报怨,去亲近和原谅你们,”周斯扬缓声,“所以今后,我和夏烛只负责我们那部分的养老,帮她把微薄的养育之恩还给你们。” 周斯扬的这段话,相当于代夏烛和他们撇清了关系,郭枚眼睛唰一下就红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对不起夏夏,但她到底是我的女儿……” 周斯扬:“阿姨,您没有当她是您的女儿,从中午到现在,您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您的小女儿身上,到派出所的这一个小时,您只跟她说过三句话,都是在请我和她给夏姝帮忙。” “对不起,我知道…”郭枚再说话已经止不住哽咽。 “所以算了,”周斯扬半垂眸,轻轻笑,“你们不心疼她,我心疼。” 周斯扬捡了表起身:“以后她就由我来照顾,和你们都没有那么多关系了。” 他在椅子旁站定,目光再次落在夏姝身上,须臾,微不可见地提唇,有淡淡嘲意:“其实不该这么计较,但有些话为了给她出气,我一定要说。” 他看着夏姝:“身体不好不是你的理由,更不是你对你姐姐恶言相向的借口,她努力乐观,坚强独立,她除了身体健康之外还有很多你不具备,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具备的优点,父母给了你很多爱,你却并没有像大家希望的那样长好,所以你的人生现在这样,并不是其它任何一个人的问题。” 周斯扬说完没再注意夏庆元是想开口,还是郭枚还想说什么,侧身朝房门方向走去。 房门拉开,夏烛还乖乖地靠在走廊墙壁等他,听到门响,她抬头,没往周斯扬身后看,而是上下扫了眼他,确定他安然无恙。 周斯扬看到她的眼神,了然笑了下,走过去:“瞎看什么?” 夏烛直起身,牵上他的手:“怕我爸打你。” 周斯扬帮夏烛把她身上的外套拉好,扫她一眼,唇角微提:“知道我要跟他们谈什么?” 夏烛抿唇,轻耸鼻尖,小声:“当然,你刚刚进去的时候表情那么吓人。” 周斯扬笑了:“我对你还吓人?” “不是对我,”夏烛扫了眼他身后已经关上的房间门,“是对我爸妈。” 她说最后半句时,嗓音略微恍然,像在和什么告别。 周斯扬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垂眸笑看她,声音温和:“所以,你真的只有我了。” 夏烛拨开他的手,往走廊门口的方向去,笑音:“知道了知道了。” “那你不能离婚哦。”夏烛道。 周斯扬瞥她一眼:“离婚了就把财产全部给你。” “什么啊,说的好像我是为了你的钱。” “不是吗,不是接吻都让我转账?” “那是因为你先说牵手三百,拥抱一千的。” “记性还挺好。” “记你一辈子。” “记吧。” …… 郭枚和夏庆元在周斯扬安排的酒店又住了两天,期间没再给夏烛打过电话,夏烛自然是也没有过问他们任何事情。 早上醒来,夏烛看到身旁睡着的人忽然轻松,像是告别了原来的自己,真的获得一个新的开始。 “我脸上有东西?一直盯着看。”男人嗓音困哑,翻了个身,搂着夏烛的腰把她重新塞进自己怀里,拉上被子给她盖上。 夏烛挣扎了两下,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臂下薅出来:“不睡了,都十一点了。”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她从周斯扬手臂下钻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臂。 周斯扬嗓音困倦,没睁眼:“元旦假期,公司放假。” 夏烛动了两动,才想起来今天确实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轻啊了一声。 周斯扬睁眼,夏烛顶着他的视线摸了摸鼻尖,片刻后倒回床铺,拉着被子扯起来,遮住自己的半边脸,轻轻软软地说:“那今天可不可以出去约会呀。” “我都没被追过就结婚了,好难受。”她愁眉苦脸。 周斯扬阖眼,慢条斯理地笑:“你想怎么被追。” “就……”夏烛凝神苦想了几分钟,忽然回过劲儿,“我想怎么被追怎么还要我自己说。” 她扯下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手探到床头另一侧,摸了发圈扎头发,嘟囔:“没诚意。” 周斯扬被她埋怨得想笑,伸手扯过她的手臂,拇指在她胳膊上轻轻摩挲,嗓音依旧是困懒的,但在此时此刻床上的氛围里,沙哑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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