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寻知家安的是密码锁,一周要改三回排列组合,仿佛闲得没事干。 陆哲淮试了两遍,错误,中途简单推理一番这人的行为习惯,用最后一次机会改了两个数字排列,顺利打开。 梁寻知见他轻而易举进来了,在沙发椅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气得直瞪眼:“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告你!” 陆哲淮不以为意,慢条斯理走到客厅,将糕点盒子放在茶几上,语气淡淡:“梁叔,您别总是欺负她。” 音落,梁寻知顿时歪鼻子抬眼:“哟哟哟哟哟!” “这就护上了!”
第33章 ———“这就护上了!” 梁寻知斜着眼打量他, 自成一派的阴阳怪气。 “梁叔。”陆哲淮转身,坦然接过几米开外的古怪目光,和善道, “既然您不想吃糕点, 那我就拿回去。另外, 我看您那把锁有些年久失修, 想着应当帮您加一道密。” 梁寻知盯他一会儿,转而垂头看地板, 眼神空洞两秒, 惊悟,这小子居然敢威胁他! 加密整他一道让他进不来出不去是吧, 他今天就去起诉! “滚滚滚!”梁寻知扭着五官骂, “人滚!东西给我留下!” 他别的不爱吃,就馋那份千层酥, 咬一口脆得掉渣,香得齿根都舒坦。 陆哲淮也没有把糕点拿回去的意思, 不过抓些把柄罢了, 权当软硬兼施。 桌沿胡乱摆着几本书, 他随手拿过来,慢条斯理整了下, 说:“您想锻炼她的耐性也得有个度, 别太欺负她。” “啧啧啧啧......” 梁寻知要嘲不嘲的, 隔一会儿又老神在在地说—— “说她两句就戳你心肝儿了, 今后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你护啊, 护得过来么你?” “这还不算什么,就怕以后啊, 最护着她的那个,也是最能伤着她的。这姑娘骨子里温善,偏还是个嘴硬心软的,最容易被人唬住,时间长了绝对得吃亏,吃亏!” 陆哲淮整好一摞书,轻手将书本放回桌面,视线微垂。 “您多虑了,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他不冷不热道。 “哟呵——”梁寻知翘着腿躺回沙发椅,手臂垫在脑后,闭着眼淡淡一笑,“年轻人啊年轻人,说的总比唱的好听。” - 盛栀夏没听见闹钟响,醒来已是十点多。 隐约觉得腰疼,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懵懵地出来走一圈,没看见陆哲淮,她以为他又去拍卖行了,便没有特意去问,自己轻手轻脚躺回床上。 倦意仍未消散,但腰腹的不适感越来越强。 最后她强撑着,一路扶稳墙壁走进浴室看一眼。 不出所料,生理期造访。 她不怎么痛经,但一年里总要渡那么两次劫。 上个月那几天生龙活虎,到了这个月可能就得卧床不起,她也摸不清规律。 于是她真的只能待在床上,换着姿势蜷来蜷去。 但怎样翻身都无济于事,被子都攥出无数条褶了,该痛的依旧在痛,额头一层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模模糊糊的,想拿起手机给自己买一份药。 然而她刚点屏幕,耳边就听见门铃响。 于是她放下手机,拖着沉重步伐赶去开门。 从卧室一路走到玄关,她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眼前闪着一片灰白雪花,整个人仿佛随时要晕倒。 她知道来的人不是陆哲淮,因为他没有必要按门铃。 于是当她开门,看到一个微微眼熟的女生时,她也没有感到有多意外。 另一面,孟予沁定定站在门口,一手拎包,另一手垂在身侧,手指收紧,最后又慢慢放松,像握不住什么东西。 几秒内,她的心情换了无数种,最后,那些情绪化为一道幽深复杂的目光,霜雪似的落在盛栀夏身上。 盛栀夏两手微颤着扶在门边,眼前的人虚虚晃晃出现两重影子,她站不稳,也看不清。 就在她呼吸失律即将倒下的时候,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 春夏过渡期,晨光总是和煦。 卧室里一大片光斑,随着日升云浮悄然移动,枕边也染上一层温热。 空气里浮着浓甜和微辛,融在一起隐约让人心安。 “喝这个吧。”孟予沁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给她递来一碗甜品。 盛栀夏面色苍白,慢半拍将瓷碗接到手里,垂眸看着,应该是红糖姜枣汤。 原来方才听到的动静,是对方在厨房煮这碗甜品。 碗底不烫,温温的正好能端着,她拿起白瓷勺,慢慢舀起一口小心咽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一碗的原因,腰腹的沉痛感淡了几分。 孟予沁默默看着她,搭在身前的手无意识动了动,手指扣在一起,过一会儿又慢慢分开。 她环视一圈,这间卧室有着不浅的生活气息。 看来已经住了很久,也难怪冰箱里的食材那么齐全。 ——“谢谢你。” 盛栀夏忽然说。 孟予沁淡淡一笑:“谢什么,这罪我也遭过。每次我疼得下不了床,我姥姥就会给我做这个,喝了就不疼了,比止痛药管用,不伤身体。” 盛栀夏喝了一小半,逐渐觉得胃暖,身子也暖。 她想起十三岁那会儿,夜里来初潮,醒来就疼,肚子里像坠了块儿铅。 大院里有位女老师,平常很照顾她,那位老师给她买卫生巾,为她洗床单,抚着她的肩膀对她说,“我们夏夏,长大了呀。” 