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落在地上被雨水打湿,他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她脸颊上。 风很冷,雨水更冷,唇瓣却是滚烫的。 “你不是说亲你会变成他?”凌霜心脏怦怦跳。 “那就变吧,反正,我会想办法再回来。”他声音很低,语气极其温柔。 不过,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他并没有因此变回去。 他有些愧疚地看向她说:“对不起啊,我刚刚不是要骗你亲吻……” “我知道。”凌霜捡起地上的湿衣服,牵着他往车边走。 “你……会不会有点失望?”他在车里小心翼翼询问。 凌霜摇头说:“你和他是一个人,在我心里,你们一样重要,那些问题,等下次和他见面,我会问他,你别担心。” *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凌霜冒雨去找物业。 101室从2015年到现在,从来没有交过物业费。 “每年年底,我们会统一上门催缴物业费,但是,这几年,他家一直没有人,电话也打不通。”物业工作人员说。 物业费不交,房子是没法转手卖掉的。 消失的陈家人到底去了哪里?“这家人有亲戚朋友吗?”凌霜问。 物业工作人员说:“亲戚朋友肯定都有,又不是真空,哪能没有亲戚朋友?” 如果有亲戚朋友,这么久没见到陈家人,他们为什么没有上报失踪? 有个工作人员从外面进来说:“你们是在聊1栋101吗?” 凌霜看向来说话的女人,她看上去四十多岁,说话语气温和,像是物业负责人,似乎对101了解颇多。 女人坐下说:“101的住户,2015年出去旅游之后就没再回来。”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徐司前问。 女人说:“他们出去旅游那天,有往我这里存过一点东西,我一直等他们来取,一直没来。” “什么东西?”凌霜出示证件进行进一步询问。 女人去储物室拎出来一个箱子,说:“这就是他们放在我这里的东西。” 箱子里放着大量现金和金银首饰。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这么多值钱玩意一直在他们储物室里,居然没被偷。 凌霜皱眉,陈家人为什么要将钱财寄存在物业? 徐司前给出推断:“钱财在心理学层面是基础需求,在它之上又建立了其他需求,当时应该是突然发什么了什么事,让他们觉得觉得随身携带这些不安全,才会突然舍弃钱财。” “没有朋友找过他们?”凌霜问。 “有啊。”女人说,“当时有警察来调查过,刚刚和你聊天的同事来得晚,不知道这些事,我在这里干了十一年。” 凌霜目光沉沉,他们警务系统里根本没有陈家人失踪的任何信息。 陈家人失踪,到底为什么没有录入系统? 到底是谁在阻拦这一切? “你有101亲戚或者朋友的联系方式吗?”凌霜问。 女人在档案柜里翻找半天,好不容易翻出一个号码。 万幸的是,电话打得通。 凌霜说表明来意后,对方问:“你们是不是要查陈旭案?” “是。” “见面聊吧,我在碎星大街开报亭,你们来这里找我,记得不要穿制服,不要开专用车。” * 凌霜特地回警队换回自己衣服。 半个小时后,凌霜和徐司前驱车到达碎星路报亭。 大雨未停,路人行色匆匆,报亭没有任何生意。 徐司前买下一整本刮刮乐,找老板要了枚硬币,递给凌霜说:“小警察,这种刮刮乐都有固定中奖率,你来刮,看能中多少。” 她知道那是为了掩人耳目,接过去解散皮筋。 “您和陈家人认识吗?”凌霜刮开第一张卡片,没有中奖。 老板说:“认识,那是我家外甥和外甥媳妇。” “他们人呢?”凌霜低着头又问。 “九年前,失踪了,我当时有报警。” “警察没来?”凌霜掀眉问。 老板说:“不,警察来了。” “但是我们警方系统里,根本没有陈家人失踪的任何信息。” 老板叹气:“当然没有,因为那天来的是假警察。” “假警察?” “那天,我本来要报警,忽然有两个自称是警察的人来到陈家,他们对我问东问西,见没什么有用信息就放我回去了。后来,我见过他们一次,根本不是警察。” “他们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个子挺高,具体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 “陈旭当年是怎么死的?”凌霜接着刮卡接着问。 “坠楼。”老板答。 “意外?”凌霜问。 “意外还要你们来查吗?” “谋杀?” 大爷往四周看了看,才点头。 “坠楼的地方在哪儿?”凌霜又问。 “不知道,要烟吗?”老板忽然调转话题。 “要。”徐司前说着掏钱买烟。 不一会儿,摊子里递出来一条烟。 烟盒上写着一行字:南洋街54号塔楼。 离开报亭,凌说好奇问徐司前:“你怎么知道要买烟?” “猜的。”他把手揣进口袋,语气淡淡。 “猜?”猜也得有个依据吧? “怎么?被我聪明到了?亲我一下,我给你说依据。” “爱说不说?”凌霜抱臂。 徐司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那么久不说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
