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同时也有点好奇林耀远所说的那个方法到底是什么,也许真的管用呢。 这个关头,死马当活马医吧。只要能调整自己的状态,陶茹之不介意“不耻下问”。 自行车穿过长长的街,她出门前随手套上的裤子里还放着塞进去的御守,于是一路的铃铛声跟着他们,直到林耀远将车骑到一家KTV前。 陶茹之疑惑道:“你说的缓解就是唱K?” “你不要露出这种不信任的表情。”林耀远信誓旦旦道,“有试过一个人深夜来唱K吗?” “……没。” “那一边喝酒呢?” 陶茹之再次被震惊:“你居然还喝酒?” 常年贴在荣誉橱窗里的人私下烟酒都来,实在有点过分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林耀远反唇相讥,“你不该惊讶自己都成年了连酒都还没喝过?” “不知道就别乱说。我小时候就喝过了,那个时候你还在喝奶。” “多小时候?” “四岁!” 林耀远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像说谎,半信半疑地刨根问底:“你四岁就喝了?怎么喝的?” 她理直气壮回答:“做梦梦到的。” “……”他直接转身上楼。 林耀远跟前台开了一间包夜的小包厢,让陶茹之先进去,过了会儿带着买好的饮料后脚进来。他看了眼屏幕,一直是拒绝黄赌毒的待机画面。 “你不唱么?” 他坐到沙发另一侧,从袋子里摸出一罐汽水放到沙发上一推,易拉罐咕噜咕噜地滚动着,贴到她的大腿停下。 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零下摄氏度的罐面激得陶茹之腿肉一激灵。 “你带我来的,你不先唱一首给我示范一下怎么解压吗?” “这有什么好示范的?就是唱歌,喝酒,怎么自在怎么来。” 陶茹之将刚才那罐汽水反推回去,继而向他摊开手掌:“那酒呢?” 滚动的易拉罐快停在林耀远腿边时,他的手指点住罐身,借力一推,让它再度滚动回她身边。 “第一次就别喝酒了,因为我不想等下处理醉鬼。” 陶茹之不服气:“你第一次就喝醉了吗?” “那倒没有。”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醉?” “直觉。” 陶茹之嗤之以鼻。 ——半个小时之后,她半趴在桌子上猛打酒嗝,一只手扯着麦鬼哭狼嚎。 她连着点了一长串的歌,会唱的不会唱的,嗓子干了就喝酒缓解,接着想要唱歌的兴致就越强烈。到后面还脱掉了鞋子,整个人踩在沙发上手舞足蹈。 世界真的变得很简单,点歌切歌,点歌切歌,整个高三积压在她心里的东西变成一句句歌词,被她一个劲往外丢。 就这样,循环到完全唱不动为止。陶茹之停下来环视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林耀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放下麦,呆呆地坐下来望着门口。 于是隔了一会儿,察觉到安静的林耀远推门而入,看见睁着眼睛的陶茹之吓一跳。 “……搞什么,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去哪里了?掉进厕所了吗?你错过了我精彩的演唱。” 闻言,林耀远笑得差点脚打滑。 他坐回沙发,平复下表情说:“我躲去露台拯救我的耳朵。” “你唱得有很好听吗?” 换成冷静的陶茹之,这句问话毫无疑问夹枪带棒。但此刻她的语气木木的,像是真的有点委屈又好奇地问他,那是不是你唱得比我好? 林耀远沉默片刻,说:“没有,和你差不多。” “那你唱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陶茹之把话筒当作易拉罐,咕噜咕噜推向他。 醉鬼连开关都不记得关,刺耳的电流穿透房间,林耀远耳朵一疼,想要捂住已经晚了。他皱着眉握住话筒,对上罪魁祸首期待的眼睛。 “……”然后又别开视线,“行吧,只要你别唱了。” 陶茹之看他操作点歌,心满意足地放松身体,陷回沙发里。 屏幕上映出林耀远将要唱的歌,《蓝夜》。 他也向后靠在沙发上,提起话筒开嗓: 「蓝色的夜拥抱着我们 美好的事总在夜晚发生」 这一瞬间,陶茹之被浪潮的声音包围了。 前奏的声音很淡,林耀远的歌声也是,合在一起那么恰如其分,犹如站在午夜的海滩边听浪潮拍岸。 陶茹之拿起另一只话筒横插进来,喂喂两声,打破这份和谐。 “林耀远,你别糊弄我。你是不是开原唱了?” 歌声一滞,他无语地将话筒拉远,包厢里只剩下伴奏汩汩流淌。 陶茹之哦了一声,完全忽视自己在捣乱这一事实,扔下一句:“没有开啊,那你继续唱吧。” 他顿了一会儿,起身突然靠近她。 陶茹之仰起头,虽然意识并不灵敏,但身体似乎已对林耀远这个人身上的气味有了自我反应,往里缩了一寸。 他俯下身,却是抽走她手里的话筒。 “别再打断我了。” 随后退回原位。 陶茹之慢半拍地蜷缩了一下被抽空的手心。 被抽走话筒时,他的指间掠过她手腕上的脉搏,那里因为喝过酒而跳得很快。 「对我来说 爱是偶然而不可预测 该中的时候/就非中不可」 他接上中断的部分继续唱。 