如今她真的长大了,那位女老师却已经去到更远的地方支教,最后因为一场山洪离世。 说起母爱,其实她从没得到过,但成长路上拼拼凑凑,她也算拥有过另一种关怀,至今难忘。 她垂眸凝视着碗边一颗红枣,又说一句:“谢谢你。” 孟予沁不知她心中所想,但看到她眼角有些湿润痕迹,以为她还疼着。 “那个......”孟予沁欲言又止,“要是对你不管用的话,还是吃药吧。” 盛栀夏轻抿嘴角,摇摇头。 她又喝一口糖水,飘远的意识随着甜感逐渐落地。 “不疼了。”她垂眸说。 孟予沁有些局促,不知她是真的不疼了,还是硬撑着。 但看她面色确实好了些,嘴唇有了血色,她也姑且放下心来。 孟予沁默默等她喝完,目光不经意间落向床头柜,看见一沓理财类书籍。 “你在学投资吗?” “嗯。”盛栀夏点点头,接着舀一口糖水,“但没怎么学透,瞎琢磨的。” 前段时间她上书店淘了些理财专著,俗称赚钱秘籍。 虽然看得头痛,但勉强摸了些门道,对股票基金一类有了些研究,正准备着手投入。 “你是学金融的吗?”盛栀夏好奇反问。 “不是,我外交学院的。”孟予沁答。 盛栀夏兀自点点头:“这样。” 一阵沉默。 “你来找陆哲淮吗?”盛栀夏猜得出来,她应该就是别人口中那位“姓孟的姑娘”。 但此刻真的碰上,她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想到别的方面。 “嗯。”孟予沁低头看了看床沿,轻声道,“就是......想来看看他,也没别的事儿。” 孟予沁知道,这家酒店顶层有一间他回国常住的套房,几乎专属于他。 只是没有想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住。 “既然他不在,那我先走了。”孟予沁起身,最后叮嘱她,“你好好休息,我让服务生送了一板止痛药上来,放外头桌上了,你要是实在顶不住,就吃一颗吧。” “嗯。”盛栀夏抬眸看着对方,道了最后一句谢。 ... 孟予沁说要走,但意识与脚步并不同频。 最后她不知不觉停在走廊尽处,靠在一个消防箱旁,顺着墙面慢慢滑下去,蹲在墙角。 她垂着眼放空许久,直到走廊上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陆哲淮中途停了几秒,神情淡淡地看向那一处。 最后他提起步子,朝着尽处走去,停在孟予沁面前。 孟予沁知道是他来了,这种从容不迫的步伐她最为熟悉。 陆哲淮低头看她片刻,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只是手肘微弯,墨色衬衫被动作带出几丝纹路。 孟予沁明白,这是让她借力站起来的意思,因为她常常低血糖,站起来头晕。 只不过,他没有给自己牵住他手的机会,她只能隔着衣料抓住他的手臂。 他总是给人这样的距离感,半分暧昧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孟予沁无言许久,没有将手搭上去,而是扶着身旁的消防箱慢慢起身。 陆哲淮也收回手,对于她的出现什么也没问。 孟予沁面无表情抬眼,看到他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半人高的毛绒熊玩偶,外面一层精致的透明包装袋。 这是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了。 孟予沁收回视线,冷飕飕问:“你就不怕我欺负她?” 陆哲淮眼神淡淡,情绪也毫无显露:“不用这么问,至少我了解你。” 孟予沁心想,的确如此。 无论是谁,他都能轻易了解,一眼看透。 而别人根本猜不透他,他永远占据上风。 “我下个月毕业,可能要跟着前辈驻外一段时间。”孟予沁靠着墙,低垂视线道,“爷爷也跟你说了吧,他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陆哲淮淡声回应:“我知道。” 孟爷爷在近郊一处私人园林静养,他离开梁寻知家就直接去了那一边,给老人家送了些东西,说了会儿话。 孟予沁也猜到他今早前去探望了,沉默片刻,又说:“我知道这事儿让你为难,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希望他能安心合眼。你也知道,除了你以外,也没人能让他老人家满意。之前楼晟不是说了么,让咱们演场戏,我觉得他那个主意,也不是不可行。” 一番话落下来,陆哲淮仍像往常一样,没有正面回应:“这件事情,我们都需要认真考虑,而不是商量两句就行。” 闻言,孟予沁忽然笑了下,而眼底毫无笑意。 “你这个性格,还真适合学政。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吧,只是你一直懒得戳破。” 空气微微沉凝,长时间无人言语。 直到陆哲淮开口—— “就算戳破,我也不能说出你想听的话。” “抱歉。” 孟予沁靠着墙,心却是冷的。 眼前这人太懂得避重就轻,越长大城府越深,连道歉都含有几分淡漠。 她看向他手里的东西,隔了许久才说:“这熊,挺好看的。” 玩偶看着软乎乎的,让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喜欢玩娃娃机,但屡屡失败,最后陆哲淮好像看不下去,亲自上手帮她抓了只皮卡丘,塞到她手里便无言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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