第53章 53. 南洋街54号塔楼,建在一处海悬崖上。 塔楼是九十年代遗留的旧物,当时它的用途是照明。 随着城市发展和科技进步,百万吨港口迁移至远处,轮船不再来这里停泊,它被废弃多年。海崖上没有开发新项目,塔楼一直保留到现在。 塔楼颜色早已不再鲜亮,金属楼梯被海风侵蚀生锈,似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早年海崖上有一个村落,后来,村里人纷纷去城里发展,村庄逐渐没落,高高低低的楼房里只剩下几户人家。白天这里几乎见不到人,更不用说晚上。 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在这时停歇,气温很低。徐司前和凌霜将车停在路边,打算去塔楼上转转。 塔楼楼梯入口处,挂着生锈的链条锁,钥匙不知道在哪里。 “我去附近问问人……” 凌霜话未落音,身子突然一轻,她被徐司前直立着抱起来,越过链条锁,放到里面。 他个子高,力量大,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喂!”她想说他不遵守规则。 “别喂了,查案要紧。”他长腿一抬,径直从那链条锁上跨过去。 凌霜看着那高至她腰线的链条锁,默默在心里感叹,这人腿可真长。 楼梯锈迹斑斑,直通顶端,两人正欲抬腿上楼,突然有人叫住他们:“哥哥姐姐,别上去哦,会摔死的。” 凌霜转身,看到塔边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手里抱着一个篮球。 “塔楼坏了吗?”凌霜问。 少年冷淡道:“塔楼没坏,但是上面死过人。” 凌霜想,陈旭死在这里的事,男孩应该有所耳闻。 “我们只是上去看看风景。”凌霜说。 少年不置可否,手里的篮球砸到地上,溅起阵阵水花。 下雨天出门打篮球,还是有些少见,但是青春年少又显得很正常。 凌霜转身往楼上走,被徐司前反扣住手腕:“我走前。” “你觉得有危险?”凌霜问。 “有没有危险,测试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测试是他自己测试,不带凌霜。 楼梯狭窄逼仄,他身材高大,不得不一路弯腰穿行。皮靴踩过之处,隐隐有碎屑脱落,簌簌坠进冰冷的海风。 “你小心点。”凌霜在身后叮嘱。 “知道。”徐司前每走一步,都会细心测试脚下台阶的承重性能,确定没有问题才让给凌霜踩。 他平常看上去不着调,今天难得正经,凌霜禁不住打趣:“怎么这么仔细?” “仔细吗?”他吊儿郎当道,“我只是不想任何意外出现在你身上。” 隔着层层楼梯,凌霜看不到徐司前的脸,只能听到他低低的说话声,但这声音足以令她安心。 塔楼顶端有一个瞭望台,瞭望台距离地面40多米,可以远眺辽阔的海面,今日天气不佳,海岸和海水都是压抑的灰色。 瞭望台下方是一片淤泥质海滩,从这里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凌霜摇晃瞭望台扶手,发现它虽历经沧桑,依旧坚固完好。 时间过去九年,纵使当时存留下线索,也早就被海风侵蚀干净。 凌霜想,陈旭从这里掉下去,最先发现她的人肯定是附近渔民,如果碰上涨潮,尸体就会被海水带走,变成失踪…… 就像周浔安一样,死不见尸。 她下意识捏紧拳头,心口闷闷发疼。 徐司前在金属柱上轻拍一记,凌霜回神看向他。海风将他额前碎发吹散,露出那双直勾勾幽蓝的眼睛,他目光温柔,又似洞察人心。 “刚刚在想什么?”他迎着海风,外套往后翻飞。 “想一位朋友。”凌霜眼神躲避,眼眶泛红。 “是逝去的恋人吗?”他问。 凌霜诧异于他的直接。 “冲着大海喊一声,说不定哪天他就能回来。”他手插在裤兜里,表情有几分高深莫测。 “不可能的。”凌霜轻颤长睫,转身想要下楼。 徐司前握住她的手腕,循循善诱:“乖点,试一试,又不折本。” 凌霜吞咽嗓子,扶住栏杆,朝远处大喊:“周浔安!周浔安!” 她喊完,哽咽住。她不是个喜欢哭的人,但这会儿,被海风吹久了,有些眼睛痛,心也酸涩着。 徐司前敞开纽扣,将她扯进怀里环住:“小警察,要不,我改名叫周浔安得了?反正我一点也不想做徐司前,以后你就喊我周浔安。” 凌霜没忍住,猛然落泪。 她挣了挣胳膊,低声说:“你别惹我哭……” 徐司前捧住她的脸颊,亲吻她湿漉漉的眼睛:“我没有要惹你哭,我想你高兴。”而且,他觉得周浔安这个名字更好听,比徐司前好听。 从塔楼上下来,那个打篮球的少年还在。 他将篮球夹在腋下说:“你们是来查案的吗?陈旭死亡案?” 凌霜有几分惊讶。 男孩认真道:“我知道真相,九年前,我曾目睹一场凶杀案。你们终于来了。” 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徐司前说:“能请你去对面喝杯饮料吗?” 男孩点头。 “六岁时,我曾看到两个男人将一个女生从塔楼上扔下去……”凌霜打开随身携带的录音设备及时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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