「大海过了一夜还是蓝色 若我们相爱/这拥抱永远不会放开」 陶茹之搓了搓手腕,抱起双腿,下巴搁在膝头,身体随着他的歌声左右轻晃。 她分明不会唱,却跟着他胡乱哼。真不知道是在继续捣乱还是努力跟上节奏为歌曲和声。 林耀远的视线不得不从屏幕的歌词上移开,想用眼神暗示她闭嘴。 陶茹之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脸来。 主唱与和声的人突然之间全都停下了。 他们在伴奏里陷入一种诡异而寂静的对视,屏幕的荧光勾勒着互相的侧脸,无人接唱的白色歌词被深色一寸寸没过—— 「我想成为你身上的海/若你是蓝色/我也是蓝色的」 * 这首歌唱完后陶茹之开始变得安静,她在酒精的侵袭下彻底睡着了。 林耀远没有再唱第二首,切成静音,看看手机看看无声的MV再看看昏暗的灯光,除了当下对视那一眼,剩下就再也没看过缩在沙发另一端的陶茹之。 直到离包厢到点还有半小时,他才把目光再度投向她。才发现她的睡姿古怪,双臂缩得很紧,似乎在梦里托住自己。 “……陶茹之,走了。我们要在你爸醒来前到家。” 她的呼吸相当平稳,看来正在做好梦。 林耀远早已预见,敷衍地又叫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叹气说醉鬼就是麻烦,上手直接扣住陶茹之细瘦的腿弯将人带到背上。 密闭的包厢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然而外头的世界已经开始日出。 林耀远背着陶茹之走出KTV,身体惯性地要往以前归家的方向走去。 那是与日出相反的方向,尽头还很黑。 脖颈处传来灼热的气息,混合着酒气,还有一种大概是桂花的气味。他曾在她洗完澡后进去浴室时闻到过,残留下来的那股味道很淡,并不明显。但附着在人身上时竟会这么强烈,又或许,是他们贴得太近了。 林耀远脚步一顿,猛地意识到自己走错了。他要背着这个人,怎么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头痛地转了个身,眼前的视线变得开阔。 这边的天空截然不同,尽头的边际露出鱼肚白,天快亮了。 他竟然觉得这一夜很短。 明明每次一个人来唱歌时的夜晚总是很长,长到他数不完需要唱几首歌填满。 而这个夜晚似乎只有5分15秒,那首《蓝夜》的时间。 林耀远又哼起了那首歌。 初夏接棒暮春的黎明,他一路哼着歌,一路背着第一次喝醉的陶茹之,慢慢走回了对他而言还算不上家的地方。
第17章 六月八号下午,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打铃声响起,陶茹之放下笔,望向窗外, 大脑和没有云朵的天空一样空茫。 高考终于结束了。 她随着人潮走出教室,拐去卫生间, 在走出校门前躲在隔间里流了一场痛快的眼泪。 并不是因为觉得考得不好, 相反, 她觉得自己尽力了,可以说是状态发挥最好的一次。 因此她才更想流眼泪,为这三年间来始终紧绷的自己, 像是总沿着人行道那条白线走不允许自己走出线, 尽管没有法律也没有人会来苛责走出线会有什么问题,但因为陶茹之只信任那条线能够让自己走直线,所以她一丝不苟地走下来了, 且从来没有在人前示弱和泄漏不自信, 就连在陶康笙面前也是。 至于在林耀远面前……那只能算一个意外。 陶茹之始终不知道那晚是不是喝醉了, 喝醉之后又是怎么样的状态, 问起林耀远,他顾左右而言他,说你居然不记得了,可惜啊,你错过了我精彩的演唱。 陶茹之总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陶茹之的身体自动在六点将自己叫醒, 她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下床开门, 游荡去卫生间准备刷牙洗脸, 一拧门把,和林耀远正对上。 高二还要继续上半个月的学, 他正在洗脸,淌水的面颊侧过来扫她一眼发问:“你干什么?” 陶茹之这才反应过来。 “急着上卫生间,你动作快一点。” 她嘴硬地退后关上门。被门缝掩上的林耀远再度弯下身往脸上扑水,他潦草又蓬勃的样子让陶茹之想起清晨枝头挂着露珠的蓝桉树。 她回到房间重新躺下,盖上被子,将那张脸从脑海里隐去。 次日是高三的毕业典礼,上台前陶茹之在心里默背演讲稿,等到校长发言完毕,她紧接着上台,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致辞。 “各位尊敬的校领导、各位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高三五班的陶茹之……” 她有条不紊地背诵完演讲稿,完美地完成了自己在这个高中的最后一课。 毕业典礼持续了一整个上午,快接近中午时分到了尾声,落幕时老师走上台,让所有的高三毕业生起立合唱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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